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章.生而為人，我很抱歉
我桀驁的揚著頭，帶著輕蔑的目光盯著溫肇庭。
「其實我很可憐你，因為你已經一無所有了，可是你還不滿足，還要不斷的失去。」
許是我的話說得太過火了，溫肇庭的臉色瞬間就陰沉了下來。
「你知道你在說什麼嗎？溫寧，我告訴你，存活在這個世界只有不斷的往上爬，你才能看到更高更遠的風景，如果你拘泥於眼前的兒女情長，你終將連自己都失去。」
他的聲音很壓抑，像是極力的壓制著自己心中的怒氣，我很想笑，事實上我也這麼做了。我知道，他最受不了別人的嘲諷。
見我笑了，溫肇庭的眉毛擰成了一團。他的眼裡似乎藏著一團怒火，看不清楚，又很明顯的可以感覺到。
「你笑什麼，難道我說的不對？」他的怒氣更加濃了幾分，恨不得掐死我似的。
「您說的都對，可是我就是覺得你一無所有的樣子，真是可憐。往上爬又怎麼樣呢，錢再多又怎麼樣呢，一個人住在這麼巨大又孤獨的房子里，你不覺得你已經喪失了人的本質？」
我微眯著眼睛盯著溫肇庭，24年了，我一直尊他為父，一直覺得他是這個世界上最偉岸的男人，可是他的行為已經令人髮指。
他揚起手，很想給我一巴掌，我絲毫不害怕，反而揚起了臉。
「你打我啊，你要是開心，隨便你。高處不勝寒，我可不認為你真的有什麼東西值得炫耀。還是說我戳到了你的痛處，你心裡不痛快了，所以要動手打我？」
我輕蔑的盯著他，從未想過會把如此毒蛇的話放在他的身上。一旁的傭人早就不知道散在哪裡去了，原本偌大的房間變得空曠又寂寥。
我們就像是兩隻困獸，在此處互相指責對方的缺點，還要笑著說抱歉。
「你別以為我不敢打你，溫寧，一定是我以前把你寵壞了。這麼多年，我對你已經夠意思了。」我爸的聲音冷酷又無情，這就好像在宣布，這個世界上，沒有人應該對我好。
「呵，寵壞了？溫肇庭，如果在我24歲以前，你還有資格說這句話，現在，你不配了。」
我的手狠狠的擰在一起，憤怒的感覺使我加大了手上的力道。我的腳也使了很大的力踩在地上，要是這地再豆腐渣工程一點，我覺得這都能被我踩出個窟窿來。
「你活得不耐煩了是吧。」溫肇庭的手揚起，狠狠的甩了我一巴掌，我被這一巴掌打得發懵，臉上傳來火辣辣的感覺，我知道，這一巴掌把我的臉都扇腫了。
我踉蹌的往後退了兩步，站定后，不哭反笑。
我捂著自己的臉，眼裡露出一抹寒光，如果溫肇庭把我逼急了，我可能會和他同歸於盡。在我心裡，高利貸追債那天，他就已經徹底死去了。
「果然夠狠，不過當初這手為何不拿來對付高利貸。溫肇庭，我恨你。我永遠都不會原諒你，你這樣的人，根本就不配當我父親。」
溫肇庭伸手還想甩我一巴掌，我也不躲避。直接衝上前去，站在溫肇庭面前。如果他還有一點人性，還有一點仁慈之心，還有一點愧疚，他就不會這樣對我和弟弟。
「你別逼我，溫寧，我脾氣不好，你最好收斂著點。否則別怪我不講父女情誼。」溫肇庭居高臨下，彷彿高人一等。
我冷笑，斜著眼睛瞅著溫肇庭，聲音在偌大的房間里突兀又空曠。
「該死，父女情誼？收起你那副假惺惺的樣子吧，我只能從內心裡祝你早日破產，祝你得不到的永遠都得不到，爬到高處也只是為了摔得更狠。」
我還在不斷的激怒他，我知道，他的軟肋就是他的自尊，他容不得任何人冒犯。
果然，他伸手狠狠的再甩了我一巴掌。而這一巴掌，我徹底沒有抗住，一下子被他扇到躺在地上。
冰冷的地板，讓我徹底清醒過來，也讓我真的對他死心了。什麼父女情深，狗屁。除了利益的瓜葛，我們什麼都不剩了。
「我警告你，收起你那些難聽的話。否則，我有的是理由讓你活不下去。不，是讓你生不如死。」
溫肇庭冷哼一聲，隨後往旁邊寬大的真皮沙發上一坐，我躺在地上，看著冰冷灰白的天花板，太陽穴突突的跳得很厲害。
「溫肇庭，你不得好死。」我看著天花板，惡狠狠的罵出了這句話。
溫肇庭氣得馬上站了起來，一腳狠狠的踢到我身上，我強忍著疼痛沒有叫出聲，該死的，或許這就是命不好吧。
「你和你那個賠錢貨媽一樣的下賤，我告訴你，如果不是她，我的人生也不會這麼悲慘。生不齣兒子就算了，生出來一個還是神經病……」
溫肇庭惡狠狠的說著話，我的大腦一片空白，他竟然如此嫌棄死去的弟弟，怪不得弟弟都死掉了，他還是無動於衷。
可是以前的那些日子都是假的嗎？那些時候他對弟弟的好，我看得都眼紅。誰成想越是對弟弟好，就越是恨他呢。
「我真的受夠了，你們這樣的人，怎麼配和我生活在一起？我原本可以過上更好的生活，卻每天不得不面對你們這群人，還有你媽，整天就知道和我說錢錢錢，沒有錢我在她面前狗都不是。」
溫肇庭還在不斷的往我身上踢著，事實上，他可能覺得這樣才比較解氣。
聽著腳踢到我身上的沉悶聲，我一聲不吭。相比於身體上的痛，我覺得心裡的痛才是無法言說的。
溫肇庭，竟然這麼討厭我，討厭我弟弟，討厭我媽。可是過去24年，他就裝得像個好人一樣。他可真是會演戲，真該把奧斯卡最佳男演員獎頒給他。
「生而為人，我很抱歉。」我被溫肇庭踢著，強忍著疼痛說出了這句話，溫肇庭的動作突然停了下來。
而我覺得自己已經奄奄一息了，彷彿下一秒就會死去。全身都是被皮鞋踢到的刺痛感覺，還有臉上，一陣火辣辣的疼痛，席捲而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