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四章

  話說到一半馬車便一陣猛晃,謝如清直接壓在了如環身上,外面馬車夫喊道:「夫人坐穩了!」

  馬車走到半道的時候拐彎,忽與一輛拉著兩隻大木桶的馬車撞上了,這馬車不知道是不是去投胎的,行的極快,還不看道,換做是誰恐怕也躲不過去。

  這馬車夫齊大是齊晏之千挑萬選的,危急關頭好險穩住了受驚的馬,沒叫馬車翻了,只是對方的馬跟吃了葯似的一直發狂,拖著車原地打轉,把路口堵得死死的,好幾次險些再次激怒王府的馬。

  齊大吼道:「你們的馬怎麼回事!」

  對方車夫好像已經被他的馬控制了,根本沒有任何作為,那瘋馬摔了兩下竟然把他摔下去了!

  「明明是你們的馬嚇著它了!」這車夫摔到地上倒是開始嚷嚷了,指著齊大狂罵。

  齊大被他吵的分神,險些控制不住自己的馬,眼看那匹發瘋的馬要把車弄翻,他果斷控制馬掉頭。然而就在此時,對面車上的兩隻大桶忽然滾落,摔到地上蓋子打開,一些黑色液體噴濺出來,裡面竟然裝了黑漆漆的油!

  「嘶——!」齊大的馬身上濺上了黑油,驚得撩起前蹄嘶吼不已,馬車也跟著原地轉圈,車裡的謝如清跟如環根本坐不住,在車裡四處碰壁,摔得根本站不起來。

  「姑娘!你拉著我……不不,你抱著我吧,關鍵時候我能給你墊一墊!」如環伸著胳膊去夠謝如清,可她自己也好不到哪去,一會向西一會兒向東,根本抓不住謝如清。

  「你自己扶好!」謝如清抓住了窗戶,總算穩了下來,她朝外看了看,發現距離地面不遠,正待跳窗出去,齊大卻忽然切段馬繩,跳上馬背,一掌劈向馬的頭,那馬兩眼一翻,竟然就這樣暈了!

  周圍看見的路人紛紛驚呆,謝如清也驚詫的很,平日看齊大個頭不大,不像是有功夫的,居然身手這麼好?

  齊大劈暈自己的馬還不算,居然又跳起來劈暈了那匹瘋馬,那馬似乎瘋得徹底,劈了四五下才徹底暈了,街上終於安靜下來,周圍的看客紛紛鼓掌叫好。

  「夫人沒事了,您先別下來了,外面全是油……」

  「小心他要點火!」齊大剛轉過身來謝如清就指著他身後大喊,那瘋車夫居然要當街點火!

  齊大迅速作出反應,看也沒看立刻揮動手裡的馬鞭抽向路邊的馬夫,那鞭子像是長了眼似的狠狠抽在馬夫的手上,對方驚叫一聲,手裡的火摺子還沒來得及引燃就掉了。

  「你是誰派來的!」齊大揪住那馬夫的脖子,將他逼到牆角,「當街撞人放火,你想幹什麼!」

  「殺人了殺馬了救命啊……」馬夫開始裝瘋賣傻,嚷嚷齊大要殺他。

  「殺你太便宜了,」齊大用馬鞭將他綁起來,「我送你去大理寺走一趟!」

  「小姐當心!」

  謝如清剛剛下車,就在此時,後面又有一輛馬車的馬因為黑油受了驚嚇,瘋瘋癲癲地撞向了謝如清,如環想也沒想立刻從車廂里衝出來撲向她,將她推到安全位置,自己卻面臨被馬踢死的危險。

  「如環!」

  「吁——!!」受驚馬的車夫緊急勒緊馬繩,試圖控制馬的方向,只是效果堪憂,那馬前蹄還是踢到了如環。

  如環一口老血噴出去,謝如清驚恐萬分地托住她,「如環!」

  「謝……侯夫人?」方彥平自馬上下來,才發現自己馬車撞到的是謝姑娘的馬車,他立刻上前拉住發瘋的馬,跟自家車夫合力將其制住,「這是怎麼回事,怎麼會有這麼多油?」

  是彥平!謝如清看了看後面的馬車,才發現這是方家的,不知道裡面坐的是……

  她正想呢,方家馬車裡一個婦人探出頭來問:「是不是撞到人了彥平?」

  謝如清一下就愣住了,出口的不是別人正是方夫人劉氏,是她的親娘,是好幾年甚至臨死前也沒能見一面的親娘,她環抱著如環,怔怔地看著劉氏,一時竟忘了說話。

  「夫人,她可要緊?」方彥平來到謝如清跟前問,「要不要送去醫館啊?」

  謝如清好容易才將自己拉出來,恢復往日的神情,「方公子,若是方便,可否借乘貴府的馬車,我想我的丫頭需要醫治。」

  「彥平,叫她們上來吧。」劉氏應允道,「咱們的馬踢傷了人,理應幫忙的。」

  「是,母親。」方彥平歉意道,「對不住了侯夫人,我這就領你們去醫館,你們先上車。」

  謝如清跟高齊打了聲招呼,說明了方夫人的身份,高齊本是奉命不得離開夫人,只是因為要處置這個拉油的馬車夫,又衡量著方家人的人品,最後便同意了,雙方說好了去哪家醫管,高齊會再叫人來接她。

  隨後,謝如清便跟方彥平一起將如環抬上了方家的馬車。

  方家的馬車謝如清自然熟悉,因為規制限制,面積並不大,四個人坐在裡頭十分擁擠,是以謝如清距離劉氏非常近。

  親娘身上熟悉的味道還有聲音都令謝如清懷念,幾次險些失控流淚,她不太敢去看劉氏,害怕看一眼就忍不住。

  「侯夫人。」劉氏這人溫婉賢淑,說話輕輕的,再加上謝如清到底身份,於是聲音里還多了幾分恭敬,「今日實在是對不住,還望侯夫人莫怪。」

  尊敬的口吻讓謝如清稍稍回神,她接著侯夫人的身份控制著自己的情緒,努力作出幾分客套來,「無妨的夫人,原就是意外,您不必過於自責。」

  劉氏跟方彥平不太一樣,雖然對侯府心有埋冤,平日也不想往來,但卻沒有太多怨恨,只是哀嘆自己女兒命薄罷了,她傷心得自怨自艾,沉浸在好像永遠也解不開的悲傷里,沒有更多的精力去怨恨。

  她的老態非常明顯,跟京城大家族裡這個年紀的婦人有明顯的區別,是自苦之人,謝如清仔細瞧兩眼就忍不住心酸,母親比幾年前蒼老了太多,幾乎叫人不忍心看。

  劉氏叫丫頭倒了杯茶水給謝如清,又擰了方帕子給她,然後就沉默著,一直到了醫管。

  「侯夫人見諒,我身子不大爽利,就不下去了,你若有什麼需要,儘管叫我兒彥平就好。」劉氏在謝如清下車前道。

  「哎,您留步夫人。」謝如清就這樣下了車,一直到下車,心裡還砰砰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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