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百二十二章 她的心就像是從未化開的冰川
顧老坐在沙發上看電視,屏幕上滿滿的數字還有些經濟的動態的分析,中年津津有味的說著,分析的那人顧老熟悉,是往來里熟悉的一個學者,顧老欣賞他,看的也就入神了幾分。
「長欽,吃口橘子,剛剛才送來的,還是新鮮的。」顧夫人抵著沙發的扶手,手上半碗的小橘瓣,抽了白絲只剩下水光的瓤瓣,說著就放在了顧長欽的面前。
「不用了。」
顧長欽說著搖了頭,看著電視上的數字發獃出神,依舊淡漠的神情。
「哥,陪我下棋吧?」顧長風遠遠的開口。
顧長風卧室里出來,淺灰色的薄毛衣上套上了中款的風衣,儒雅俊秀,手裡還握著手機,屏幕還沒關,一串數字並列排著,看來是頻繁的聯繫。
顧長欽黑清的眸子泛起漣漪,長長的睫毛垂了一下,微微的頷首,起身扭著西裝上的衣扣出門,正對著書房的方向。
顧長欽和顧長風進了書房,顧長欽並不常來,目光尋找著棋子,恍惚他們小時候,總是弄丟了白玉的棋子,滿地的趴著找。
「哥,做長廊上吧!」顧長風說話間,手裡已經端著期盼,上面放置著竹籠,從縫隙里隱約能看到的黑白棋子。
顧長風在棋盤上擺棋,是很久以前的一個殘局,白玉墨玉兩種棋子,一邊一子,一個在顧長欽的身側,一個在顧長風的身側。
顧長欽點了煙,倚在欄杆上,前方的參大樹隱匿在黝黑的夜裡,只剩下天邊光亮里的一片樹冠,似乎久遠年代里黑白的電影。
「哥,我想問你點事。」顧長風手指還在擺放著棋子,忽然停頓對著顧長欽開口。
他不是第一次問,他只要有時間就會問他,問關於葉輕塵的消息,關於葉輕塵的一切,他什麼都想知道,想知道葉輕塵喜歡什麼,討厭什麼,會去哪裡?
「哥……」
顧長風再次開口,光線后的顧長欽依舊對著窗外,星火的煙頭簌簌的落下煙灰,側臉在昏暗裡只有一道陰影,看的出的冷漠。
窗外清風朗月,偶爾的山中清風徐徐吹過,帶來這山間的小溪叮咚,潺潺流水聽得如夢如幻卻不能忽略。
「我想知道關於她的事情。」顧長風垂首,話間滿是落寞。
心底明明知道顧長欽不會開口,這是他的禁忌,是這一年才有的禁忌,旁人提起總會引起男人的惱怒甚至的陰鷙,就連顧長風都一樣,不能提起。
暮色中,顧長欽如遺落人間的貴胄,矜貴而不可碰觸。
香煙忽明忽暗,白煙薄唇里傾瀉而出隨著山風頃刻被吹散,忽然之間就再也找不到一絲的痕迹。
「你想知道什麼?」
良久之後,顧長欽開口。
顧長風手指的棋子忽然砸在了棋盤上,打亂了精心布下的局,黑白交錯的棋子重新變得雜亂無章。
「我想知道她在哪裡?」
顧長風欣喜若狂的開口,眼角翹著滿是興奮。
指尖從口中抽去將要燃盡的香煙,緩緩的吐出白煙,看著白霧消散在風裡,然後變得無蹤跡,墨瞳依舊淡薄,緩緩的開口:「然後呢?」
「去找她啊?」
理所讓然的話,顧長風甚至都不用去想。
問出她的下落,然後照著地址去找她,看看她生活的好不好,開不開心,想要接她回來,或者她不願意回來,他就陪著她。
「呵。」
顧長欽輕笑出聲,眼底的水紋泛起,淡薄變成了冰冷。
「難道不是么?她都消失一年了,我怎麼都找不到她,大家誰也不肯多說一句,你知不知道,他們誰也不敢在你面前提起一個字,甚至不敢說起當年的事。」
手上的棋子一併的放下,顧長風急急的開口說著。
正是因為這些年誰都不敢說,誰都不敢提,所以顧長風怎麼也找不到葉輕塵,甚至他都不知道當年到底是怎麼回事。
「一年前到底發生了什麼?」
顧長風繼續問道。
顧長欽就是當事人,所以當年的事一定是只有他最清楚,現在終於肯開口,那就勢必要把想知道的都問清楚。
「一年前?」顧長欽重複一句,暗黑眼底忽然波濤洶湧,有什麼東西忽然哽著喉嚨,難以控制的思緒一併湧上心頭,那些記憶歷歷在目。
「她殺了我的孩子,換回了顧家的一千萬,明白了么?」顧長欽許久之後淡淡的開口,平靜的有些詭異。
「不會的。」顧長風瞪大了眼睛,不可置信的開口。
「輕塵是什麼樣的人你不知道么?她那麼的善良?就連那時候……」顧長風極力的反駁,那日的情景他是在場的。
葉輕塵悲痛的淚水落在他的胸膛,冰冷的溫度,現在想起來依然的那麼清晰,慘白的臉上沒有一絲血色,怎麼可能會是她自己做的。
「哼,善良?可笑!」
顧長欽嘲笑,嘴角的弧度扯著最小的弧度。
葉輕塵善良?真是可笑至極,那是他是那麼的卑微,那麼的愚蠢,甚至就連聽到她親口承認以後還心存僥倖,以為是有人逼迫,以為她是有苦衷。
可是現實呢?真是一把刀子,狠狠的刺進他的心裡,絲毫不手軟。
「她不是那樣的人,絕不是。」顧長風執拗的開口。
葉輕塵不是那樣的人,顧長風見過虛偽的人,知道他們是怎麼樣的貪婪,他們如填不滿的無底洞,總是閃著精光的眸子想要尋得一絲機會,想要進顧家。
可是葉輕塵不是,她總是遠遠的站著,遠遠的看著屬於別人幸運,她會為人真心的祝福,笑意滿滿的說,真好啊,祝你幸福。
「你知道什麼?她的心就像是從未化開的冰川,總是蒙著一層的黑布,你以為你看的清楚看的明白,都是假象,那顆心哪裡暖過?從來都是硬的,冷的!」
顧長欽微微有些怒意的開口。曾經他也是那樣的以為,那樣執著的相信她,相信她的真心,相信她的情不得已,可是,最後他躺在醫院裡,等到的就是一串數字的譏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