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33章 痛苦(1)

  殷飛白一想又不對,「那這樣,岩漿不就噴出來了么?」


  冷梅君失笑,「你還擔心不成?」


  殷飛白點頭,「是啊,我擔心,如果岩漿噴出來,肯定要順流南下,不管是岩漿南下,還是岩漿融化了冰,冰化成水南下,那下方的億萬百姓,豈不是……」


  殷飛白不敢想下去,突然驚恐的看著冷梅君,「你要取冰火芙蓉花,就必須要破開冰!這才是你根本不敢讓皇叔跟著去的原因!」


  冷梅君放下筷子,給殷飛白倒了一杯酒,又給自己倒了一杯酒,「飛白,我知道你不喜歡無辜之人受害,只是要想拿到冰火芙蓉花,這是唯一的辦法,而且事情緊急,我真的是想不到兩全其美的法子,你應當知道,於我而言,你才是重要的。」


  殷飛白看著他的模樣,俊美的宛如花開,可是心裡……


  他此刻端著酒杯,慢悠悠的喝酒。


  良久,殷飛白開口,「梅君,如果,沒有兩全其美之計,那我就……放棄。」


  冷梅君眉色一愣,「你在亂說什麼?」


  殷飛白搖頭,「我沒有亂說,或許於你而言,那些百姓的命跟螻蟻沒區別,倒是,我不能這樣做。」


  冷梅君手上的骨節分明,他手裡的那個杯子卻沒有碎,顯然,他在強行克制自己。


  殷飛白端起酒來,也慢悠悠的喝著。


  這酒的確不烈,適合慢慢的喝著玩。


  良久,冷梅君開口,「我暫時想不出兩全其美之計,不過,救你,肯定是優先考慮。」


  殷飛白面色有些不好,「如果天山的冰化了,那麼雪水南下,億萬人的性命就沒了!」


  殷飛白的語調突然拔高,冷梅君再也無法剋制,手裡的酒杯頓時碎如麵粉。


  「你在吼我?」


  突然,冷梅君一把站起來,看著面前的殷飛白,「你為了那些不知道哪兒的人吼我?」


  殷飛白一把放下酒杯,人也站了起來,「冷梅君,我告訴過你,不準亂殺無辜!你有沒有想過,天山的的冰有多少?一旦融化,整個神州都沒有了!」


  冷梅君冷哼,「跟我有什麼關係?他們是死是活,與我何干!」


  殷飛白氣著了,她第一次發現冷梅君這樣難說話,「如果因為救我,就要拿神州所有人的性命做代價,那我放棄!」


  殷飛白堅定無比開口,難怪當初皇叔說要幫忙一起來的時候,冷梅君就堅定的拒絕了。


  原來,他早就料到皇叔會拒絕!

  冷梅君的臉上帶起了冷笑,眉目冰冷的讓殷飛白有些恍然,這個人,真的是冷梅君?

  「放棄?我為你做這麼多你叫我放棄!我為你做的還少?你就跟我說要放棄?神州毀了又怎麼樣?你可以隨我一起出海,你還怕我保護不了你么?」


  殷飛白看著面前的人,眼前這人,真的是如此的視人命如草芥。


  「那可是整個神州的人啊?天山的冰融化,雪水可以淹沒九州了!」


  殷飛白難以置信的看著他,極力和他爭辯。


  冷梅君面容桀驁不馴,殷飛白突然發現,這個,彷彿才是真正的冷梅君。


  「淹沒九州?與我何干?」冷梅君淡淡說著,彷彿就是在殺螞蟻一樣。


  殷飛白突然怒了,「我不會去天山了!」


  轉過身,殷飛白直接就衝下二樓。


  冷梅君徹底怒了,一把追下去,可是殷飛白卻上了馬車,眨眼,又從馬車裡出來。


  原來,她只是把自己的劍拿下來。


  她見著冷梅君站在不遠處,第一次,她這樣生氣,連當初冷梅君第一次給自己下毒都沒有這麼生氣過!

  冷梅君站在那兒,一身紅衣飄飛,看著殷飛白抱著劍,決絕離去。


  「我不准你走!」


  冷梅君一把衝過去抓住殷飛白的肩膀,「你不準走!你必須跟我去天山!」


  殷飛白一把推開,可是冷梅君卻站的直直的,根本推不開。


  「我不想去!」殷飛白怒了,大聲吼道:「你知道你在幹什麼么?整個天山的冰融了?冷梅君,我不要做千古罪人!」


  殷飛白說著就要走,可突然,她身子變得很軟,軟的都站不住腳了。


  她身子晃了晃,眼看就要摔在地上,可冷梅君卻抱住她,「先回馬車吧!」


  冷梅君的聲音已經是極其壓制怒氣,一把將人打橫抱起,放進馬車裡的榻上。


  馬車裡有一半的空間是做成了塌的,人躺在床上,睡兩個人綽綽有餘,而且還能伸直腳,所以,這馬車很是舒服。


  冷梅君將殷飛白放在馬車裡的榻上,將她的劍放在一邊,拉過狐皮來給她蓋上。


  殷飛白看著他,卻發現自己真的是動彈不得,渾身軟的就像沒有骨頭似得,就連想要開口說話,那聲音都比蚊子還小。


  「你……」殷飛白張了張嘴,想說什麼,可是那力氣真的太小了。


  冷梅君就坐在旁邊,「我知道你要說什麼,飛白,我早就把心交給你了,你一個眼神,一個動作,你在想什麼,你要做什麼,我都知道,你是想問,為什麼你明明有五色梅花,卻還是中毒了。」


  殷飛白沒有什麼表情,但顯然,她是好奇的。


  冷梅君伸手,捻起一縷殷飛白的墨發放在手心裡,「飛白,天下間,沒有什麼東西是絕對的,取個簡單點的例子吧!人蔘是好東西,所有人都知道,但吃多了,也能死人。」


  殷飛白恍惚間好像明白了。


  冷梅君接著道:「任何東西都有一個缺點,這是無法避免的,五色梅花,我給你,的確能防毒,但,飛白,你知道我的。」


  殷飛白閉上眼,不想再看著他。


  冷梅君見她閉上眼,不想看到自己的時候,心裡沉了沉,卻還是溫柔的開口,「你睡會兒,我去拿飯菜來,你這樣不吃東西可不行。」


  說著話,冷梅君起身要下馬車,剛推開門,卻又道:「你不用擔心,這馬車裡,沒人進的來。」


  夾雜著不甘、憤怒、隱忍的聲音,冷梅君已經下了馬車。


  他重新進了酒樓,按照剛剛殷飛白的口味,重新又買了一桌飯菜,全部裝在食盒裡。


  不多會兒,冷梅君提著食盒出來,推開門,進了馬車裡來。


  他拿出一張摺疊的桌子,將食盒放在上面,偏過頭來,殷飛白還是保持著他走時的樣子,一動不動。


  但冷梅君知道,她沒有睡。


  「飛白……你生我氣了,你知不知道我很傷心?你居然生我氣?」


  說著話,冷梅君伸手,將殷飛白扶著坐起來。


  可是現在的殷飛白,根本坐不起來,所以,冷梅君就抱著她。


  「你怎麼能生我氣呢?」說著話,殷飛白卻還是閉著眼,她能感覺到,馬車已經在行走了。


  好一會兒,冷梅君道:「不想看看我么?」


  半晌,冷梅君將殷飛白的身子倚著,靠在車廂壁上,又拿過枕頭,給她墊在後背上。


  這樣,殷飛白就像坐著,背靠在車廂上一樣了。


  冷梅君也坐在榻上,兩人就這樣面對面。


  可殷飛白閉著眼,現在,她只能用這種可笑的行為,來表達自己的不滿。


  一會兒,冷梅君道:「你可以說話了。」


  殷飛白睜開眼,張開嘴道:「你是個魔鬼!」


  她真的能說話了,可是除了會說話了,殷飛白跟剛剛,沒有任何的區別。


  冷梅君不怒反笑,「魔鬼?我本來是魔鬼,可是後來,我遇到你,你要我做善人,我就做善人,你要我救人,我就救人,你要我怎麼樣我就怎麼樣,可到頭來,就換來你一句魔鬼?」


  殷飛白眼裡氤氳著霧氣,她想到這些時間冷梅君對她的好,整個人心裡都矛盾著。


  「梅君,不要這樣做,我寧願放棄,我也不要水淹九州!」殷飛白說著話,兩行眼淚滾落下來,劃過她美麗的臉頰,最後落到下巴。


  冷梅君手裡拿著手帕,把她的眼淚擦乾。


  「於我而言,九州怎麼樣,不重要,重要的是,你。」


  殷飛白眼裡的霧氣越來越重,眼淚越流越多,可冷梅君一點不生氣,就一直幫她把眼淚擦乾。


  「你有沒有想過,如果你水淹九州,我就算被你救活過來,我也可以去死!」


  冷梅君輕笑,「死?呵呵……飛白,你忘了么?你的寄命蠱在我這兒呢。」


  殷飛白髮現,她以前真的不了解冷梅君。


  他身體里,永遠都藏著一個惡魔。


  一個可怕的魔鬼。


  殷飛白重新閉上眼,冷梅君見她又是這樣,心裡難受的就像壓著石頭,「飛白,你怎能忍心這樣對我?你怎麼忍心在我面前落淚?你明明知道,我會多心痛。」


  殷飛白閉著眼開口,「梅君,聽我的吧!回去吧!我現在想去見皇叔,想去見見幾個兄弟姐妹。」


  冷梅君哼笑,帶著冷意,「他們?飛白,你似乎對他們,比對我還好啊,不不不,我怎麼能這樣高抬我自己呢,我連那些你不認得的老百姓都不如呢。」


  殷飛白髮覺他的話,已經帶著賭氣在裡面了。


  可是細細聽去,卻又帶著濃濃的悲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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