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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三章 被逼納妾

  唐曼在書房中工作。


  來到鎮國公府之後,並沒有她的書房,海寧找人將他的書房與隔壁打通,中間用一個大大的雙面書架隔開,兩個書房互有響聲對面都聽得清清楚楚,用他的話說,就是這樣不會互相打擾,卻離得最近。


  唐曼心中很是感動。


  她不知道危機已經悄悄逼近了,來到京城之後她就打算將她的商鋪開到這兒來,一來京城是唐朝的商業中心,繁榮程度已經雖然比不上歷史上的盛唐了,卻也十分繁榮,在此是再好不過的了,二來藍印花布在京城已經有一部分客源,會省卻不少力氣。


  前些日子她給藍合布莊的掌柜的汪正德寫了一封信,讓他速來,今兒汪正德風塵僕僕的趕到,主僕見面很是開心,汪正德激動的看了唐曼一眼,「夫人,從您走的那一天我就在等您的消息,果然沒有讓我失望。」


  他之前就建議在將藍印花布開到京城,卻因為種種不成熟的原因被唐曼否決了,自從唐曼離開縣城的那日起,他就一邊將手中的生意挑個信任的人慢慢轉交出去,一邊等待夫人的消息。


  果然。


  汪正德最近生意順遂,唐曼剛剛見到他時的老態漸漸消失,甚至紅光滿面。


  「汪伯進來一切都好?」唐曼滿臉笑意,笑著打招呼,「本不想勞累汪伯,可是京城這邊畢竟初來乍到,能放心的人實在太少。」


  不管汪正德怎麼稱呼,唐曼對汪正德一直十分尊敬。


  「只要能跟著夫人做出一番事業,就不累。」汪正德激動的大聲說道。


  「汪伯,這次請您過來有一件重要的事。」唐曼從案上拿出一張紙,是她連續熬了幾個晚上準備出來的。


  蠟染和扎染。


  兩種花布與藍印花布都有異曲同工之妙,而蠟染最令人驚奇的是脫蠟之後會產生冰裂紋,每一塊布的冰裂紋都各不相同,線條十分流暢,裝飾趣味很強。


  「這是……」汪正德一臉疑惑的接過來,看下去卻越來越驚喜,最後猛地抬頭看向唐曼,激動地大聲道,「夫人,您這是?」


  「就是您想的那樣,我想這對於汪伯您來說並不難。」唐曼微笑著,她可從不懷疑汪正德的技術,當初她只是粗略的提出個想法,汪正德硬是將藍印花布研究出來,這才是實踐型的人才啊。


  「夫人大才。」汪正德珍而重之的向唐曼鞠躬,夫人是他見過的奇女子。


  這幾種技術隨便拿出去都是價值連城,最重要的是從未有過,而夫人就這麼輕輕鬆鬆的拿了出來,夫人的腦子中似乎總有奇思妙想,取之不盡用之不竭。


  「汪伯您可千萬別這麼說。」唐曼急忙擺手,從袖中拿出一疊銀票,「我只是紙上談兵罷了,真正厲害的還是汪伯您,這裡有五萬銀票,剩下的事就交給您了,若是不夠的話,就從藍合布莊的賬面上調過來一些吧。」


  「不用了夫人。」汪正德連聲拒絕,一邊拿出藍合布莊的賬本和一疊厚厚的銀票放在桌上,自豪的笑道,「藍合布莊的收益逐連攀升,在京城繁華處買個鋪子綽綽有餘,這半年,我們一共賺了十萬餘量銀子。」


  「這麼多?」唐曼也不禁有些驚訝,看著桌上的銀票,五千兩面值的,竟有二十幾張。


  「都是夫人教的好。」汪正德憨厚的一笑。


  「這樣吧,這些銀兩你先拿回去一部分,在三城中置辦個大點的宅子,以後來往也方便些。」唐曼沉吟片刻,忽然道。


  「是,夫人。」


  正在和汪正德商量一些生意上的事,忽然聽到門開了,唐曼詫異的抬頭,竟然是趙安,趙安低著頭快步走了過來,將一張書信交給了她,然後離開了,唐曼本想不拆的,可是看見信封上熟悉的字跡。


  是宗海寧的。


  他明明在書房的?

  唐曼鬼使神差的的打開了信。


  汪正德看不清紙上寫的寫得什麼,只是憑著信封上一掃而過蒼勁有力的筆跡看,似乎是個男人的筆跡,卻見唐曼整個表情都變了,與剛剛的嚴肅認真不同。


  有點溫柔。


  臉上有坨紅暈。


  汪正德瞬間覺得自己眼睛花了,他印象中無所不能的夫人竟然會臉紅,和鄰家害羞的小女孩兒沒有什麼分別。


  這時候卻見唐曼迅速的收起書信,像是燙手山芋一般塞進抽屜,端起杯子喝了一大口水,努力的挽回認真的形象,可是臉上的紅暈怎麼也掩飾不住,正好也攤到了尾聲,唐曼掩飾說輕咳一聲,「今天的火爐太熱了。」


  熱嗎?


  汪正德奇怪的看了看周圍,很正常的溫度啊,不過他馬上順著說道,「是很熱。」


  汪正德沒有多停留,捧著唐曼給的方法激動的回去研究蠟染和扎染去了,唐曼可以預見到這對京城說不定是一場時尚的颶風。


  門推開,宗海寧緩緩走了進來,眼含笑意,將唐曼抱起來放在自己腿上,低笑,「曼兒這般富有,以後全賴曼兒養活了。」


  「你還敢說?」唐曼尷尬的動了動,快速將剛剛的書信抽出來,扔在桌上,「人家在談生意,你寫的什麼亂七八糟的東西?」


  信紙驀地被攤開在空氣中。


  願在衣而為領,願在裳而為帶,願在莞而為席,願在眉而為黛!

  字體蒼勁有力,內容卻令人臉紅心跳。


  這是唐曼曾經當笑話給他講過,從前有個叫陶淵明的,寫了一首很奇怪的文,沒想到今兒倒是借花獻佛給她送來了,還是在.……

  唐曼臉上兩坨紅暈更深。


  「寫的什麼?」宗海寧理直氣壯,「真心話啊,你怎麼沒回?」


  說罷湊到唐曼耳邊,牙齒輕輕啃咬著她潔白可愛的耳垂兒,曖昧的說道,「是不是很感動?」


  「唔。」唐曼壓抑不住的一聲,身子一下子變得虛軟無力,面色漲得更紅,氣息有些不穩,手想撥開他厚實的手掌,卻沒有辦法,被他磨得沒有辦法,只能輕輕點個頭。


  「感動就養為夫吧!」宗海寧突然語出驚人。


  包養?


  唐曼瞬間僵硬了,她是不是聽錯了什麼?

  慢慢回頭。


  宗海寧突然說道,「不對,說錯了。」


  唐曼鬆了一口氣,她說的嘛,怎麼可能?


  卻聽見宗海寧自顧自的喜諄諄的說道,「不是養我,是養我們父子三人。」


  唐曼瞬間就想一巴掌呼死這個混蛋,有這樣的男人嘛?半餉,唐曼才從口中擠出三個大字,「為什麼?」


  「這還用問?」宗海寧一臉驚奇,「家中的財政大權可是交給你的,再說連我都是你的,養著也不吃虧。」


  他是她的。


  好像也沒錯,唐曼想了想,心裡泛出甜甜的泡泡。


  緊接著又是一陣鋪天蓋地的熱吻,唐曼模模糊糊之間好像聽到了宗海寧低啞的聲音帶著隱隱的熱情,道,「咱們還沒在書房做過。」


  什麼?

  唐曼的腦子瞬間恢復了一點點清明,手用力的推著著他的胸膛,氣喘吁吁,「這裡不行。」


  萬一被人看見,或者是有人進來。


  「已經來不及了,為夫都要爆炸了,幫我。」宗海寧拉著唐曼的手探去。


  又是一陣春意盎然。


  剛過,宗海寧如吃飽了的野獸一般,滿足的眯著眼睛,唐曼感覺腰累的幾乎斷了,並非她體力不行,而是宗海寧這廝衣冠禽獸非要弄什麼特殊姿勢,考驗她的腰力,這男銀,她恨不得戳開他的腦子,看看裡面的生理構造,太禽獸了。


  唐曼內牛滿面。


  驀地,門被敲得砰砰作響,夜青焦急的聲音從外面傳來,「不好了少奶奶,東苑出事了,二少爺和二姨娘吵起來了,二姨娘被推到了,大夫說,胎兒可能不保,夫人請您趕緊去呢!」


  胎兒?


  唐曼一激靈,一頭霧水的看向宗海寧,「海寧.……」


  「骯髒事。」宗海寧冷笑,按住唐曼,低聲說道,「不要去,咱們繼續。」


  「不行,得去一趟,不然……」唐曼皺了皺眉,嘆道,這都是什麼事啊?

  周氏傻了是不是?

  公公婆婆之間的感情恩怨是她能攙和的了得嗎?埋怨雖埋怨,可是若是裝作不知道也太過意不去了,唐曼無奈的起身,「等我。」


  *****

  一切都安排妥當了,就等老太太回來了。


  可是周氏的日子並沒有想象中的順遂起來,與白蝶倒是勢同水火,那女人總是在國公爺面前裝可憐,搬弄是非,國公爺自從她進門后一次都沒有來過她這邊,氣的周氏飯也吃不下,好不容易等到二兒子回來,竟是帶著一身的煙花脂粉味,氣得她罵了幾句,哪知二兒子竟然直接找白蝶理論去了。


  周氏只覺得一陣頭昏眼花。


  白蝶那女人自幼混跡在風塵場所,心思手段令她都顧忌三分,老二哪裡會是那個女人的對手?


  驚得周氏趕緊紅梅過去阻攔。


  還是沒有攔住。


  紅梅剛剛回來匆匆的報信兒,二少爺與白蝶發生口角,竟然將那個女人推到了,恐有滑胎的跡象,周氏頓時覺得天旋地轉。


  怎麼會這樣?


  國公爺本來就已經不待見她們母子了,反倒是將那個白蝶當成眼珠子似的疼著,這下該如何是好啊?


  「快去讓人通知大少奶奶去。」周氏匆匆吩咐一聲,趕緊去了東苑,那個她無比厭惡,如今卻不得不踏進的地方。


  也許唐曼能幫忙說上幾句話。


  一進門,就看見宗海藍跪在院子里,不只是凍得、也不知是嚇得白了臉,一見周氏,宗海藍像是見了救星,抓著周氏的袖子,「娘,我沒有推那個女人,是她自己摔倒的,真的不是我推得,你要相信我呀,娘,你一定要相信我啊!」


  「你放心,娘一定會給你求情的。」一見宗海藍跪在冰冷的院子中,周氏心疼的簡直要揪起來了,她從小寵著長大的,一個手指都不曾動過的孩子,如今竟然因為了一個上不得檯面的風塵女子被罰跪,周氏恨得牙根都直了,怒氣沖沖的走進屋中。


  白蝶已經醒了,抓著宗志勇的袖子正在哭泣,「國公爺,我們的孩子好無辜啊,二少爺為什麼要推我啊?嗚嗚嗚,國公爺,您一定要為妾身做主啊。」


  「住口。」周氏聽了更加是火上澆油,顫著手指罵白蝶,「你這個賤人,進門剛幾日啊就懷了身孕,不知道是誰的野種呢!現在誣賴到我兒身上。」


  白蝶身子顫了顫,隨即委委屈屈的哭著道,「姐姐您就算看妾身不順眼,也不能隨便把髒水潑到妾身的頭上啊!孩子是無辜的,難道不是國公爺的孩子國公爺會認嗎?姐姐也太看不起國公爺了。」


  白蝶頓了頓,然後看似委曲求全的抹了抹臉上的淚水,拉著宗志勇的袖子,「算了吧國公爺,二少爺也是一時年輕氣盛,都是蝶兒和孩子福薄,妾身誰也不敢怨。」


  老來得子,相比任何一個男人都會高興和期盼。


  可是好好的一個孩子就然被那孽子給推掉了,讓宗志勇如何能不惱怒,再加上周氏進屋就毫無理由的偏幫,甚至責罵蝶兒,夫妻這麼多年,宗志勇第一次如此深刻的覺得這個女人怎麼這麼不可理喻?


  加上白蝶的一席話說得,看似委曲求全,實則以退為進,原本就怒火中燒的宗志勇更加火冒三丈,盛怒中的他哪裡顧的上話中的不對勁兒,登時指著周氏的鼻子大罵,「瞧你教出的好兒子,整日里好事不做,遊手好閒、夜夜留宿花街柳巷,不能為國盡忠視為不忠,毆打懷有身孕的姨娘,視為不孝,這樣不忠不孝的兒子我要來何用?」


  「子不教父之過。」周氏咬牙,「你就沒責任?不分青紅皂白,你不要讓這個賤人迷惑了,她根本就是在挑撥你們父子,你還不懂嗎?」


  啪的一聲。


  周氏側頭,臉上迅速的浮現一個巴掌印,宗志勇則怒氣沖沖的看著她。


  唐曼遠遠地就聽見院裡子傳來的爭吵,她也不急,慢慢晃悠著拖時間,將白蝶和宗志勇、周氏的話聽了個真切。


  暗嘆白蝶果然是個有心計的,而宗志勇以前也如此不分青紅皂白嗎?


  唐曼心中忽然難受起來,並非為了周氏和宗海藍,而是心疼她的海寧,宗志勇完全是那種寵愛的時候是寶,不寵就是草,宗海藍有周氏護著尚且受了這麼多委屈,而他的海寧呢?


  爹爹黑白不分不喜歡他;


  繼母又不非善類,恐怕受了更多的委屈,他都是怎麼熬過來的啊?

  正在小五沉思的時候,宗海藍眼尖的看見了她,頓時鐵青個臉,「你是來看熱鬧的?」


  「不是。」唐曼皺著眉,「是娘怕你吃虧通知我來的,你有冷嘲熱諷的心思還不如想想做點正事。」


  宗海藍臉色更加難看。


  唐曼走進屋中,宗志勇大吼,「殺人償命,他是我兒子我留他一命,但是必須趕出宗家。」


  周氏的臉一下子煞白,一字一頓,「你說什麼?」


  唐曼心中一驚,剛要出聲,就聽到門口一個蒼老的聲音想起,「長本事了啊?」


  唐曼看過去。


  門口不知何時前撲后擁的出現十幾個人,為首的老嫗年逾七十左右,不苟言笑,眉目嚴肅,手執一根龍頭拐杖,身後四個中年左右的婆子,宗老爺子和宗海寧尷尬的站在老太太身後。


  宗志勇身子一僵,連忙上前攙扶著老太太坐下,僵笑道,「娘,您提前回來怎麼沒打聲招呼,兒子好去接您啊。」


  宗海寧悄無聲息的站在唐曼身後,無聲的握住她的手,不知為何,唐曼竟然覺得宗海寧有些不安。


  宗老爺子也坐在老太太身邊,當起了背景牆。


  「接我?」老太太冷笑道,「若是接我我還能看到這麼的好戲嗎?好本事啊?我幾個月沒回來,你不但娶回一個風塵女子、還要趕走自己的親生兒子,誰給你的膽子?」


  老太太手中的龍頭拐杖使勁兒的敲著地板。


  白蝶的臉瞬間慘白。


  「婆婆。」周氏抹著眼淚,什麼也不說撲通一聲跪在地上,「請婆婆為兒媳做主,」


  「娘。」宗志勇有些尷尬,轉而大怒起來,「你不知道,那孽障毆打姨娘,實在太不像話,兒子今日若是不教訓他,他日恐怕會闖出彌天大禍的。」


  「那就趕出家門?有你這麼教孩子的嗎?」老太太皺眉,「任打任罵或者跪祠堂我什麼都不管,趕出家門就不行,這個家有我在,就是我說了算,還有那姨娘,她算是什麼東西?」


  老太太冷冷的掃了一眼白蝶,眼中閃過不屑的光芒,「讓她給我安分點,不然就是進了家門也照樣趕出去。」


  好強勢的老太太,怪不得就連向來蠻橫的宗老爺子在她面前也是一塊兒背景牆啊,唐曼心中暗道。


  驀地,老太太的目光轉向宗海寧和唐曼兩人這邊,宗海寧連忙拉著唐曼上前,「奶奶,這是唐曼,新娶得媳婦兒。」


  「奶奶好。」唐曼乖巧的問安。


  老太太充滿審視的眼光在唐曼身上來來回回,半餉,才眯起眼睛道,「你就是被人休棄后,帶著野種迷惑我孫子的女人?」


  聲音帶著風雨欲來的氣勢。


  老太太皺著眉審視著面前的女子,很意外,不妖不媚,一雙清澈見底的鳳眼她看了一輩子人至少不會是心機深沉的女子,可是一想到這被人家不要了的女人還帶著拖油瓶,嫁給她的最喜歡的孫子,老太太就怎麼看怎麼不舒服了。


  尤其是那雙鳳眸。


  老太太皺著眉瞪著宗海寧,眼中意味不明。


  宗海寧一聽暗道要壞了,連忙打著圓場笑道,「奶奶,曼兒並沒有迷惑我。」


  「老太婆,你說話客氣點。」宗老爺子偷偷地拽著老太太的袖子,低聲道。


  「我是在問她。」老太太大聲對宗海寧喝道,轉過頭不悅的瞥了宗老爺子一眼沒有作聲。


  唐曼此刻是明白了,來者不善。


  老太太不是在五台山修行嗎?怎麼會突然回來,況且,老太太的這話里話外分明是回來之前就知道了自己。


  沖著自己來的。


  唐曼不禁揣測,或許老太太的回來不是個意外,家裡總有個強勢的老太太對誰最有好處呢?


  唐曼的眼光瞥向周氏,卻見周氏木然的跪在地上,老太太竟然沒有讓她起來,似乎也不待見她。


  唐曼存了個警惕之心,老太太的態度不禁讓唐曼有些頭疼,來者不善、目光中雖然沒有鄙視嘲諷不滿意之色確實明顯透漏出來的,甚至可以說是不客氣。


  對,就是不客氣,人家根本就不待見她。


  她終於明白海寧之前的有些不安是為何了,哎,若是海寧不待見老太太,自己尚且不用理會,態度不好是你家的事情,與自己無關,可如今,唐曼有些尷尬的看了一眼宗海寧,她不得不顧忌著老太太。


  她,不是不識好歹之人,對真心待海寧好的人,她不願也不能惡言相向,即是老太太心存誤會,她也該有個小輩的樣子來。


  腦中飛速的轉了許久,現實中確是一瞬間的事,她明顯的能感覺出宗志勇的不屑、周氏或許是幸災樂禍的,老爺子說不上話,而宗海寧明顯是擔憂的眼神,唐曼不卑不亢的福了一福,帶著誠懇道,「回老太太的話,妾身雖然嫁過人,可是與海寧是真心的,並沒有像外人傳言的那樣迷惑於他。」


  老太太倒是對唐曼有些側目了,這女子不驕不躁,對著自己不客氣的言語沒有生氣,反而看向自己的眼中透著尊敬之色,沒有哭天搶地的喊委屈,也沒有向身旁的孫子求助,只是淡淡的敘述事實一般,言辭如有所指,精明了一輩子如老太太一般的人物怎麼會聽不出來其中的含義。


  這女子是在點明有心人的挑撥呢!


  老太太嚴厲的眼神若有若無的看向身後的一個微不起眼的嬤嬤,那個嬤嬤身子一顫,不由自主的求救一般看向周氏。


  動作雖然細微,並沒有逃過唐曼的眼睛,她瞬間明白,王嬤嬤曾經提醒過,周氏記恨上自己了,要提防著她,可是她萬萬沒有想到她會玩一招釜底抽薪。


  古代的女人啊。


  唐曼心中冷笑。


  「那是如何?」老太太不善的挑眉。


  「奶奶,是這樣的。」宗海寧生怕唐曼受了委屈,急忙解釋了一遍,甚至將自己逼迫唐曼出嫁的事說出來。


  「荒唐。」老太太用力的拍了拍桌子,面色很難看,看向宗海寧的眼光很是嚴厲,卻又有些無可奈何,「改天再收拾你。」


  說完,彷彿才發現跪在地上的周氏一般,淡淡的道,「你起來吧,自古妻妾地位分明,我們宗家絕不會再出寵妾滅妻的事。」


  話裡有話。


  周氏不敢置信的看向老太太,直覺的很難堪,神色有些黯然。


  「至於海藍,打十板子吧。」老太太瞪了一眼宗志勇,淡淡的留下一句話,「我累了。」


  「咱們走吧。」老爺子瞬間從背景牆變成真人,和老太太一左一右互相攙扶著,遠遠地還能聽到宗老爺子的咕噥,「你說你,這麼大年紀了還當自己年輕呢?他們年輕人的事就讓他們自己折騰去吧。」


  宗海寧兩人回到院子,看向唐曼的眼中有些歉意,「抱歉,曼兒,讓你受委屈了,是我沒有考慮周到,奶奶她……其實不像你看到的那樣子。」


  「沒事。」唐曼用手指擋住宗海寧的口,「看得出來奶奶對你很好。」


  那樣嚴厲嚴肅的女人,看向海寧時眼睛卻是柔和中有些無可奈何。


  「母親去世之後,我就在奶奶身邊長大,也幸得如此,繼母才不敢過分。」宗海寧的嘴角勾起一抹笑容,令唐曼心疼,唐曼握住宗海寧的手,「只要對我的海寧好的人,我就對她好。」


  兩人深情對視。


  *****

  周氏有些心灰意冷的倚在榻上,臉上火辣辣的難受。


  木然的任由紅梅給她用冷毛巾冰敷,幽幽的道,「他為了一個風塵女子竟然狠心至此。」


  打嫡妻,甚至要驅逐嫡子,若不是老太太回來,後果簡直不堪設想,男人變了心后竟然這般冷酷,滿心滿意的都是那個白蝶。


  想到白蝶,周氏恨得牙痒痒,那張嘴太能搬弄是非,裝的楚楚可憐。


  「夫人您不覺得二姨娘的胎兒有些蹊蹺嗎?」紅梅忍不住開口。


  「你是說?」周氏想了想,猛地看向紅梅。


  「夫人您想,二姨娘進門短短時間就懷上了,算算日子還是在飄香院懷上的呢,這女人若是有了孩子在高門中就相當於有了一層保障,愛護還來不及,怎麼能隨意與人吵架甚至動手,對方還是繼子,一個鬧不好可是會敗了名聲的。」紅梅將心中的疑問一層層說了出來,「奴婢有問過二少爺,二少爺肯定的說沒有推過二姨娘,自家少爺您還不相信嗎?那二姨娘為什麼要裝作摔倒滑胎呢?」


  「你的意思是她的孩子可能不是國公爺的?」周氏心中一驚,霍的站起身。


  「奴婢只是想不通。」紅梅並沒有明確的回答,只是輕輕跟上去,繼續給周氏敷臉,一邊道,「這件事,恐怕那二姨娘早就算計到了,栽贓給二少爺的。」


  「我想起來了。」周氏腦中靈光一閃,那個在唐曼院子外魯莽的撞在自己身上的小丫鬟,陌生的臉,自己似乎從未見過,按理說府中的老人自己就算叫不出名字,也能臉熟,可是對於那個小丫鬟周氏絲毫不記得,皺著眉說道,「紅梅,你記得咱們在唐曼院子外面撞見的那個臉生小丫鬟嗎?」


  「夫人您是說?」不用周氏再說,紅梅已經懂了。


  「你去查查那個小丫鬟,還有將海藍叫來我房中,快點。」周氏連勝吩咐道。


  「奴婢這就去。」紅梅也匆匆的離開了。


  不一會兒,宗海藍垂頭喪氣的走進周氏房中,面色有些憔悴,剛打完板子姿勢有些不自然,看著自己兒子蒼白的臉,周氏怎麼會不心疼,連忙上前拿個厚厚的墊子靠在兒子身後,「你這孩子,哎,疼不疼,告訴娘。」


  「不疼。」宗海藍齜牙咧嘴的道,只是他自小在盛寵中長大,何曾受過這樣的委屈,想到那個白蝶神色有些複雜,臉色更加難看,聽到娘說府中新進了一個姨娘叫白蝶,他就覺得不對勁兒,衝去一看,果然是那個女人。


  宗海藍恨恨的用拳頭砸了下桌子。


  「以後不要那麼衝動了,那個女人不簡單。」周氏撫著宗海藍蒼白的臉,想起剛才和紅梅的懷疑,周氏不禁問道,「你怎麼突然回家來了?」


  周氏有些後悔,若不是藍兒忽然回來,自己又說了不該說的話,藍兒定然不會如此衝動,也就不會有以後的事情了。


  「不是您叫我回來的嗎?」宗海藍一臉驚訝,「您忘了嗎?」


  周氏這下子什麼都明白了,假裝流~產自始至終都是個算計。


  好、好、好。


  周氏連聲叫了三個好字,好算計、好算盤,自己爭了二十年算了二十年,最後卻在一個年輕女子身上吃虧,甚至還差了一點就害了自己的兒子。


  周氏輕聲道,「以後切忌不要與她靠近,那女人的手段……你對付不了。」


  在宗海藍臨走之前,周氏不放心的囑咐著,宗海藍臉色始終很難堪。


  周氏不停地在屋中踱步,心中還有一絲不肯定,直到紅梅回來,急聲問道,「怎麼樣?」


  「那個丫鬟是從二姨娘帶過來的兩個丫鬟之一。」紅梅深吸了一口氣肯定的說道。


  「藍兒說是咱們派人將他叫回來得。」周氏蒼白著臉說道。


  「果真是二姨娘做的。」紅梅狠狠得說道,「恐怕那個丫鬟在大少奶奶門外撞見你的時候,就已經開始在算計了,知道您大怒,然後冒充在咱們的人叫回二少爺,利用二少爺衝動易怒,然後假裝與二少爺發生口角,假裝流~產。」


  紅梅一字一句的分析道。


  「只是,短短几日就摸透了藍兒的脾氣秉性,甚至把這個都算計了進去,甚至讓我們有苦說不出,這女人太厲害了,是我們大意了。」周氏皺著眉。


  「還好,老太太及時回來,後果不堪設想啊。」紅梅也是心有餘悸的說道,「不過,二姨娘這段時間恐怕不會再敢出幺蛾子,那.……大少奶奶那邊?您打算怎麼做?」


  「你去給哥哥送個信兒,讓他開始行動,要親口轉達,知道嗎?」周氏眼中浮現一抹精光。


  「奴婢曉得。」紅梅低聲道。


  ******

  羅家小姐上吊自盡了!

  消息一下午就傳遍的了北京城?


  「就是被抗旨拒婚的那個?」


  「可不是,聽說禮部侍郎羅大人今兒在御書房老淚縱橫的哭訴啊。」


  「當然著急了,誰的閨女誰不心急,沒了名聲,哪個正經人家還敢娶啊?」


  「也是那麼回事。」


  路邊兩個路人甲乙你一言我一語的聊著。


  御書房。


  宗海寧臉色鐵青的站在一側。


  唐帝一臉為難。


  「皇上,臣就這麼一個女兒啊,自從宗大人拒婚之後小女就茶飯不思,日漸消瘦,整日叨念著沒有名聲了還活著做什麼。」羅禮賢老淚縱橫,一把鼻涕一把淚的哭的好不可憐,一個大男人哭成這樣,可見一片愛子之心,「今兒臣妻一個沒看住,這傻孩子竟然上吊自盡了,幸好臣發現的早,救了回來,若是小女真的去了,讓臣白髮人送黑髮人可怎麼活啊?」


  「皇上,臣不想強求宗大人,宗大人重情重義,可是小女何其無辜啊?好歹也是一條性命啊,請您救救小女吧!」


  「愛卿你想怎麼辦?」唐帝一臉為難和無奈,狠狠地瞪了一眼周將軍,當初若不是他,自己也不會匆匆就下了聖旨。


  「小女名聲已經壞了,只能跟著宗大人,不然哪家還敢娶小女呢?」羅禮賢一臉激動。


  「皇上。」宗海寧跪在地上,急道,「臣不可能娶羅家千金而休棄自己的糟糠之妻,請皇上三思。」


  「皇上,小女名言此生生是宗家的人、死是宗家的鬼。」羅禮賢搖頭嘆息,「臣知宗大人與夫人鶼鰈情深,但臣不能眼睜睜的看著親生骨肉去送死啊,小女不求名分,即是為妾侍也是她的命啊。」


  「愛卿你先回去吧,這件事情朕會給你個滿意答覆的。」唐帝揮了揮手,等到羅禮賢退下之後,一雙鷹目看向宗海寧,有些疲憊,「你也下去考慮考慮吧,相信你應該是知道怎麼做。」


  「皇上。」宗海寧皺眉。


  「下去吧。」唐帝加重語氣。


  宗海寧只得先行離開,面色十分難堪,一進侯府大門,門口有個嬤嬤正在等著他,正是老太太身邊的心腹趙嬤嬤,也是從從小看著自己長大的嬤嬤,十分親近,一見到他就開口道,「大少爺,老太太請您過去一趟呢。」


  「我有些事.……」


  宗海寧開口拒絕,他不用想都知道奶奶找他過去有什麼事,奶奶一生把名聲看得極重,事情鬧成這樣,十有八~九會逼著自己娶了那羅家千金,對不起曼兒自己是萬萬不願意的,一時又想不出好辦法,他只能先推脫一下。


  趙嬤嬤不氣不惱,微微一笑,「少奶奶也在老太太那。」


  宗海寧身子一僵,隨即無奈的道,「走吧,嬤嬤。」


  宗海寧進屋的時候,第一眼就看到唐曼已經坐在老太太身邊了,頭低垂著,飛快的瞥了自己一眼,迅速的低頭,快的令宗海寧幾乎沒有看清楚她眼中的情緒,只是眼睛紅紅的,似有淚光。


  唐曼無聲的坐著,老太太忽然把自己找來,不容置喙的讓自己同意海寧納妾,說那羅家千金願意以妾侍的身份進門,她彷彿一瞬間被雷擊了一般,腦子嗡嗡叫一片空白。


  她不願!

  一千個不願意,試問哪個女人會同意與其他女人分享丈夫?即使海寧的心不在那個女人身上,自己心中仍然有芥蒂。


  唐曼張了張口,面對老太太明顯不喜自己的面容,什麼都說不出來。


  宗海寧心中一痛,然後看向老太太,無奈道,「奶奶,我知道您要說什麼,孫兒不能答應。」


  「你的意思是眼睜睜的看著一條人命因為你們的高尚而逝?」老太太不動聲色的挑眉。


  「.……」宗海寧無言以對。


  「回答我。」老太太的語氣驀地嚴厲起來,將茶杯重重的放在桌上。


  「孫兒不可能娶羅家小姐。」宗海寧固執的重複道。


  「不是讓你娶她,只是她進門只是妾侍,不會威脅到正室的地位。」老太太的瞄了唐曼一眼,「我也不會容許的。」


  「孫兒不會納妾,更不會為了無關人等傷了妻子的心。」宗海寧皺了皺眉。


  「糊塗。」老太太重重的拍了桌子,恨鐵不成鋼的道,「奶奶從小就是這麼教導你的嗎?無視他人性命,你對得起自己的良心嗎?我們宗家一門忠烈,從來都是殺盡該殺之人,手中從未有過無辜人的性命,而你呢?你這樣對得起宗家嗎?」


  宗海寧沉默不語,唐曼死死咬著嘴唇低著頭,老太太的話像是刀子一般,一刀一刀的割著自己的心,她心裡揪著疼著,怕自己一開口淚珠就會掉下來。


  老太太頓了頓,稍微平靜了一些,苦口婆心的勸道,「奶奶不是要拆散你們夫妻,自古哪個男子沒有妾侍?你~爺爺、你父親、甚至是京城的世家子弟,只要你同意娶了羅家小姐,對你也不損失什麼,相反還能解了當前的難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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