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喬托德·喬戈登的信箋
許天讓比爾去叫牛仔大叔，自己則披上衣服往側屋走去。
一進了側屋的門，許天就看見肖恩躺在床上愣神。
捕蟲青年守在旁邊臉色欣喜，但他的手卻一直放在腰上。
那是可以最快速掏出精靈球的位置。
果然訓練有素的引路人，不管在什麽情況下都能第一時間進入戰鬥狀態。許天默默讚歎一句，轉頭打量起了肖恩。
這隻阿羅拉地區的嘎啦嘎啦在外形上完全沒有任何出眾的地方，反而因為獨自遊蕩的五年常常要忍受饑餓，體型比之一般的嘎啦嘎啦要消瘦不少。
和關都地區嘎啦嘎啦不同，阿羅拉進化後的嘎啦嘎啦膚色更加幽深，頭骨上也多了一個黑色花紋。
整隻精靈因為具備幽靈屬性的緣故，給人的感覺略帶陰森。
這還是許天第一次直麵幽靈係小精靈，果然遊戲裏和現實是不同的，在現實中幽靈係小精靈一直是收服率第二低的種類。
第一是龍係。
但不同於龍係精靈的稀有和高傲，幽靈係小精靈其實很普遍，隻不過因為嚇人的外貌和喜愛惡作劇的性格所不能為人認可。
尤其是女性訓練家，像娜塔莉那種讀完高中才開始收服精靈的小姐姐們大抵是害怕鬼怪的。
即便是它們之中真的有很適合聯賽的陣容體係，但仍然鮮有訓練家能與它們真正交心。
畢竟都市化的職業訓練家大多將小精靈當成了打拚職業生涯的工具，熱衷於培養感情的傳統訓練家越來越少了。
但許天的第六感告訴他，這隻嘎啦嘎啦才不是那種喜愛惡作劇、以恐嚇人類為樂的調皮精靈。
說白了就是看上眼了，許天在心裏悄悄打量著怎麽拐走這隻嘎啦嘎啦。
恢複了高光的眼神迷茫地看著天花板，肖恩的喉嚨裏發出一陣低沉的嗡鳴。
“嘎啦……”（死了……喬托德教父他還是死了。）
兩行清淚從肖恩眼角流淌下來，無法言喻的悲傷在它身上彌漫。
哀莫大於心死，肖恩瘋掉的五年裏，它的思想一直處於麻木怨恨的狀態。
感同身受帶來的沉悶壓得許天喘不過氣。
很難想象肖恩在孤獨中都經曆了什麽，若是換成自己獨自守著教堂五年，恐怕也會瘋掉吧。
“肖恩！”
牛仔大叔慌慌張張從門外跑進來，他臉色焦急又畏懼。
就像是一個做錯了事的孩子。
躺在床上的肖恩看著闖進來的牛仔大叔，瞳孔收縮，表情逐漸變得憤怒。
“嘎啦！”（是你！）
“我……我不是……我隻是想……”
牛仔大叔對上肖恩充滿了憤怒的眼神，立馬如同見了光的吸血鬼，慢慢後退撞在牆上，表情驚恐。
他語無倫次想要解釋，可事實是根本沒有解釋的餘地。
事情已經過去數十年了，再多的辭藻也顯得蒼白無力，任憑此時大叔如何舌燦蓮花也改變不了村子破敗的現實。
所以他選擇了沉默。
“嘎啦！”（就是因為你！教父才會死！他才會死啊！）
肖恩看著沉默的大叔言語憤怒，它掙紮著起身想要衝過去對牛仔大叔動手。
但許天搶先一步正麵抱住肖恩製服了它。
也許是神清氣爽噴霧附帶有麻醉效果，此時的肖恩提不起力氣來，輕而易舉就被許天給禁錮住了。
“嘎啦！”（教父他死之前都想再看你們一眼啊！可不管是打電話還是寫信，你們這群人從來沒有回應過他！）
肖恩一邊情緒激動地怒罵，一邊眼淚止不住地流淌。
最後它索性癱坐在床上，對著天花板放聲大哭。
那淒慘的哭聲讓人牙顫，讓人心碎！
它仿佛是將這幾年來所受的怨氣統統哭了出來。
對村子的，對當年拋棄他們離去的少年的，對自己的，對老教父死去事實的。
各種各樣的情緒盡情的發泄，許天歎了口氣轉身離去。
他留了大叔和肖恩兩人在房間裏，跟著比爾走出了側屋。
捕蟲青年已經告辭了，既然肖恩恢複了神誌，那麽困擾了無人區許多年的鬧鬼傳說也就煙消雲散。
他要趕回去將這個消息上報給政府，至於之後的事情，相信捕蟲青年一定會處理好的。
關於村子未來的下場，大叔其實早就有了打算。
當年離開村子的那群年輕人也有幾個混的不錯，經過大叔的聯係和多方走動，雖然村子拆遷重建的事情沒有回旋的餘地，但教堂卻是得到了政府的承諾會保留下來。
也不知道當年的教父是從哪裏來的傳教士，他信仰的宗教在關都地區聞所未聞，建築風格更是獨具一格。
所以這座被肖恩維護的極好的教堂便成了未來的文化景點。
這些事情在接下來的一天裏便敲定了下來，不管怎麽看，許天都覺得是最佳的處理方案了。
但眼下最關鍵的肯定不是這個，而是肖恩。
大叔跟肖恩獨自談了很久，但最後還是神情落寞地走出了側屋。
許天借著送飯的理由，準備跟肖恩談談。
“我可以進來麽？”
許天端著蘑菇濃湯和土豆泥以及小麵包敲響了側屋的門。
“嘎啦。”（請進。）
許天推門而入，肖恩坐在床上看著窗外的後花園出神。
“嘎啦！”（你知道麽，曾經這座後花園裏住著很多小精靈，都是教父他收養的無家可歸的孩子。後來這些精靈都被村子裏的孩子們領養走了。）
許天將飯菜放在桌子上，拉過一張凳子坐下，靜靜地聆聽著肖恩講述當年的點點滴滴。
要想走進一個人的心房，首先要學會傾聽。
精靈當然也不例外。
肖恩仿佛是說給許天聽，又仿佛是在自言自語：“嘎啦！”（村子當年很窮的，坐路過的肯泰羅牛車去真新鎮都要花上不少積蓄，村民更拿不出閑錢讓自己的孩子去領養小精靈……但教父他做到了。）
肖恩轉過頭來看著許天，它眼中帶著自豪和不甘：
“嘎啦！”（喬托德他做到了！他讓每一個孩子都能有小精靈陪伴，他自己掏錢給村子通了電！他還掏錢送孩子們去上學，晚上自己挑著燈在村口接他們，他沒有對不起這個村子！）
許天點了點頭，輕聲回道：“對，他是個好人。”
“嘎啦！”（可他死了！他死在了已經沒有人的村子裏！他本來能走的！他還有要去完成的使命！你們都說他是個好人，可他死之前連想看看那群孩子都做不到！）
“嘎啦！”（那都是他當年看著長大的孩子啊！為什麽，你告訴我這到底是為什麽啊！為什麽好人要這樣？！）
許天看著憤怒哭泣、控訴這個世界的肖恩，大抵已經知道當年它是怎麽瘋的了。
這樣的現實確實讓人很難接受。
他微微轉頭，透過側屋的窗戶看向窗外的後花園。
牛仔大叔正在給老教父的墳墓翻新添土。
這樣一位老人最後落得這樣的下場，身為局外人的許天都覺得憋屈，更何況是朝夕相伴的肖恩了。
許天看見肖恩這個樣子，實在是說不出口那些他早已想好的話。
也許留在這裏，給教父守一輩子教堂會是更好的選擇？
許天不知道，他現在腦子裏亂亂的。
於是他說了句“記得趁熱吃飯”便起身告辭。
輕輕關上門，比爾倚在門外，手裏拿著什麽東西。
“駒刀！”（樓上找的，廢了我不少功夫，看樣老教父已經預料到了自己的死，可他沒料到肖恩會瘋。）
那還是一封署名“喬托德·喬戈登”，收件人為“肖恩”的信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