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5章 沒有辦法不害怕

  楚玄澈又夢見了百里揚三回，醒來常樂告訴他，宋小九在外頭等了他小半個時辰了。


  楚玄澈這便慢吞吞穿了衣服，讓宋小九進來。


  宋小九才剛剛進門，便紅了眼睛。


  「皇上……皇上不信我嗎？」


  宋小九抽抽搭搭開口，端的是梨花帶雨惹人疼。


  如果換做從前的話，楚玄澈肯定早就把宋小九攬到懷裡去了。


  但是今日他剛剛吃了葯，身上實在是沒什麼力氣。


  而且不知為何，從前自己見宋小九，總是一日比一日更歡喜，一直歡喜到，自己好像沒有辦法更喜歡一個人。


  可是如今自己看宋小九，卻是在原來的巔峰基礎上一日一日往下磨，磨到如今，楚玄澈捫心自問，忽然不知道自己是更喜歡宋小九，還是對百里揚也略微傾心。


  他習慣對宋小九好，但是這種習慣，還是從前那種叫自己食不知味夜不能眠的愛情嗎？


  楚玄澈自己也迷茫了。


  宋小九見楚玄澈不說話，又抽噎著抬起頭來看了他一眼。


  這一眼，幾乎要把楚玄澈的心給看化了去，可是剛剛化了一小點，一股莫名的陌生感就忽然湧上了楚玄澈的心頭。


  不知是誰在他耳邊說，這人並非是宋小九。


  可是她生著宋小九的眉眼，長著宋小九的相貌，她不是宋小九，又能是誰？


  大約是自己病糊塗了吧。


  楚玄澈私底下去找過了百里揚，並未見她，只是和她身邊的小丫鬟說了說話。


  那件嫁衣，是百里揚自己縫製的。


  她本就不擅長這個，所以縫製的也是七歪八扭，並不好看。


  好在百里追並不嫌棄。


  只是宋小九踏進門來，把這嫁衣好生嘲笑了一番，百里揚心中不舒坦，便趕她離開。


  誰料宋小九勃然大怒，直接就把那嫁衣拽了下來，狠狠踩了兩腳。


  百里揚身邊的小宮女告訴楚玄澈，當時的宋小九仰著下巴，她身邊的茯苓也是掐著腰，怒視著百里揚，一副盛氣凌人的樣子。她說：「我們姑娘是皇上心尖尖上的人！這皇宮裡的東西，只要姑娘想要，那就都是姑娘的，這皇宮裡面，還沒有姑娘不能去的地方，你們敢這樣對姑娘，信不信我回頭稟告了皇上，叫你們吃不了兜著走！

  」


  百里揚沒說話。


  楚玄澈大約可以想象到百里揚的傷心，只是他忽然想不起來，如果換成是從前的百里揚，換成從前那個張揚的百里揚，會怎麼辦。


  他只知道，現在的百里揚，的確只會低頭沉默。


  爾後，宋小九又對百里揚大行侮辱。


  無非是說她痴人做夢，到現在心裡還惦記著楚玄澈，而楚玄澈喜歡的，一直都是她宋小九。


  百里追趕過來，知曉了前因後果，上來就要教訓宋小九。


  幸好被百里揚攔住。


  要不然，估計楚玄澈過去的時候，宋小九就只剩下一堆白骨了。


  受了這麼大的委屈，她卻一句都不說，自己過去的時候，宋小九在哭訴，她卻只是低著頭。


  楚玄澈竟然有幾分心疼。


  百里揚，從前的你人如其名，張揚驕傲，可是為什麼，你忽然就變了呢？

  像是有一根針忽然扎到了楚玄澈的心頭。


  宋小九抱著楚玄澈的胳膊，哭出聲來，「皇上當真是不再心疼我了嗎……」


  楚玄澈回過神，低下頭去，輕輕吻了吻宋小九的頭髮，面前浮現出來的，卻又不知道到底是誰的臉。


  他喃喃開口，「朕當然心疼你。」


  「皇上，你別信那些人的話，我真的不是故意的……」


  「朕知道，你一直都是那個自信而且驕傲的姑娘，一定不會做出那種事情來。」


  得了楚玄澈的安慰，宋小九總算是破涕為笑，直起身子，抱住了楚玄澈的脖子。


  楚玄澈這便對上了宋小九的臉，忽而有一瞬間的怔愣。


  好像他以為，自己懷裡的人，並非是宋小九。


  不過轉瞬楚玄澈便恢復了正常，宋小九也並未察覺到楚玄澈的異樣。


  「皇上，你還信我嗎？」


  「當然信。」


  楚玄澈看著宋小九這般患得患失的樣子，也不由得有幾分心疼。


  到底是自己從前深愛，如今也還愛著的人啊。


  楚玄澈幫宋小九抹掉眼角的淚光。


  「皇上，我好怕……」宋小九伏在楚玄澈的胸口，輕聲道。


  楚玄澈摸了摸宋小九的頭髮，「別怕。」


  「皇上，你介意我的從前嗎……」宋小九在楚玄澈的肩頭蹭了蹭，呼吸間的熱氣盡數噴洒在楚玄澈的耳側，惹得楚玄澈心頭一癢，「我和九千歲的從前？」


  「我如今心裡……只有皇上一個人……」


  宋小九說這話的時候紅了臉，微微有幾分羞怯，可是楚玄澈卻感覺不到和從前一樣的心動。


  「朕不介意。」


  「但是九千歲好像介意……」


  宋小九盡量讓自己的聲音聽起來平淡如常，好像真的只是在和楚玄澈討論自己的感情問題。


  「九千歲似乎恨我……其實愛過的兩個人，如今也都有了好歸宿，應該彼此祝福不是嗎？但是九千歲，好像並不希望我和皇上在一起……」


  「皇上，我好怕……九千歲在楚國一手遮天，我怕他會……」


  「不會的，」楚玄澈拍了拍宋小九的後背，「放心。」


  宋小九抱著楚玄澈，在他看不見的角度翻了個白眼。


  這個楚玄澈，怎麼像是個榆木疙瘩一樣？

  不管自己說什麼，他都毫無感覺？


  難怪從前的宋小九不喜歡他。


  「皇上，我甚至懷疑，這次的事情，是不是也和九千歲有關係……皇上，真的不是我多疑，而是自從我回到楚國，已經發生了太多的事情，九千歲就是在針對我……」


  宋小九擠出兩滴淚來，吧嗒落在了楚玄澈的肩頭。


  如果換成從前，這滴淚定然是可以順著楚玄澈的血脈流到心裡去的。


  可是現在，楚玄澈卻只覺得肩頭一涼。


  「皇上，只要九千歲還在一天，我就沒有辦法不害怕……」


  宋小九咬著下唇開口，直起身子看著楚玄澈的眼睛。


  她滿眸都是恐慌，淚光閃動，格外叫人心疼。楚玄澈盯著她看，不知在想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