第54章

  「她死了。」


  用十分平和的語氣說出這三個字，叫駱景恆的瞳孔一下就放大了，難以置信的看著安然坐在辦公桌後面的宋之辰。


  「什麼？」


  薄唇喃喃，吐出兩個字來。


  宋之辰低著頭，手指摩挲著眼鏡架，「她死了，難產，然後因為是在山區裡面休養，所以醫療設備跟不上，大出血，沒等城鎮的醫生趕過去，就已經是不行了。」


  駱景恆腦子裡嗡嗡亂想，彷彿是有幾千幾萬隻蚊子在飛。


  「死了？」駱景恆後退了兩步，搖了搖頭，「不可能，她怎麼會死了呢？她不會死的，她一定還活著。」


  宋之辰猛然抬起頭來，「她臨死前，讓我將孩子送到你身邊來，讓你可以養育她長大。不過……」


  她恐怕都沒有想到，她的女兒，會長的這麼像她。


  駱景恆整個人彷彿是被定格了一樣，站在原地，一動不動，似乎連呼吸的能力都已經失去了。


  「咳咳！」


  忽然，一陣咳嗽，他才猛然劇烈的喘息起來。


  宋之辰抬頭看著駱景恆，最終嘆了一口氣，「她已經死了，景恆，失去了，就再也要不回來了。」


  駱景恆失魂落魄的向門外走，眼神幾乎是毫無焦距的，差點就撞上了從走廊上匆匆而過的護士。


  宋之辰看著駱景恆的背影，搖了搖頭。


  「何必呢，就當成她已經死了，不好么？」


  他對駱景恆所說的前半段，並沒有錯。


  可是後半段……


  或許是在大都市裡，過夠了爾虞我詐的生活，在宋之辰將假死的沈綰綰給從醫院裡面偷偷地運出來之後，她就選擇了去一個山清水秀的小山村。


  這一次，還是宋之辰送她去的。


  兩次。


  每一次都是宋之辰送她出去的，卻並不是他接她回來的。


  沈綰綰站在村口，挺著大肚子朝著宋之辰擺手：「學長！路上小心啊！」


  宋之辰知道沈綰綰的預產期，所以也根本就不擔心，在接下來的這四個月里，每個月都過來看她一次。


  她還經常和當地借住的人家一起下地去幹活，一張笑臉晒黑了，但是皮膚看起來也更加有光澤了。


  沈綰綰坐在田埂上，伸著腿，晃啊晃。


  「學長，其實我現在才知道，天地是很大的，是不知圍繞著一個人轉的。」


  沈綰綰抬頭看著湛藍色的天空，深深地呼吸著雨後的青草泥土的香味。


  宋之辰偏頭看著她汗津津的一張笑臉，「等你生下孩子，可以出去四處轉轉。」


  沈綰綰歪著頭，一隻手放在自己高聳的肚子上，「你說，如果將來肚子里的孩子問我，爸爸呢？我要怎麼回答呢？」


  宋之辰沒有說話。


  沈綰綰也沒有想要宋之辰的回答，兀自往下說著，「我一直都在想這個問題，我相信，我一定能夠想到一個很好的解決方法的。」


  後來，宋之辰才知道了她的這個解決方法。


  卻是在提前生產之後，迎接他的到來的，就只有一個包裹著剛出生半個多月的女嬰的包裹，還有一封信。


  宋之辰展開信紙，上面是娟秀的小楷。


  沈綰綰從小到大都寫的一手好字，娟秀漂亮。


  「學長，

  當你看到這封信的時候，我已經向著更廣袤的藍天飛走了。


  天大地大，我要去看看外面的世界了。


  我的前半生，目光太狹隘了，狹隘到只圍繞著一個人轉，心思全都在他一個人的身上。


  可是，我的後半生，我要自己做主。


  即便是他那樣狠的對我，我還是從來都沒有恨過他，可能就是像是阿雪說的，我本身就是一個受虐的M體質。


  學長，我知道，你對我的感情，一直都知道，只是我無法作出回應，以前，我的心裡全都是裝的他，而現在，我的心裡除了他，是外面的世界。


  在生下女兒的前幾天里，我一直都在聽一首歌：《外面的世界》，外面的世界多精彩，我要親自飛出去看看。


  學長，你還記得我問你的那個問題么？


  如果女兒長大了問我，爸爸呢？為什麼別的小孩子都有爸爸，而她卻沒有，我要怎麼回答？


  我想了好久，但是還是沒有想出來答案。


  所以，我想將這個難題，留給他吧。


  把女兒送回1;148471591054062去給他吧，但是，學長，我請求你不要告訴他我還活著。


  我不恨他了。


  可是，並不意味著原諒他了。


  最後，學長，珍重，祝你找到真正屬於你的幸福，你的那個女孩兒。」


  落款：小學妹：綰綰。


  這封信，宋之辰從頭到尾看了不下二十遍，甚至每天都拿出來看，彷彿是著了魔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