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零一章

  「那你說要如何?」皇上到底相信齊晏之,壓著火徵詢他的意見。

  齊晏之不慌不忙道:「可知道姚貴妃當年給皇後下了什麼葯?」

  這……

  李公公看了眼皇上,「侯爺,據我審問於嬤嬤得知,那葯是姚貴妃給的,她也不知道是什麼葯,更不知道從何而來,且事情事隔久遠,怕是不好查。」

  「當年太醫署院史是誰?」齊晏之問。

  李公公道:「是王太醫,他已經於幾年前過世了。」

  齊晏之:「院判又是誰?」

  「是吳太醫,他年事已高,前年辭官養老了。」李公公道。

  「我記得現今太醫院院史秦太醫好像師從吳太醫。」齊晏之轉而對皇上說道,「可否容臣與秦太醫私下裡說句話?」

  皇上擺手,「你去。」

  「臣隨後便來。」

  齊晏之去到太醫署,秦太醫聽聞是他,親自迎接不敢怠慢,「不知侯爺親自過來有甚指示?」

  「秦院史嚴重,我來只是有小事請教。」

  秦太醫聽出他有私密事要說,便引他進了單獨問診的房間,上了茶問道:「侯爺可是有甚難言之隱?」

  齊晏之喝了口茶,不慌不忙問:「秦太醫可有至婦人早產的法子?」

  秦太醫一愣,腦子開始琢磨齊晏之的用意,通常宮裡或個大家族裡的貴人,經常有人私下詢問一些不足為外人道的藥方,太醫自然要衡量對方要做什麼,給誰用,以及要不要幫,幫到什麼程度。

  慶陽侯家裡只有一位夫人,也不曾有孕,更不知道他還有其他的相好,與祁陽侯也不住在一起,忽然要這早產的方子有什麼用?

  莫非是與人求的?會不會是皇上或者九皇子?

  宮裡有哪個嬪妃有孕了?還是皇上皇子在民間有了女人,有了身孕不便公佈於世?

  片刻功夫,秦太醫心裡百轉千回,沒什麼頭緒,但是能依稀判定,慶陽侯大約是受了皇上或者九皇子之託。

  「不知道侯爺想要什麼功效的方子?」

  齊晏之有疑問:「這裡頭還有甚區分?」

  「自然是有的,若只是助產,那葯的成分是一種,若是有其它的用意,那就是另一種成分了。」秦太醫意有所指道。

  其它用意不言而喻,便是害人,比如留子去母,或者乾脆一屍兩命。

  齊晏之沒有正面回答,「秦太醫的方子可萬全?」

  這個問題基本能叫秦太醫確定,是用來害人的,若是助產,他一定會特意指明的,畢竟兩種作用天差地別,容不得隱晦閃失。

  「侯爺儘管放心,我的方子是師傅親傳,都是經過千錘百鍊的,這一點您儘管放心。」秦太醫保證道。

  齊晏之不解:「何來千錘百鍊一說?」

  「這……」秦太醫只以為慶陽侯單純,沒見識過這些勾心鬥角,在人看不見的地方,這樣的臟污事時有發生。「我自小進宮跟隨師傅學醫,自然是見過不少這樣的醫例。」

  「竟然有這樣多?」齊晏之十分詫異,一臉,原來宮中這樣黑暗的表情。

  秦太醫很委婉地笑了笑。

  齊晏之注意著他的表情,話音一轉,「可是秦太醫,你是跟著吳太醫那會兒,好像是皇上即位之前,真正有資格跟著他行醫開藥方是皇上在位這三十年,你這經驗都是從宮中貴人那裡得來的?」

  秦太醫一怔,隱約覺得自己是被套話了,話已出口不好收回,他一下子出了一身冷汗。

  齊晏之逼問他:「怪不得皇上子嗣不算豐厚,原來都是你們這些不為社稷考慮只為自身利益的劊子手給害的?」

  秦太醫差點給慶陽侯跪下,這頂大帽子扣下來那還有什麼活路?別說他了,若是皇上追究,他那德高望重的老師也要要遭殃。

  「侯爺您嚴重了。」秦太醫擦擦腦門上的汗,「也,也不全是宮中貴人,各家族裡常有這些腌臟事發生。」

  「常有發生?」齊晏之語氣嚴肅,「秦太醫可知這是損陰德之事?」

  「侯爺,您……嗐,您不知道我們太醫署的人行醫多難,都是得罪不起的,您就說宮裡這些主子,哪一個我們能拒絕,回頭她就能找個理由將我們給廢了,養家糊口的,不就是圖個眼前的安寧嗎?」秦太醫開始賣慘。

  其實他說的最是現實了,說到底是貴人們要害人,不是他們要害人,微薄之力哪裡能阻止的了,你不幹自然有人干,心存正義有什麼用,不過是生活無保障罷了。

  「不瞞秦太醫說,皇上有心調查宮中這些腌臟事。」齊晏之一改方才咄咄逼人的態度,語態稍微溫和了些,「我過來只是給秦太醫提個醒,好叫你心中有數。」

  嚇唬一通再給顆甜棗,秦太醫很不得將齊晏之奉為祖宗,「侯爺您可千萬給條活路,我等從來盡心儘力,不敢有半分懈怠,若是因此獲罪,那也太冤枉了!」

  齊晏之故意吊著他說,「那要看秦太醫如何抉擇了。」

  「怎,怎麼說?」秦太醫不太明白齊晏之的意思。

  「皇上此次下決定要嚴查嚴懲,秦太醫若是配合,皇上自然記得你的功勞,所謂將功補過,若是想著遮掩……那就別怪我沒提醒你了。」齊晏之道。

  秦太醫心裡十分慌亂,這是叫他在皇上跟其他貴人之間抉擇了,這一個選不好那就是要命的!

  後宮嬪妃,以姚貴妃為首那些,都是得罪不起的,皇上查,查到什麼程度,是否能將她們廢掉,都關係到太醫院將來有沒有好日子過,若是皇上雷聲大雨點小,到頭來倒霉的還是太醫院。

  可若是不配合,很明顯,在皇上這邊交代不過去,萬一皇上最後查不到拿太醫院開刀,那更是個死。

  秦太醫心中天人交戰,好半天才作出抉擇,他一咬牙心一橫,決定賭一把,他撲通一聲給齊晏之跪下,雙手握拳求道,「還請侯爺指點,我願意配合侯爺。」

  齊晏之忙將他扶起來,「秦太醫嚴重了,我只是不想見無辜之人受牽連罷了,若秦大人與此事無關便罷,若知道些什麼,請一定配合皇上,您可知若是皇上查到一些貴人頭上,她們一定會想方設法脫罪,到時候遭殃的可是諸位。」

  秦太醫還有什麼不明白的,他毫不猶豫道,「侯爺請稍後,我有證據要呈交給皇上。」

  齊晏之挑眉,便知道這番沒白來,這些太醫們果然都會留有保命的證據。

  稍時,秦太醫拿來一個藥方本,「這便是這些年,宮中的一些貴人求的方子,不過藥材不一定都是從太醫院拿的,有可能是他們私下找來的。」

  齊晏之大致看了看藥方本子,說道,「既然秦大人信任我,我一定在皇上面前保太院院無恙。」

  秦太醫自然千恩萬謝。

  皇上書房內,姚貴妃跪在地上,一瞬間的驚駭過後,又恢復往常,她「哦?」了一聲,「侯爺何故提起先皇后姐姐?」

  「先皇后忽然早產,不知與她交往甚密的姚貴妃可知道為何?」齊晏之做在皇上書桌旁邊,聊天似的問。

  這話抬舉姚貴妃了,當年的姚貴妃可還不是貴妃,跟皇后的關係並沒有多好,據聞是先皇后不太喜歡她,所以私下裡來往甚少。

  姚貴妃倒是十分從容地回:「我當年年紀小,不太懂婦人之事,後來才知道,孕期若是心情不暢,很容易導致早產,想來皇后姐姐平日過於和善,有委屈都朝自己肚子里咽,所以才導致她有此悲劇吧。」

  「你的意思是朕給她委屈了不成!」皇上聽完火大,自己的皇后受委屈,那可不是他這個當夫君給的?皇上自詡與皇后感情深厚,這樣還能導致其抑鬱早產,那天下的女子豈不是都要活不下去?

  姚貴妃無形中給了皇上一巴掌,但她自己沒意識到。因為宮中的女子對皇上來說都是依附性的,她們奢求不到皇上真正的關心,所以從不曾從這個角度思考過問題。

  但姚貴妃就是姚貴妃,心裡只是稍微慌亂了一下,很快便想好了措辭,「皇上,您對皇后姐姐的好,全天下人都看在眼裡,只是您不是一個人的皇上,自然不能對她事事周全,再加上姐姐私下裡與我們姐妹說過,她很羨慕祁陽王妃的話。」

  皇上憤怒的表情立刻僵硬了。這說的是白氏,皇后之所以能嫁給皇上,萬全是因為皇上當她是白氏替代,這換做是誰,心裡都是不舒服的。

  本來是八杆子打不著的理由,可是能叫皇上跟齊晏之心裡同時膈應。近來有越來越多的傳言,說齊晏之大概是皇上跟白氏生的,否則皇上憑什麼這樣寵他,他現在的權利怕不是比太子還大?

  姚貴妃故意引戰,皇上心裡是真的不舒服,他心裡無數次想過,若是齊晏之是他的兒子就好了,他那麼像白氏,才能也足以挑起大梁來。

  瞧瞧,皇上也意識到在自己心裡白氏是最重要的,所以姚貴妃這話並不算冤枉他。

  「放肆!」皇上惱羞成怒,將桌上的一隻杯子摔到了姚貴妃面前,「你還敢狡辯!是你害皇后早產的,還不給朕承認!」

  姚貴妃驚詫不已,「皇上,您何出此言,我如何會對皇后做出這樣的事?」

  「你非要不見棺材不落淚是吧,把於嬤嬤的口供給她看!」皇上快要氣瘋了,肝火上升,儼然是失去了理智。

  李公公把於嬤嬤的口供給姚貴妃看,姚貴妃心中有數,知道於嬤嬤早晚有一天會頂不住招供,但她也知道於嬤嬤知道多少,所以早就有了應對方式。

  「皇上,這哪來的嬤嬤污衊於我,您居然也信?」姚貴妃驚訝的樣子會叫皇上覺得自己是受了騙,「當年皇後身邊的嬤嬤您不是都被皇上您處死了么,您確定這不是假冒的?」

  「是不是假冒的你不知道?不是你救了她的命,她會為了你賣命?你當年利用她給皇後下葯,綁架了慶陽侯夫人也是送到了她的客棧,若當年她死了,那現在為了你綁架慶陽侯夫人的人莫非是鬼?」皇上的情緒越來越不受控制。

  齊晏之在旁邊聽著沒有插嘴。

  姚貴妃道:「皇上,我何時綁架了慶陽侯夫人?倒是臣妾上次被綁架,卻是慶陽侯乾的!」

  皇上都快糊塗了,「你上次被綁架,是前太子乾的,你怎麼又污衊給了慶陽侯?」

  姚貴妃一臉委屈,「皇上,我知道您偏愛慶陽侯,可也不能這樣包庇他吧,綁架我的箱子明明是慶陽侯府的箱子,您卻叫人瞞著——他!慶陽侯,是個狼子野心,他利用我除掉了太子,現在又要除掉臣妾,這一切都是他策劃的,臣妾冤枉的很!」

  「什麼箱子?」皇上壓根兒不知道,「朕何時包庇慶陽侯了,那箱子何以證明是他家的?」

  姚貴妃先給皇上磕頭,「皇上,贖臣妾逾越,我被綁架后久久不能平靜,只能背地裡調查,所以我去查看了那隻箱子……」

  「貴妃娘娘,能問一下你怎麼查到箱子的么?」齊晏之忽然插嘴問。

  姚貴妃頓了一下,那箱子還有太子處查獲的一些違禁物品,都有專人看著,沒有皇上的允許,誰也不能私自查看。她方意識道,自己方才只顧著拉齊晏之下水,把自己給暴露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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