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零二章 馮氏
宗海寧的心一下子就揪了起來,想到那些難產而死的婦人們,宗海寧一下子坐了起來,十分緊張,「不行,得趕緊請吳老過來給你看看。」
「你抽的什麼風?」唐曼不敢置信的瞪大眸子看向宗海寧,「現在可是半夜。」
「你最重要。」宗海寧快速的起身穿著衣服。
唐曼瞬間無語了,將他拉回來,無奈的道,「孩子只是現在大了一些,距離生產還有7個月呢,少吃點就可以了,我發誓真的沒有什麼關係。」
「真的嗎?」宗海寧不放心的又問了一次,眼神瞟著唐曼的肚子。
「我保證。」唐曼就差點沒有指天發誓了。
宗海寧輕輕地在唐曼的紅唇上印了一個吻,呢喃道,「你都不知道,我多害怕。」
「我不會有事。」唐曼縮在宗海寧的懷中,感受著他身上傳來的溫暖,再一次強調。
「曼曼。」
一夜好眠。
唐曼一大早就醒了,等到宗海寧上朝回來,唐曼早就已經收拾妥當坐在榻上眼睛眨巴眨巴的等著他。
宗海寧好笑的掐了掐唐曼的鼻子,無奈的笑道,「你呀。」
夜青傷著,因為有著上次的意外,王嬤嬤十分不放心的跟在唐曼身邊。
街上喧喧嚷嚷的熱鬧著,宗海寧小心翼翼的將唐曼護在懷中,不停地念叨著,「小心點,不要碰到。」
「哎,啰嗦。」唐曼瞥了宗海寧一眼,「有你在,我會有什麼事呀?」
「好好好。」宗海寧寵溺的笑著,拉著唐曼走到一家店鋪前面。
「咦?紫金閣?我們來這兒做什麼?」唐曼莫名其妙的說道。
一家首飾的鋪子,她向來是很少戴這些裝飾的。
「宗大人您來了?」掌柜的一見宗海寧連忙過來打招呼,笑著道,「你定做的朱釵早就做好了,想必這位就是宗夫人了吧?真是好福氣呀!」
唐曼疑問的看向宗海寧,「海寧?」
「噓。」宗海寧故弄玄虛,寵溺的看了唐曼一眼,「將朱釵拿過來。」
「好嘞。」掌柜的很是爽快的,從內室小心翼翼的拿出一個精緻的木盒,交給宗海寧。
「打開看看。」宗海寧嘴角彎彎,遞給唐曼,期待的看著她。
唐曼疑惑的打開木盒,眸光剎那間就被盒內的木釵吸引住了。
一支木質釵子靜靜的躺在盒中,深紅色的木質,帶著細細的紋理,唐曼忍不住輕輕拿起,正面刻著她熟悉的隸書——良緣,唐曼幾乎屏住了呼吸,輕輕翻過另一面,小小的曼曼刻在木釵上。
「海寧。」唐曼感動的看向宗海寧。
這就是給她的驚喜嗎?
她真的好喜歡。
良緣,唐曼口中喃喃的念著,鳳眸漸漸濕潤。
「你向來不喜歡繁複的珠釵首飾。」宗海寧苦著臉,「可是難住了為夫,這禮物不知如何送呢,想來想去,只好親手選了木釵刻了字,不過木釵可不是為夫做的,為夫還沒有那個手藝呢!」
「喜歡。」唐曼吸了吸鼻子,輕聲說道。
宗海寧將木釵接了過來,「來,我給你戴上。」
宗海寧小心翼翼的將木釵橫在她的髮髻之上,屏住呼吸,「好美。」
唐曼側頭,調皮的挑眉,「有沒有美得吸引住宗大人?」
「那是自然。」宗海寧幽深的眼中閃過一抹柔光,「以後讓為夫每日為你梳發橫釵可好?」
「求之不得。」唐曼鳳眸中漾起晶亮晶亮的光芒。
兩人相視一笑,手拉著手向前走去。
身後跟著的王嬤嬤看到此情此景,則是深深地皺了皺眉,嘆了口氣,眼中閃過一抹憂慮。
驀地。
王嬤嬤突然感到似乎有道視線停在自己身上,猛地轉身,看向東方,卻只看到了熱熱鬧鬧的集市,人潮熙攘,哪裡有什麼可以人選。
王嬤嬤狐疑的轉過身,跟上唐曼和宗海寧的腳步。
王嬤嬤轉身之後,一個灰衣人影出現在剛才的方向,舒了口氣,差點被發現了,灰衣人影皺了皺眉,快速的消失在人潮中。
「主子?」汪正德驚喜的看著突然出現的唐曼,然後看到跟在唐曼身後的宗海寧,頓時拉長了臉,點了點頭算是打了招呼,隨即招呼唐曼,「主子,前面人多,隨屬下來後面休息一下吧!」
宗海寧也毫不在乎汪正德的態度。
「麻煩汪伯了。」唐曼微微一笑。
汪伯很是興奮,「我家那口子今兒正好在店上幫忙,剛好給您引見引見,本來前兒就想讓她去了,但.……」
汪正德本就是生意場上的人,消息靈通著呢,更何況國公府夫人去世這麼大的事呢,汪正德小心翼翼的看了一眼唐曼,顯然也是知道一些內幕的,那個女人死了,很是痛快呢!
「無妨。」唐曼神色暗了暗。
宗海寧見狀連忙握起唐曼的手,搖了搖頭。
汪伯很快的將一個婦人領到唐曼和宗海寧面前,「主子,這就是我家那口子,老婆子,還不見過主子。」
「蓉娘見過主子。」汪伯家的很是爽快,沒有那些忸怩作態的樣子,看到宗海寧,「想必這位就是宗大人吧,我家當家的都和我說了,主子現在身子特殊,得好生調養著呢!」
「蓉娘。」唐曼微微一笑,「以後就麻煩您了。」
蓉娘怔了怔,彷彿沒有料到唐曼這般的態度好,隨即反應過來,「主子不嫌棄蓉娘就好。」
唐曼隨後又問起了汪凈的漆藝店的事。
汪正德顯然是很興奮,「主子大才,這些日子我家那小子沒日沒夜的研究著呢,昨兒做出來一個花瓶,我一瞅,哎呀,簡直聞所未聞,見所未見啊,這若是拿出去,肯定賣瘋了不可,市面上沒有一家有咱們這手藝,價錢不還得讓咱們定?」
汪伯一邊說一遍興奮的比劃著,轉頭對蓉娘說道,「趕緊讓咱家那小子出來,主子來了,瞬間把那花瓶拿出來。」
「哎。」蓉娘應聲而去。
「好。」唐曼真的沒有想到自己隨後一說,竟然真的成了,不禁暗自叫好,和汪伯研究起價錢方面,「咱們這個東西,貴在精而不在多,價錢一定要定的高高的,另外只怕別的漆藝師傅不久也會模仿。」
唐曼有些擔心。
「主子大可不必擔心。」汪伯有些興奮的說道,「我家那小子說過,油漆里加進了什麼.……我忘了,反正就是容易雕刻的。」
汪伯撓了撓頭,有些不好意思。
很快的,汪凈小心翼翼的捧著一個漆紅的花瓶過來了,一見到唐曼,汪凈激動地道,「主子,屬下不負您所託,終於做出來了,您看。」
宗海寧坐在旁邊也在細細的打量著桌上的花瓶。
本是十分普通的花瓶,不大不小,渾體被漆上了白色的油漆,最令人訝異的是,瓶身上一連串殷紅的梅花花瓣顫顫的在花瓶上,白的雪白,紅的殷紅。
煞是好看。
宗海寧眸中有些驕傲,他的小妻子腦中究竟有多少與眾不同的想法呢?
唐曼幾乎是屏住呼吸的看著桌上的花瓶,眸中越來越激動,忍不住道了一聲,「好。」
「你是好樣的。」唐曼讚賞的看著汪凈,「我果然沒有看錯你。」
「主子過獎了。」汪凈撓了撓頭,有些不好意思,「前些日子我和爹爹商量了一下,高價雇了幾位老師傅,剩下的花瓶還在趕製當中。」
「嗯嗯,不錯。」唐曼沉吟了片刻,「這個我們不要像藍印花布一樣批量製作,只要精品,每個圖案只留一種,還有,這個漆藝不單單可以用在花瓶上,也可以製作木版畫之類的,這些小凈你看著辦就好。」
「屬下受教。」汪凈想了想,問道,「因為這種漆藝在我朝甚至其他國家從未出現過,屬下斗膽想請主子命一個名字。」
唐曼眼中精光一閃,口中吐出了兩個字,「剔紅。」
汪凈和汪伯大喜。
宗海寧輕輕地在唐曼耳邊說道,「時候不早了咱們應該回去了。」
唐曼點了點頭,站起身和汪伯父子告別,蓉娘則是答應唐曼明日就去國公府,唐曼想了想,「蓉娘,你可以每日上午去國公府,等到傍晚時分再回來,畢竟您家中也有事情。」
蓉娘頓時局促起來,慌忙道,「這可怎麼好?」
唐曼微微一笑,「沒有什麼不好的,就這樣定了吧。」
從藍合布莊中走出,宗海寧小心的將唐曼身上的大氅拉緊,寵溺的說道,「看來我宗海寧無意之間挖到了一塊兒寶呀。」
「你竟然才知道。」唐曼驚奇的側目。
宗海寧瞪大眼睛,「這麼不謙虛、」
「謙虛都是留給外人的,你不需要。」唐曼撇嘴。
宗海寧笑的像是偷了腥的狐狸一般。
「因為你是內人。」唐曼忍不住又補了一句,然後偷偷竊笑。
宗海寧瞬間石化,一下子打橫將唐曼抱起,走向馬車,「看來不收拾你是不行了,敢說你夫君是內人?」
「你來啊你來啊。」唐曼揚起下巴挑釁,示意自己的肚子,「往這收拾,請隨意。」
一進馬車,宗海寧迅速的吻住了唐曼的紅唇,輾轉吸允,像是嘗到了最上等的花蜜一般,唐曼忍不住隨著他的節奏。
半響之後,兩人氣喘吁吁的分開,宗海寧沙啞著聲音,湊到唐曼耳旁,輕輕地吐著氣,「曼曼,收拾可不只是只有一種方式的。」
無恥。
唐曼瞬間扭臉。
******
黑暗的密室之中。
黑衣女子靜靜的坐在石床之上,蒙著面紗的臉看不清真實面容,緊緊地閉著雙眼,手中打著繁複的招式,周身不斷閃現著氣流。
面紗隨著氣流不停地舞動著,露出面上醜陋的膿包。
膿包正在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消失下去。
半響之後,黑衣女子驀地睜開雙眼,鳳眸中閃著驚喜,手中一把扯掉臉上的黑紗,欣喜若狂的探上面頰。
一片平坦。
黑衣女子欣喜的眼中落淚,她的毒終於清了,她的臉好了。
她又能重新的走在陽光之下了,不用再依靠著別人了?想到這,黑衣女子厭惡的眼神瞥向密室中的另一個角落,那裡一動不動的躺著一個身影,黑衣女子厭惡的走上前,從懷中掏出一顆丹藥,放進那人的口中。
片刻之後。
地上的身影呻吟了一聲,悠悠醒轉,睜開雙眼,對上黑衣女子的眼睛,驀地驚喘了一聲,捂著自己的脖子坐了起來,驚叫道,「公主?我還活著?」
那人起身向四周看了看,肯定的說道,「我回家了。」
黑衣女子嘲諷的看了地上的女人,「吞了假死葯,又活了有什麼值得驚訝的嗎?」
「我……」那人趕緊解釋道。
「沒用的東西。」黑衣女子冷冷的喝道,「蠢貨,交給你的事情一件都沒有辦好。」
「公主?」那人抬頭,借著陰暗的光芒,突然看清楚黑衣女子的臉,「你的臉好了?」
「再不好指望著你們這些笨蛋嗎?」馮素兒冷聲笑道。
「是呀,您可以重新回到宗家。」那人低低的說了一聲,眼中似有淚光,「而我,我怕是永遠也回不去了。」
「哼。」馮素兒冷哼,「至少你保住了你的兩個兒子,你死了,國公爺也不會遷怒他們兩人,只會因為你的死而照顧他們,而你,也保住了國公夫人的位子,不用成為下了堂的孤魂野鬼,還有什麼不滿意的?」
周氏試了試眼淚,喃喃道,「是啊,還有什麼不滿意的?」
「而且,你可以在暗中幫助著你的兒子。」馮素兒聲音中帶著蠱惑,「只要你好好地給我做事,虧不到你,難道你不知道有句話叫做明槍易躲暗箭難防嗎?」
周氏身子震了震,咬著牙,「我知道,我會努力給您做事的,至於我的復活的事情,還請您不要告訴哥哥和父親,就讓周氏徹底的死了吧。」
「好。」馮素兒尖銳的笑道,「我就欣賞你這樣的,自己起個名字吧。」
周氏低垂著頭想了想,再抬起頭,眼中閃過陰狠,「恨。」
密室的門悄聲被打開,幾個黑衣人突然出現,「公主。」
周氏嚇得躲在陰暗的牆角,卻見馮素兒皺了皺眉,看著突然出現的幾個黑衣人,「什麼事?」
「屬下發現了祭司的下落。」黑衣人低聲說道,「她似乎跟在一個女人的身邊,那女人身邊的男人是唐朝忠勇侯嫡長子宗海寧。」
馮素兒頓時張狂的大笑起來。
笑得眼淚都流了出來,眼中有著濃濃的嘲諷,事情竟然這麼巧?她所謂的親生妹妹,所謂的金風之身,竟然真的被那個老東西找到了,馮素兒眼中閃著癲狂,連聲喊道,「好,好。」
馮素兒驀地惡狠狠地看向周氏,一把將周氏的衣襟扯住,提了起來,眼神中充滿著陰鶩,「我問你,那個踐人身邊是不是有這樣一個人?」
馮素兒將王嬤嬤的模樣特徵學了一遍。
周氏也不是傻子,頓時就知道了,王嬤嬤可能就是這群人口中深不可測的祭司,急忙點頭,心中卻浮上一層焦慮,原來那個鄉下女人身邊還有這樣厲害的人物,怪不得、怪不得自己會被弄成這樣的下場。
可是。
周氏驀地身上冒出一身的冷汗,她的兩個孩兒還在宗家,周氏頓時急的如熱鍋上的螞蟻一般。
馮素兒卻冷冷的笑道,「原來竟然是她,踏破鐵蹄無處覓,得來全不費工夫啊,我的好妹妹。」
馮素兒咬牙切齒。
「公主,我們該怎麼辦?」那個黑衣人操著一口生硬的漢語焦急的問道,「大祭司在唐朝,而那邊又在拚命的追捕我們。」
「哼?」馮素兒恨恨的罵道,「都是一群豬腦子,你帶著一些人先趕回去,鬧事,將那個老東西吸引回去,我這邊趁機了解了那個賤女人,我倒是要看看,金鳳一死,她們還要如何?」
黑衣人眼睛一亮,豎起了大拇指,陰測測的開口說道,「只怕祭司還有大人們要畢恭畢敬的恭迎您回去了。」
「下去做吧。」馮素兒哼了一聲。
那個黑衣人快速的領命而去。
「公主。」周氏焦急的抓住馮素兒的衣袖,「我的孩兒怎麼辦?求求您,我的兩個孩兒心思單純絕對不是大祭司的對手啊。」
「你放心。」馮素兒啞聲說道,「你暫且留在這兒,等著小羽為你做出一套面具,我得回到宗家了。」
馮素兒焦急的來回踱步,喃喃的說道,只要那個老東西一日在宗家,她都不可能露面,否則,若是打草驚蛇,只怕自己再找機會下手就難了,如今只有等那個老東西離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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幾天後,忙碌中的宗海寧好不容易空閑了下來。
唐曼在小廚房中看著熬得泛白的排骨湯,沒有注意到宗海寧何時走進來。
「又不聽話。」宗海寧從唐曼的身後環住她。
「回來了?」唐曼驚喜的看向宗海寧,訕笑的將圍裙脫了下來,「我早就沒事了,適量的運動是有好處的,總不能整日躺著呀?我又不是老母雞孵蛋。」
唐曼皺了皺鼻子。
「這是什麼比喻?」宗海寧失笑。
扶著唐曼走出廚房,唐曼不忘回頭吩咐下人,「排骨湯已經好了,一會兒端過來就好。」
唐曼瞥著宗海寧,「正常比喻,當然比不過文采驚艷的宗大人了。」
「這話、」宗海寧眼中劃出柔柔的寵溺的光芒,「本官聽著有點酸。」
「聽錯了。」唐曼瞬間扭頭。
「哈哈哈。」宗海寧朗聲大笑,「下官再厲害也比不得夫人厲害呀。」
「這還差不多。」唐曼偷笑。
回到房中,宗海寧小心翼翼的從下人手中接過一個湯婆子,隔著狐裘放在唐曼手中,「明天同僚請下官去喝酒,還望夫人批准。」
「喝酒?」唐曼眼睛眯起,一臉警惕的看向宗海寧,「不會是吃花酒吧?」
古人中,才子佳人飲酒暢談向來是一樁美事。
段小忍不住腦補開來,頓時渾身一激靈,一臉兇相,「不許去。」
宗海寧一臉愕然。
唐曼又加了一句,「喝酒可以,不許去花街柳巷,要是被我知道,哼哼哼。」
不言而喻。
宗海寧頓時失笑,掐了掐唐曼的小鼻子,討饒道,「下官謹記。」
唐曼這才裝作勉強的點了點頭,「好吧,記得少喝點,酒喝多了傷身。」
「夫人可知,上次孫大人邀下官喝酒,我怎麼回答的?」宗海寧扶著唐曼在餐桌上坐定。
「怎麼說的?」唐曼疑惑。
「家有悍妻,規定下官飲酒不得超過三杯。」宗海寧眼睛也不眨的說道。
「什麼?我分明沒有說過的。」唐曼驚喘,不敢置信的看著說謊眼睛都不眨一下的宗海寧,哼哼,「你竟然。」
「然後。」宗海寧不懷好意的笑著,「加之上次的糟糠之妻不下堂,現在全京城的人都知道下官是個妻管嚴,這可如何是好?」
唐曼皺了皺眉。
好可愛。
宗海寧看著唐曼皺眉的樣子,忍不住失笑,深深地看了一眼唐曼,「夫人莫要擔心,下官,甘之若飴。」
「宗大人。」唐曼震驚了,這男人瘋了,故意抹黑自己,可是接下來,唐曼卻感覺心中湧出一股暖流,這男人是在處處維護著自己呢!唐曼夾了一塊排骨放在宗海寧的碗中,「這是獎勵。」
說罷又夾了一塊放在自己的碗中,剛要送到口中,不巧卻被飛來的筷子夾走了,唐曼憤憤的看過去,卻見宗海寧一臉壞笑的咬著排骨,模糊不清的挑釁,「為夫已經吃過,夫人還要嗎?」
唐曼不禁氣結。
這男人,小肚雞腸,唐曼翻了個白眼理也不理他向下一塊排骨加去,哪知又落空了。
第一次。
第二次。
第三次。
直到第四次,唐曼將筷子放在桌上,口氣危險,「宗大人。」
「我餓了。」宗大人從善如流。
說罷,宗大人竟然一臉無辜的夾了青菜放進唐曼的盤子中,「夫人,吃這個。」
唐曼撅嘴,憤憤的看向宗海寧,故意挺著沒有顯懷的肚子,「宗大人,我如今可是孕婦,你就打定主意虐待我了嗎?」
唐曼說得好生可憐。
宗海寧輕嘆一聲,伸手撫過唐曼的肚子,「曼曼,你應該少吃一些,不然。。。我怕。」
唐曼一瞬間就懂得了身邊這個男人的擔心,反手握著他的手。
相比較唐曼房中的一片溫馨,小廚房中卻是陣陣的風雨欲來。
黑衣人跪在地上,聲音急切,「祭司,家裡出事了,大人請您速速回去。」
「什麼?」王嬤嬤皺著眉頭看向黑衣人,「怎麼可能?」
「大人的飛鴿傳書是這樣寫的,請您速速返回,叛亂。」黑衣人沉聲說道。
王嬤嬤皺眉,揮手,「我知道了,你下去吧。」
「屬下遵命。」
「對了,兩個暗影可有到位?」王嬤嬤突然說道。
「暗影已到,貼身保護金鳳,祭司盡可放心。」黑衣人認真的回道。
「下去吧。」王嬤嬤一臉疲憊之色。
王嬤嬤焦急的在小廚房中踱步,她如今暫時要離開一下,可是曼曼的胎氣正是王嬤嬤最擔心的地方,皇室之女,孕育子嗣本就艱難,金鳳之體更是難上加難,當年若不是她及時發現了馮素兒,恐怕馮素兒也是早就一命嗚呼了。
如今——
王嬤嬤面有難色,看著身上已經不多的凝胎草,嘆了一口氣,也許正是一個契機,只是現在還不能告訴曼曼,她的身子根本就承受不住,可是她若是離開了,這些凝胎草是要日日加進安胎藥中的。
「王嬤嬤,您怎麼還在廚房?沒有去用膳?」蓉娘走了進來,笑著打招呼。
她來忠勇國公府已經幾日,和王嬤嬤相處的十分融洽。
王嬤嬤頓時眼中一亮,已經有了人選,蓉娘是汪正德家的,汪正德一家如今對曼曼是忠心耿耿,蓉娘更是個老實又爽利的。
「蓉娘,我有事情要和交代一下。」王嬤嬤從腰間解下一個荷包,「我這幾日要在那暫時離開一下,夜青不在府中,我又不放心誰,想來想去還是你最合適,這裡面是凝胎草,你要日日的加進夫人的安胎藥中,切莫忘記了。」
蓉娘驚訝的看著手中的荷包,打開一看,想起丈夫曾經說過的王嬤嬤不甚可靠,要自己多多監視時,頓時不動聲色的笑了,「王嬤嬤嚴重了,蓉娘伺候主子,自然是知道輕重的,您就放心吧!」
「那我就放心了。」王嬤嬤輕輕的舒了一口氣,「我先去和少奶奶說一下。」
*****
「您要離開?」唐曼驚訝的看向王嬤嬤。
幾個月下來,唐曼真心把王嬤嬤當成自己的長輩和心腹,如今這一走,她心中有些不舒服了。
「只是暫時有事要我去處理一下,處理完事物還是要回來的。」王嬤嬤對唐曼也有著不舍。
這丫頭。
心形堪稱至純至性,從未有什麼害人之心,機敏有謀略,又是金鳳之體,將來必能堪當大任,看來,上天自有安排。
「那您小心些。」唐曼想了想,從懷中拿出一疊銀票遞給王嬤嬤,「這些您路上用著,要注意安全,早些回來。」
王嬤嬤眼中閃過一抹感動,點了點頭。
王嬤嬤的匆匆而走,蓉娘實在放心不下唐曼,乾脆住了下來,至於王嬤嬤交給她的凝胎草,她哪裡敢隨便的就加在唐曼的安胎藥中啊,趁著宗海寧和唐曼都在,她將東西拿了出來,將王嬤嬤說的話重複了一遍。
乍一看很普通的草藥,如那柳葉茶尖一樣的形狀,只是通身褐紅色,那紅色簡直是紅的發亮,藥草顆顆飽滿,如小手指一般。
宗海寧頓時失聲道,「這是凝胎草?」
唐曼蹙眉,疑惑的看向宗海寧。
「凝胎草。」宗海寧面色凝重,眼中有一絲的驚喜和疑惑,深深地吸了一口氣,「這凝胎草,鄰國皇室的秘寶,相傳生長在皇室的密地,五十年一開花,五十年結果,對懷有身孕之人甚好啊,可是產量甚少,聽說掌握在大祭司手中。」
宗海寧眼睛複雜的看著唐曼,他沒有說出來的是,相傳只有那國女皇和公主有資格用,他雖然是唐朝的世家子弟,也只是在古書上曾經看過。
蓉娘也是倒吸了一口氣,顫聲說道,「我曾幾日見過她將這凝胎草放入主子的安胎藥中的。」
宗海寧沉思起來,這種尋常人根本難見的凝胎草卻被王嬤嬤日日放入曼曼的安胎藥中,那麼王嬤嬤的身份就昭然若見了。
他也曾懷疑過王嬤嬤出現的時間實在太過湊巧,身份可疑,可是日子久了王嬤嬤非但沒有害過曼曼,還處處的相幫,甚至救了曼曼的性命,只是他從未想過,王嬤嬤的來頭竟然這麼大。
既然,王嬤嬤是大祭司。
那麼——
宗海寧看向唐曼的眸中閃過一抹複雜之色,被大祭司處處照顧的曼曼呢?
她的身份又是什麼?
只是青陽城農家之女這麼簡單嗎?
他不信。
「海寧?」唐曼關切的扯了扯宗海寧的袖子,「你怎麼了?」
「哦。」宗海寧猛地回神,連聲道,「沒什麼。」
宗海寧轉身對著蓉娘一臉凝重的交待道,「這些都是非常好的保胎之葯,你務必按照王嬤嬤說的日日熬成安胎藥,知道嗎?」
「我知道的。」蓉娘的心放下了,只要不是害主子的就好。
蓉娘沒有說什麼就退下去了。
唐曼自然也不是傻子,聽到宗海寧說出凝胎草的來歷和珍稀程度之後,就猜到了王嬤嬤的身份,只是她想不明白,一個堂堂的大祭司為什麼會隱瞞身份在她一個農家之女身邊,她心中很多疑問,「海寧,王嬤嬤此舉?」
宗海寧轉身將唐曼抱起,放在自己的腿上,抱緊,半響之後才輕聲道,「不管她是誰,她不曾害過你。」
宗海寧的眸中一閃而過堅定,不管曼曼是誰,都只是他宗海寧的妻子,他不可能放手,他的妻。
那些人竟然藏匿到曼曼身邊了,定是發現了什麼。
宗海寧腦中一絲絲縷著線索,大祭司、凝胎草、女皇、公主,王嬤嬤是在那次曼曼受傷之後出現的,時間剛好巧合。
凝胎草?
普通女人懷身孕根本就用不到凝胎草這麼珍稀藥材,在他印象中似乎有種那國的皇室女子懷胎萬分艱辛,九死一生,才會用到這凝胎草。
還有曼曼剛剛懷孕時王嬤嬤的不對勁。
如今想來萬分的蹊蹺。
驀地。
宗海寧身子一震,眼中閃過一抹瞭然,難道曼曼是公主?
一瞬間,宗海寧的身子僵直,不願相信自己的猜測。
不行。
他必須要得到求證。
「海寧,你怎麼了?」唐曼有些擔心的轉過身看向宗海寧,手指撫上他的面頰,「是不是因為王嬤嬤?」
「不是。」宗海寧飛快的否認,將唐曼輕柔的放回床榻,輕吻一下,「曼曼,我先去處理公事,一會兒再來陪你好不好?」
唐曼側過臉,指著自己的臉頰,「這裡也要。」
「好。」宗海寧寵溺的又印下一吻。
宗海寧直接的奔向書房,面色凝重,叫來趙安,「速速去青陽,調查少奶奶的身世,還有這件事情你親自去辦,記得不許走漏風聲。」
他必須要得到證實,若真的如此……
宗海寧眸中劃過一抹哀傷之色。
曼曼的生產九死一生,他不敢冒險。
只有忍痛打掉孩子。
趙安身子一震,看向周身凝重之色的宗海寧,知道事情輕重,連忙說道,「奴才這就去辦。」
***
陰暗的密室之中。
馮素兒得意的瞥著跪在地上的黑衣人,「那個老不死的已經離開了?」
「是的。」黑衣人大聲說道。
「哈哈哈哈哈。」馮素兒張狂的大笑,眼中閃過癲狂之色,「好,很好,看來在那個老不死的眼中還是禮都高於一切啊,她不是想抓我嗎?哈哈哈。」
「公主神機妙算。」黑衣人諂媚的笑道。
「去做你該做的事情吧。」馮素兒冷哼了一聲,從身邊拿過一個布包,仍在一直縮在角落中的收拾面前,「恨,隨我走一趟。」
「真的?」周氏頓時驚喜的看向馮素兒,匆匆忙忙的打開布包一看,裡面果然有著一套人皮面具,周氏快速的戴上,重新站起身,借著密室之中透過的光芒。
周氏已經儼然變成了另外一個人,中年的艷麗女子嘴角微微勾起,頓時艷若桃李,眼角眉梢都透著一股說不出的媚色。
馮素兒瞥了一眼,「如何?」
「多謝公主。」周氏激動地回道。
「嗯?」馮素兒語調上調,微微有些不悅,「記住以後我們是主僕,公主這個詞以後就徹底的在你腦海中忘掉。」
馮素兒隱隱含著威脅。
周氏不敢吭聲,半響之後才點了點頭。
「哈哈哈哈。」馮素兒得意的大笑,眼神閃著陰鶩,「讓我們燃著復仇的火焰去燒掉宗家吧!」
「奴婢知道。」周氏強壓下心中的不適,從一個國公爺夫人淪為了一個奴婢,心中的落差可想而知,不過這都是暫時的,周氏低垂的眼中閃過一抹陰狠之色,這次回去,她定要討回別人欠她的。
誰也不行。
宗家那兩個小踐人,周氏袖中的手緊緊攥起,一個都別想逃。
***
日升日落。
又是一日,這日的天空竟然出奇的陰霾,昨天還是晴空萬里,今兒就變成了陰雲密布,寒風凜冽,奴婢們端著托盤快步跑到唐曼的房間,否則早點冷掉了,又要浪費些時間重新去熱。
「曼曼,喝點粥。」宗海寧耐著性子在唐曼耳邊絮絮叨叨,「那個麻油餅雖然香不免有些油膩的。」
「好吧。」唐曼不情不願的放下麻油餅。
「爹現在眼中就有弟弟。」宗振冷哼了一聲,別過臉,然後噔噔噔的跑過去,重新端了一碗牛奶粥,放到唐曼面前,「喝這個,比較滋補。」
然後挑釁似地看向宗海寧。
宗海寧頓時氣結,這小子,現在專門和自己作對,要不是看他太小。
宗振看穿了宗海寧眼中的威脅,涼涼的說道,「別動手啊,你一動手,我就哭,我一哭。」
「你一哭,你娘就心疼,然後腹中的弟弟就難保是不是?」宗海寧咬牙切齒的說道。
「爹爹。」宗振比了比大拇指,吐出了兩個字,「通透。」
宗海寧氣的瞬間就想拎著袖子和他武鬥。
「海寧。」唐曼不悅的看了一眼宗海寧,威脅的拉長聲調,「你敢動一下我兒子試試。」
宗海寧頓時如蔫吧的氣球,咬牙切齒的看了一眼宗振,然後轉過頭陪著笑臉,「我怎麼可能和振兒計較?那麼沒有品的事情?」
宗海寧撇嘴。
他不是想計較,是真心的想揍他。
唐曼瞭然的笑了笑,「沒有就好。」
宗振沖著宗海寧扮個鬼臉,向唐曼身邊湊了湊,身旁的小芙兒學著哥哥也扮了鬼臉,笑嘻嘻。
宗海寧頓時無語,別人家的孩子孝悌禮儀樣樣都懂,他家的兩個小混蛋純心是來克他的,一個是這樣,兩個也是這樣,真是氣死個人。
只是,不知是不是他的錯覺,曼曼最近似乎又憔悴了些,才三個多月,肚子已經如旁人四個月的一般大,他已經努力精心的照顧了,宗海寧心中蒙上一層陰雲,袖中的拳頭緊緊攥起,有些不捨得看向唐曼的肚子。
「爺。」
門外傳來趙安低低的聲音。
宗海寧身子一僵,心中又是驚喜又是害怕,喜的是趙安終於回來了,怕的是若是他的懷疑是真的,宗海寧轉過頭,看著唐曼和振兒說說笑笑,振兒的小手指輕輕地在曼曼已經顯懷的肚子上刮著,小心翼翼的叫著弟弟。
這一幕幾乎刺痛了宗海寧的眼睛,他趕緊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