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9章 蓋頭下的恐懼感
第409章 蓋頭下的恐懼感
當真是沒有人比尖嗓子的常樂更適合做這個工作。
常樂話音一落，鞭炮聲緊跟著就響了起來，噼里啪啦連成了片，周遭的小孩子皆跑過來看熱鬧，湊上前去搶那些用油紙包起來的喜糖。
九千歲娶妻，那是比皇上立后還要風光的場面，街頭巷尾都站滿了人，只等著看看這有些人一輩子也見不到的繁華場面。
喜娘將蓋頭蓋在了宋小九的頭上，一時間宋小九的眼前便只剩下通紅一片。
喜婆與喜娘皆是一臉喜滋滋的，今日的事情辦好了，她們倆自然是能得到許多賞錢的。
可是就在那一瞬間，宋小九卻忽然狠狠顫抖一下，往後一退直接撞在了桌子上，一把扯下了自己頭上的蓋頭。
宋小九這一連串的動作把在場的人都嚇了一大跳，那喜婆和喜娘更是從來沒見過這樣的場面，不知道宋小九到底是怎麼了。
宋小九的后腰被桌角撞了一下，此刻還在隱隱作疼。
但是宋小九無暇去關注這個了。
若不是此刻面上蓋著厚厚的粉和胭脂，春曉等人一定能看出來，宋小九的臉已經白到了極致，毫無血色。
宋小九一手抓著蓋頭，一手抓著自己的衣襟。
她拼盡全身力氣，才壓制住自己想要扯開衣襟大口大口喘息的慾望，才能壓制住自己喉嚨里馬上就要竄逃出來的尖叫聲。
宋小九以為自己全部都放下了，她看見那些彩禮就滿心歡喜，想到自己要嫁給慕容止便笑個不停，便是穿上嫁衣的時候，也只覺得當真是人靠衣裝。
可是蓋頭蓋在了頭上，宋小九方才知道，自己沒有放下。
她骨子裡還是越如歌，她還是忍不住害怕。
她懼怕那種滿眸都是紅色，看不見任何東西的感覺。
在蓋頭蓋在頭上的那一刻，她忽然覺得整個世界都是利刃，齊齊朝她刺了過來。
她彷彿又回到了那一天晚上，喜燭搖晃，周遭安靜，她就坐在那裡，喜緞下頭的花生蓮子有點硌，她往旁邊挪了挪，卻忽然被一個冰涼的東西抵住了喉嚨。
那時候她才發現，自己已經渾身綿軟，毫無力氣。
宋小九怕死了這種什麼都看不見的感覺。
「我不想蒙著這個……」宋小九的喉嚨像是被什麼卡住，好不容易才說出一句話來。
喜婆與喜娘面面相覷，不知道宋小九這是怎麼了。
新娘子哭鬧不停的，她們也不是沒見過，可是真是沒見過一直都喜滋滋的，偏偏不肯戴蓋頭的新娘子。
「夫人……這……」還是喜婆年紀大些，便率先往前一步，「這哪有人成親不戴該蓋頭的啊，您放心，一會兒奴婢會扶著您走，您啊，上了喜轎就直接被抬進宮了，不用您走幾步。」
「是呢，原本您要是有兄長啊，該是由兄長來背的，只是您沒有，奴婢就和喜婆一道給您攙扶過去，也是一樣的，夫人且請放心就是，咱們要快些過去了，要是誤了吉時，可就不好了。」
喜婆和喜娘說的話，宋小九都知道，可是她就是不可抑制地顫抖，握著蓋頭的那隻手狠狠收緊，像是要把蓋頭捏成碎片，同時還出了一身的虛汗。
她要怎麼辦……宋小九的身子根本就不聽自己使喚，她只要一蓋上蓋頭，就會忍不住害怕。
「夫人……」喜婆往前一步，想要接過宋小九手中的蓋頭。
宋小九忽然又往後退了一步。
她是真的害怕。
她害怕再一次被蓋頭蒙住，不明不白地死去，連殺自己的人是誰都不知道。
宋小九想要告訴慕容止，她沒辦法成親了。
可是她捨不得，她是真的愛慕容止。
「夫人……」
九千歲對宋小九的愛護，眾人心裡都是清楚的，喜婆和西涼哈雖然心裡著急，卻也不敢說什麼，只是面露幾分急色，沒想到前頭以前順遂，最後居然會出這麼一檔子事。
也不知道這個宋小九是怎麼了，明明之前還好好的，怎麼忽然就變卦了呢？
難不成是其實她並不想嫁給九千歲，是九千歲逼婚？
也是了，九千歲雖然富可敵國，才貌雙全，可是到底是個太監啊。
嫁過去，那是要守一輩子活寡的。
想到這裡，喜娘看向宋小九的眸子里，就多了幾分同情。
可是這事如果是慕容止逼得話，那二人就必須要更加勤勉了，不管怎麼樣也得把宋小九給送上喜轎才行，要不然壞了九千歲的事，可就吃不了兜著走了。
門口的慕容止身穿紅色長袍，俊美如同神祇，張揚而熱烈，叫人移不開眼睛，幾乎要蓋住日月華光。
此刻慕容止正騎在高頭大馬上，眸光冷靜看著大門，只有緊緊握住韁繩的手出賣了他此刻的心情，回春天知道，慕容止還是著急的。
鞭炮已經響了許久，宋小九也該出來了。
慕容止似是要下馬，回春天趕緊對他使了個眼色。
影二又遣人扔了幾包糖出去，惹得那些小孩子過來哄搶，算是轉移了大家的注意力。
「慕容，你別急，再等一小會兒，若是一會兒丫頭再不出來，我便進去瞧瞧。」
慕容止幾不可見地點了點頭，仍舊朝裡面看著，眸子里似是藏著汪洋大海，漆黑幽深不見底。
此時，宋小九還在屋中僵持著。
她抖個不停，那喜娘和喜婆只要往前一步，她就忍不住往後退。
手中的那塊蓋頭像是被粘在手上的火藥包，她知道隨時會炸開，卻又扔不出去。
宋小九的面上已經滲出了冷汗來，若是再這麼僵持下去，恐怕妝一會兒就花了。
「夫人是不是怕跌了跤？」那喜婆惦記著賞銀，也害怕把慕容止的婚事給攪和黃了，趕緊對著喜娘使了個眼色，便朝宋小九走過去，「夫人且放心就是，奴婢也攙過許多新娘子了，絕對不會摔了您。」
宋小九怔怔盯著喜婆看，像是聽不懂她說的話。
那喜娘見宋小九盯著喜婆出神，趕緊往前一步，就想把宋小九手中的蓋頭給抓下來，蓋到她的頭上去。
喜婆和喜娘對視那一眼，都知道了彼此的想法。
一會兒一人按住一隻胳膊把宋小九給押出去，不信她們兩個還送不動一個新娘子了。
春曉甚至來不及喊上一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