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一章

  「是什麼?」

  謝如清想說他原本就是該頂天立地的,他那樣優秀,一輩子站不起來未免太可惜了,他本來就應該有一番作為,而不是終日坐在輪椅上被人嘲弄,哪怕不是繼承王府,也該瀟洒於天地間的。

  「就是……」謝如清覺得那番話不好意思說出來,斟酌半天才道,「你原本就該好好的。」

  「是么。」齊晏之笑起來,「借夫人吉言,興許以後回好的。」

  一定會好的,謝如清接了一句。

  短短一段路,兩人走了好長一會兒,走到水邊時謝如清還有些意猶未盡,像是巴不得他再多走幾步似的。她心裡忽然有個念頭,其實齊晏之這樣完全可以不做輪椅的,拄跟拐就可以行走,為什麼他不走呢,難道是有什麼難言之隱,還是……故意的?

  他在防備誰?是府里的還是府外的?難道他腿傷真是被人害的?

  謝如清心裡滾過幾個念頭,不過只是一瞬,她攙扶著齊晏之坐在地上,走了一路她也怪累,輕輕輸了口氣。

  「我給你編個小玩意吧。」謝如清采了幾顆草,盤腿坐在地上開始編草。

  她手指纖細靈活,繞來繞去的十分賞心悅目,齊晏之就那樣笑著看她玩,心裡十分滿足。

  「哎呀,我有點忘了,」謝如清好久沒玩了,還是小時候爹爹教她的,早忘得差不多,編了好半天,浪費了好多草也沒編出個成品,只纏了一隻大圓球,「就只做了個圓球,你就當我是編球吧。」

  她把並不圓的圓球擺在齊晏之腿上,齊晏之噗嗤就笑了,「夫人真是……心靈手巧的。」

  「你取笑我吧,反正我就是沒編出來。」謝如清不怎麼甘心,又拔了好多草來,「我就不信我編不出來, 你等著。」

  結果謝如清編啊編,編了半天還是卡在某一關過不去,出來的還是個球,只是比方才圓一些了而已。

  齊晏之笑得不行,笑完嘆了口氣,心說她再編下去,水邊的草就要禿了。他撿起幾顆她未用的草,在手指間繞了一會兒,一個很標準的兔子就成了。他把兔子遞給她,「吶,這是我的回禮。」

  謝如清吃驚不小,「你居然會編?」

  騙誰呢,他一個大少爺居然會這些田間地頭的小玩意,一般人家的少爺別說編了,恐怕手指都沒碰過草吧。

  「這有什麼稀奇,你方才編了半天,我不會也看會了。」齊晏之確實是剛才現學現賣,他只看她編的方法,便自己融會貫通,把她老編錯的那一步給編好了。

  謝如清簡直震驚了,她看著齊晏之,半天沒說出話,這還是人嗎,這簡直不是人啊!

  齊晏之不光編出了兔子,沒一會兒居然編出了蛐蛐,還編了一對兒,把兩人綁在一起給謝如清玩。謝如清說:「你還會編什麼?」

  齊晏之想了想,又編出了一枝梅花,還有小鳥小馬什麼的,惟妙惟肖十分生動,謝如清跟個沒見過市面的小屁孩似的,舉著一堆草編樂得不行,還把它們並排放在齊晏之腿上,慫恿它們比賽。

  「你們誰先跑到大少爺臉上,就給你們獎勵!」

  齊晏之頗為無語,但是又很好笑。這姑娘大概是史上第一個敢這樣放肆 ,居然敢叫這些草編上他的臉。

  謝如清大概是玩高興了,有些忘我,一隻手操控兩個草編,自言自語著:「一二三跑,你們要加油啊,啊小兔子果然是兔子,跑的就是快,可是小馬更快,它可是馬……嗯,鳥兒是用飛的,不公公平吧,算了,你們高興就好……呀,最終是誰先落在齊大少爺臉上呢,小鳥近了,小兔子反而被落下了,呀!是小鳥最快,它率先到達了終點!」

  草編痒痒的觸感停在臉上,齊晏之心下一動,看著近在咫尺的謝如清,兩個人都有些發怔,彼此看了許久,誰也沒說話,只是心都跳得厲害。

  齊晏之忽然抓住她舉著草編的手,抄自己懷裡一拽,謝如清再一次窩在了他胸口,這次與上次不太一樣,少了些慌張與懊惱,多了一些悸動與溫暖。好像這是一處港灣,而她對這裡期待已久。

  大概是太陽太溫熱,她被曬的舒服,大概是齊晏之身上帶著暖暖的陽光的味道,她一時不想起來,就這樣任由他抱著。

  過了好長一會兒,她聽見頭上的呼吸漸漸平穩,抱著她的力氣成了壓在她身上,才後知後覺齊晏之是睡著了。

  看來真是累了,謝如清失笑,輕輕翻了個身,坐在地上靠著水邊的石頭,讓齊晏之躺在她腿上。她手裡捏著齊晏之編的草編,低頭看著齊晏之的睡顏,她想,一直這樣也挺好的。

  沒有各種勾心鬥角,沒有什麼爭權奪利,若她能一直跟他這樣也挺好的。

  齊晏之睡了挺久,大概是真的困了,又卸下了心防,睡得格外沉,等他醒來太陽已經要落了,只是他還是不想起,這種感覺從未有過,實在太舒服了。

  只可惜某人調皮捉弄他,拿著草編掃他的鼻子,他忍了一會兒沒忍住,抓住她搗亂的手,「你作甚?」

  謝如清捉弄人被抓了個正著,倒也不氣,反而賊喊捉賊:「你早醒了,為什麼不說話?」

  齊晏之氣笑了,「你倒是興師問罪來了,我便是不醒你就捉弄我了?」

  謝如清有理:「你不醒自然感覺不到,那我就是自娛自樂,不存在捉弄。」

  「好個不講理的夫人。」齊晏之仰頭看著她,伸手捏她下巴,「我起不來了,夫人扶我?」

  謝如清想把這作亂的手拍掉,無奈對方不鬆手,可見是現世報,自己剛大言不慚地捉弄了人家,這就反遭調戲了,「我要是不扶你呢?」

  「嗯?不扶啊?」齊晏之笑得有些壞,「那正好了,橫豎我也不想起,那咱倆就在這過夜吧,回頭叫青山支一頂帳篷來,咱也賞賞這野外的月色。」

  謝如清老臉一紅,「青山跟著咱們呢?」

  「是啊,他不跟著我跟誰去?」齊晏之見她臉紅,越發不想放手,手指輾轉到她的臉頰,柔柔軟軟的,捏在手裡別提多舒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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