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零一章
這一路走來,齊小鬧大致估算著,出來的土匪至少死了有七成,可以說是極其慘敗了,這一次鷹老大帶的幾乎都是土匪中的精銳,這一下可謂損失慘重。
根據齊小鬧觀察,匪幫里廢太子的人馬大概只有三成,而他依附鷹老大除了要依靠人家之外,更想佔據人家的地盤,也就是取鷹老大而代之,將匪幫徹底變成自己的兵。
如今鷹老大損失嚴重,相當於給了廢太子好大的機會,如果他估計的不錯,廢太子應該很快會有什麼動作。
回到老窩,眾人見了受傷的鷹老大都有些意外,從山上一路上來,所有人都是一副恭敬但是又欲言又止的樣子。
「都哭喪著臉做什麼?」鷹老大好像意識到了什麼,「怎麼,都以為我回不來了?」
「哪有的事鷹老大,您沒事吧啊,要不要找個郎中來?」有小土匪問。
「死不了。」鷹老大甩下一句話就走了。
直到快到了宅子里,才見到林良還有寨主他們焦急地跑出來迎接鷹老大,他們幾個也是有些意外的樣子,尤其是林良,不過表情很快被關心取代。
「鷹老大!」林良一邊跑著一邊做出焦急的表情,看著好像還要哭了的樣子,「您,您沒事吧,我們都很擔心您,我回來之後立刻派人去接應你了,但是沒有您的消息,您是怎麼回來的?」
鷹老大身上帶著傷,身體虛弱的很,不過沒有表現出來,只是板著臉朝大門裡走,「你們路上怎麼回事?」
林良一邊跟著一邊說:「我們撤退之後沒走多遠便被他們追上了,咱們因為帶著貨,施展不開,跟對方一番惡鬥之後損失慘重,我是被兄弟們拼了命保護著才逃走的,可惜了那些兄弟們……」
林良一邊說著一邊抹眼淚,好像是在痛惜死去的那些兄弟。
「哭什麼哭。」鷹老大打斷他,「咱們這一行乾的就是刀口上舔血的日子,富貴險中求,你們最應該做的就是給自己增加本事。」
「是,鷹老大。」林良便不哭了。
那邊寨主說:「鷹老大,您不在的這幾天里,幫里出了事。」
「何事?」鷹老大側臉問。
寨主一邊嘆氣說:「山上養的那些畜生,幾乎都死了。」
「什麼!」鷹老大停下來,吃驚地看著他,「怎麼回事!」
「我的狼呢?」齊小鬧也焦急問。
「你的狼沒事。」寨主回答完了,又轉而對鷹老大說:「不知道怎麼回事,邪門的很,就是中毒,它們吃的食物在送進去之前都有專人查驗,沒有問題,但就是中了毒,我這幾天徹查了所有能接近的人,皆沒有收穫。」
鷹老大沉著臉進了門,快到正堂的時候,廢太子才迎接出來,他轉著手指上的扳指,說道:「鷹老大大難不死,今日得擺酒席才行。」
鷹老大皮笑肉不笑地說,「費心,但不必了,死了那麼多兄弟,我可沒心情擺宴席。」
廢太子嘆口氣,問道:「你們是不是遇上官兵了,怎麼會損失這樣嚴重?」
「沒有。」鷹老大顯然不想多說,不管遇上了什麼,他們這樣失敗都挺沒臉。
廢太子不用在鷹老大面前擺什麼尊敬的面孔,他的事不關己寫在臉上,說話也更直白,「恕我直言,你得查查你們之中是不是有內奸,一定是消息走漏了,不然對方哪裡有時間準備,這明顯是早有預謀。」
鷹老大不是沒想過,但他自己的兄弟他心裡有數,興許有一些整日惦記著他的位置,想方設法窩裡斗,但是在一致對外的時候卻一向齊心協力,沒有人會動手腳,因為大家都知道這是一榮俱榮的事。
所以,這懷疑對象難免就轉移到了廢太子的人身上,畢竟這些人算是外人。就單憑方才他回來時,大家對他的態度,他就不相信廢太子沒露出什麼野心來。
加上鷹老大離開后,家裡的獵鷹被毒殺一事,鷹老大對廢太子的懷疑更加深了一分。
早不下毒晚不下毒,偏偏在他走了之後,這不是有預謀這是什麼,而且他知道獵鷹是幫派里最大的武器,滅掉獵鷹無疑是最致命的。
「上皇不如說說看,誰最有可能走漏風聲呢?」鷹老大反問道。
廢太子沉吟片刻,但是沒有直言,他看了眼齊小鬧,又看了看林良,笑而不語:「鷹老大該比我有數才是,你們內部的事,我不方便過問。」
這還不方便過問呢,這該問的都問了。
齊小鬧心裡冷笑,廢太子看來是懷疑他了,算他還有些戒心,但憑他如何懷疑,也沒有證據,鷹老大不會信他。
至於林良,自從他回來之後廢太子就開會懷疑他了,那麼多兄弟死在了半路,他倒是沒受什麼傷的回來了,這就很不尋常了,而且這人不管做什麼都假的很,虛情假意一看就是心裡有野心的。
當然,廢太子之所以當面跟鷹老大說這些,無非是想給他上眼藥,讓他鬧心而已,簡單點說就是挑撥離間,而他便在旁邊看他們內鬥的熱鬧。
只是很可惜,鷹老大看穿了他的心思,所以沒有上當,反而因此更加懷疑廢太子。
齊小鬧把兩人的心思看得一清二楚,他的目的就是如此,離間這兩人,讓他倆互相猜忌,等猜忌到一定程度,自然會打起來。
大家在一起交換完了信息,這才各自散開,齊小鬧很快見到了他的四隻狼,聽那邊看守的人說,獵鷹損失最為嚴重,一隻活口也沒留下,其次是豹子蛇之類,死傷大半,狼的情況好一些,不過也死了不少,而甲乙丙丁比較幸運,躲過了一劫。
齊小鬧抱著四隻狼慶幸了一會兒,又問道:「怎麼會這樣嚴重呢,是不是得了什麼病傳染了呢?」
看守道:「不像的,若是染了病,不會這樣快的,這幾乎是一夜之間都死了,應該是下毒。」
「下毒?怎麼會呢?」齊小鬧皺眉,「不是說有專人查驗嗎?」
看守嘆口氣,「就是說啊,誰知道見了什麼鬼。」隨機他又小聲說,「我聽人說,是有內奸,說不定是看守內部的人在食物運進來之後再次投毒的,不然也沒有其它解釋了是吧?」
齊小鬧頗為恐慌地點點頭,「這太可怕了,那以後我們吃東西之前是不是得驗毒啊?」
看守道:「你這麼一說,好像是挺可怕的。」
「可不是嗎!」齊小鬧點頭。
很快,一股恐慌的氣息便在寨子里瀰漫開來,大家都在懷疑有內奸,懷疑他們的吃喝拉撒會變得不安全,並且這擔心愈演愈烈,頗有些惶惶不可終日的意思。
而這種恐慌,又因為一個小小的事件演變成了一場內鬥。
起因是一個廢太子的人忽然吃壞了肚子,拉得幾乎虛脫,於是他開始懷疑匪幫的人故意給他下藥。
匪幫的人覺得他不可理喻,誰沒事給他下毒啊,肯定是他們自己人乾的,卻怪罪到別人頭上,簡直有病。
但廢太子的人卻道匪幫的 人連自己人都下藥,何況是別人,難免又扯到了齊小鬧鷹老大被下藥那次,還有獵鷹被下藥的事。廢太子的人說肯定都是匪幫內部的內奸乾的,而匪幫人便說是廢太子想霸佔匪幫,所以是他們的人乾的。
這一鬧可不得了,直接演變成了一場打鬥,廢太子的人更匪幫的人可謂積怨已久,互相看對方的人不順眼,匪幫的人說廢太子是喪家犬,如果不是依靠他們,早就玩完了。而廢太子的人卻說匪幫的人是一幫山溝里的老鼠,上不了檯面。
參與打鬥的人越來越多,從最初的三五個,發展到十幾個,繼而是幾十個,大家越打情緒越激昂,還動了刀,一旦動了刀,就必然有死傷。
「鷹老大不好了不好了!」小土匪連滾帶爬地向鷹老大彙報,「大家打得不可開交,已經勸不住了,死了好些個人了!」
「什麼事?」鷹老大怒道:「都嫌命長了嗎,在外面跟人家打的時候不見你們有這麼大的本事,怎麼跟自己人打就如此英勇?」
小土匪便把發生的事跟鷹老大詳細說了一遍,鷹老大看了眼廢太子,而廢太子頗不以為意,「死幾個人事小,但背後的事很蹊蹺,是不是有人故意挑起他們爭鬥呢?」
鷹老大皺眉:「你什麼意思?」
「我的意思不是很明顯嗎,無緣無故地打起來,我可不相信是巧了,肯定有人從中挑撥離間,鷹老大,我還是那句話,你最好查查你們之中的內奸。」
鷹老大冷笑一聲,「那你怎麼不懷疑是你的人呢,你那些人魚龍混雜,可不見得個個都對你忠誠,我對我的人都有數,他們不會背叛我。」
「你的意思是懷疑我嘍?」廢太子冷笑道,「可別忘了,上次我們被下藥,可是你們的人乾的!」
鷹老大道:「我們的人偶有內鬥,可沒發生過死那麼多獵鷹的事,為何偏偏你們來了就發生了呢!」
「你這意思是怪我嘍?」廢太子冷笑一聲,「自己的畜生看管不利,卻怪別人,別叫我瞧不起你。」
「你有什麼資格瞧不起我?」鷹老大看著廢太子,一臉瞧不上的表情,「若沒有我收留你,你現在還是喪家犬一條,你瞧不上我?簡直笑話。」
廢太子的臉冷了下來,他最聽不得別人說他喪家犬,簡直是戳了他的逆鱗,「老子看得上你的地盤罷了,再說了,我又不是白嫖,我給你的好處你怎麼不說了?」
鷹老大不想跟他做這種無謂的口舌之爭,「看好你的人,否則我隨時有權終止我們自己的協議,我現在可以沒有你,你卻不能不依附我,不信你現在走出去試試,看能不能活得過三天。」
廢太子冷笑,但不能否認他說的都對,所以這場吵架便到此為止,因為他現在確實離不得鷹老大。
一場鬧劇就這麼結束了,但存在於雙方之間的矛盾卻一點也沒消散,反而越發激化。
此時京城裡,黑叔跟張照連夜進了侯府,與齊晏之商討如何救齊小鬧一事。
「你說小鬧他不願跟你們走?」齊晏之有些驚訝,他知道這孩子膽大包天,興許不會害怕,但沒想到他竟然會主動留在匪幫,他到底想做什麼?
「對。」張照說起這事有些意難平,「我一切都安排好了,匪幫老大被我們逼上了山,他沒有逃脫的可能,但是小鬧卻在最後關頭幫他擋刀,我便知道他不想離開,我猜他是想得到匪幫老大的信任。」
齊晏之皺起眉,這說明什麼,這說明小鬧他有自己的計劃,他想憑著自己毀掉匪幫。
這個膽大妄為的孩子!
黑叔道:「小鬧這孩子有注意,也夠聰明,我覺得我們倒是先不必擔心,你們的人不是也混進去了么,我認為我們得儘快裡應外合,配合小鬧端掉匪幫。」
齊晏之此時有一肚子的火,這孩子就是太聰明了才不知道天高地厚,他可知道這有多危險,他耍點小聰明安安穩穩留在匪幫,等人去救也就罷了,竟然還想著玩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