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273 人間溫情
唐媽很貼心的剁餡了很多種類的餡，筍乾香菇的，純肉的，青菜豆腐的，應有盡有。
家家戶戶的煙囪都冒出了煙，今天晚上吃的應該是這一年吃的最好的。鄉下的房子都是矮房子，沒有那麼多的燈光，誰家裡有個白熾節能燈就已經很不錯了。崔仁達的家中沒有煤氣灶，用的都是生火的灶台，灶台燒出來的食物就是比天燃氣的香很多。
外頭傳來小孩子嬉鬧的聲音，鞭炮聲。
「砰——嗙——」
每打一下鞭炮夏夏都會嚇的抖一下。
「哈哈！夏夏姐你怕啊！是不是城裡都沒有這個啊！」
夏夏搖了搖頭，她自己也不知道為什麼，一打鞭炮就抖身子，好像是條件反射一般。
「哈哈哈！」唐凱在一旁哈哈大笑。
夏夏一巴掌拍在了唐凱的身上，唐凱扭身就躲開。
唐媽去洗碗了，崔叔的孩子們穿著大棉襖在門口玩鬧。其他人在看電視，唐凱和夏夏坐在門口，就算是外頭鞭炮聲再響夏夏也要坐在這裡。
「你坐在這裡不怕么？」唐凱笑問。
夏夏坐在門口，衣服圍巾將全身裹住就剩下一張小臉蛋露在外面。「我只是聽這個聲音會抖一下而已，有什麼好怕的呢，倒是你！」夏夏回頭看了一眼屋子裡面。「你怎麼不去看電視啊！」
「在外面陪陪你啊！」
夏夏怔愣了一下。
陪……
仰頭看向黑漆漆的天空，偶爾會有幾蔟煙火飛到天上去，然後在空中綻放。這裡的煙火沒有城市的煙火好看，小小的也不飽滿，在天上閃一下就沒有了，聲音倒是傳的很響。不過就是因為這麼簡單而短暫顯的特別的美好和珍貴，就像這裡的人們一樣，樸實簡單，無處不透露出溫馨的感覺。
唐凱的手機一直在跳動著信息，是大家發過來的祝福的消息，同樣，夏夏的手機也是。
唐凱直接在手機了發了個紅包。「也祝你們新年快樂啊！」
「哈哈！」唐凱哈哈直笑。
突然夏夏回頭看了一眼躺在一直上的外公。
「怎麼了？」唐凱問道。
「哦！沒……沒什麼……」夏夏支支吾吾的說，剛才她的感覺……
唐凱也看了外公一眼，外公躺在那裡睜開年邁的眼睛看著電視，上面正在表演節目，他和外婆的臉上都笑開了花，最近幾年外公的身子越來越不好了，也糊塗了很多，聽唐媽說外公大多的時候都是躺在椅子上休息。
沒有空調的暖風，沒有金碧輝煌的傢具，更沒有溫暖的地毯。
一家人裹著厚厚的衣服坐在電視機前面，看著那舊舊的電視機笑的合不攏嘴。
直到倒計時的時刻，唐凱等人起身跑到外面去。
他們也要放鞭炮了！
大家都出門，唐旋扶著外婆往外頭走去。「外公……外公?」見外公沒有動靜，唐旋小聲的說。
「你外公又睡著了。」外婆的前面的牙齒少了好幾個，一說話就漏風。「走了，我們出去就好了。」
「嗯！」唐旋點頭將小毯子蓋在外公的身上。
外頭，唐凱，唐媽，外婆，唐旋，崔仁達還有崔叔的父母以及孩子們全都站在外面，一起揚起頭看著天上。
「十——」
「九——」
「八——」
「……」
「二——」
「一——」
「biu——啪——嘭——」
挨家挨戶的煙火不斷的在天上炸開，唐旋也準時的把自己家的煙火炮竹給點燃。「噼里啪啦——噼里啪啦——」
夏夏用手捂住耳朵。
「開心么——」唐凱大笑露出一排整潔的牙齒問。
「你說什麼？」
「我說，你開心么——」
「開心！」夏夏還沒有說話，一個腦袋從他們兩人之間探出來。
是唐凱的外公。
「外公！」唐凱驚喜的說道。「外公你可以自己站起來了啊！」
「啊！哈哈哈——」外公厚厚的笑了，露出的跟外婆同款的牙齒，站在外婆的身邊拉著外婆的手。「老伴啊！」
「外公你醒了啊！」
「爸，你自己走出來的么！你沒事么！」
「外公來吃肉鬆！」崔仁達的孩子說。
「你個孩子，這麼淘氣！外公牙齒都沒有了怎麼吃？」崔仁達凶道。
外公生龍活虎的模樣讓大家的笑意跟甚。
孩子吐吐舌頭。
夏夏笑了笑，騙人也許是不對的，可是善意的謊言應該是沒錯的。
善意的謊言！
夏夏都被自己的想法給嚇到了，她也開始會騙人了啊！
唐凱就站在夏夏的身邊，他看向自己的家人們，他最愛的家人們。眼前變的一片模糊，眼裡充滿了淚光，哽咽的難以說話。
「唐凱……」夏夏握住了唐凱的手。
「謝謝！」唐凱抽泣著咬唇說，握住夏夏的手緊緊的不放。他們兩個就站在家人的最後面，所以誰也沒有看到唐凱抽泣的神情。
外公突然扭頭過來，俏皮的像個孩子一樣沖夏夏眨了一下眼睛。
唐凱一把就捂住了自己的嘴巴。
夏夏眨了一下眼睛。
唐凱已經知道了啊！
就算自己隱藏的再好也沒有瞞過唐凱。
「唐凱……」夏夏輕聲開口。
外頭煙花爆竹聲繚亂，但是夏夏的話去可以清晰的傳到耳畔之中。「人生死是自然規律，別太難過。」
是啊！
自然規律，所有違背自然規律都是不可能呢，唐凱知道外公現在是迴光返照，或許要謝謝夏夏，在這個該團圓的日子裡少了一個。
「謝謝！真的謝謝！」唐凱一把抱住夏夏。
夏夏的手張開，不知所措。
唐凱背對著大家所以大家都看不到他的神情，可是面朝大家的夏夏看到唐凱的家人都轉頭看了他們一眼，那種你不用說我都懂的眼神讓夏夏害羞的低下了腦袋。
大年初一的早上，外公冰冷的身子被唐媽發現。
鄉里的醫生說外公這是老死的，生命到了而已，沒有任何病症。
老死，生命的結束。
應該是幸運的。
外公死的時候沒有人哭，外婆默默無語的將外公身上的衣服換上了新年準備好的新裝，還來不及穿上外公就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