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零五章
鷹老大覺得上皇不可理喻,關著齊小鬧除了讓他更加離心之外,沒見到有任何好處。
而且,鷹老大對上皇越發忌諱,這是他的山頭,上皇的手卻越伸越長,除了要摻合幫派里的各種事情之外,還拉攏他手下的人,而他手下的人一個個的也開始吃裡扒外起來,比如林良,還有跟林良比較要好的幾個兒徒,竟是兩頭討好。
更可氣的是,上皇十分不知好歹,有些事情必須要經過他的同意才能進行,這已經嚴重挑戰了鷹老大的底線。
「老大,我查過了,前日小鬧下山,兄弟們都看見了,卻並沒有指令書不能讓他下山,而且他那日在面鋪子里,他確實沒有登記自己的本名,而是胡亂編了一套姓名地址,那店家可以作證的。」鷹老大的親信說道。
也就是說,林良並沒有把上皇的指令告訴兄弟們,如果不是他在陽奉陰違,那便是故意想整齊小鬧,再加上後面一系列的誤會,鷹老大更相信是林良在整小鬧。
「將前日看見小鬧跟官兵說話之人都給我盯好了,我倒是要看看這些東西怎麼個吃裡扒外法。」
林良這兩天一直惴惴不安的,前日他跟鷹叔一番解釋,也不知道是不是被相信了,反正鷹叔沒再說什麼,只是這兩日也沒再叫他做什麼事,像是要把他冷落了似的,這比罵他一頓更加叫人不安。
「老大現在在做什麼?」林良問道跟自己要好的幾個兒徒。
兒徒道:「也沒做什麼,只是在處理幫派里的事,他前些日子因為受傷,沒怎麼過問幫派里的適宜,這兩日大概是在補吧。」
林良皺眉,這不是補,往日鷹老大對兄弟們信任,幫派里的事只要不是大問題,他一般都交給寨主還有幾個副幫主來過問,可現在,上皇摻合了太多事,鷹老大開始不信任所有人。
這不是好現象,林良心裡開始慌,鷹老大一定暗中調查了什麼,而他竟然不知道他派了誰出去。
「走,隨我去見鷹老大。」
而姚知府這裡,卻是順利收到了齊小鬧留的字條。
在齊小鬧登記之後的第二日,姚政便看見了那個叫「於清」的登記信息。他立刻放下公務,拿著這登記冊跑到了後院。
「夫人夫人!」姚政頗為激動地跑到方清面前,「你看,是於清!」
方清看了一眼后屏住呼吸,跟姚政對看了片刻,似乎是在彼此肯定。
來青州之前,他倆私下裡去侯府拜訪過,慶陽侯曾經與他們說起小鬧這孩子。他說小鬧這孩子非常聰明,如果他想跟姚政聯繫或者求助,一定會用假身份,如何識別這人是不是小鬧,得動些腦子。
於是,根據對親兒子的了解,齊晏之假設了幾個姓氏。首先,他猜想的就是諧音,比如齊姓,比如毓姓,他可能會用「老七」,「亓」來代替齊,用「於」或者「余」來代替毓。至於名字,他可能會取能引起姚注意的字,比如「方清」,比如「搖」、「正」,甚至是「反」這樣的字。
而「於清」,便符合上述特徵,這之前姚政也看見過其它有上述特徵的名字,但是查證之後都不是他,這次這個「於清」起碼有八成可能是,因為年紀也跟小鬧相當。
「有可能就是他!」方清有些興奮道,「青山鎮就在匪幫山頭腳下,那個鎮子里鮮有男子取清這樣的字眼,八成就是他。」
「對,我也是這樣想的。」姚政也很興奮,「我這就叫人秘密去查,先看看這個青窯村裡是不是有個叫方清的,如果沒有,那十有八九就是他!」
很快,不到半日功夫,姚政便查到了,別說青窯村了,整個青山鎮也沒有一家姓於的,而且根據負責登記的官兵講,這個於清是在一家面鋪子里遇見的,看起來不像是本地人。
姚政立刻叫親信去到那家鋪子詢問,那店家便江齊小鬧留下的字條交給里此人,而且還對他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的。
姚政一拿到字條便關上門跟方清研究,因為這字條是在是太……匪夷所思。
「這是……烏龜?」方清橫看豎看研究了半天,怎麼看都是一隻形狀怪異的烏龜,但是仔細看,又不像個單純的烏龜。
「我覺得不像。」姚政分析半天后說,「他肯定不會無緣無故給我們留字條的,你想想,如果換做是你,在字條有可能丟失,或者有很大可能到別人手裡的前提下,你會怎麼寫?」
方清道,「可能會寫藏頭詩吧,雖然我不會寫,畫畫的話,也得畫有寓意的畫,比如諧音啊,比如畫我所在的地方……對!畫地形圖,這有可能是張地形圖!」
姚政手指敲了敲桌子,「對,這一定是某個地方的地形圖。」
他坐下來,舉著字條,跟方清一起研究,「夫人,你說會不會是匪幫老窩的地形圖啊,可是會不會太小了點,也過於簡單了……」
「對了,我記得慶陽侯說過,匪幫所在的山上地形極為複雜,他們可能在山上開鑿了山谷,那可能是個秘密之地,至今慶陽侯跟皇上還沒能獲得任何那地方的消息……你說這會不會就是那個山谷的地形圖?」
姚政的手下意識拍了下桌子,「很可能就是了,小鬧這孩子果真聰明,我這就去聯繫齊大,他的人比我們懂,這地形圖找他們還原比較合適!」
齊小鬧這天晚上悶得慌,便偷偷從山谷里溜了出去。這山谷跟外面寨子有個通道,平常大家便是由這裡來往進出,但這裡有人看著,齊小鬧自然不能從這裡走,他有自己的秘密通道。
這通道十分險峻,是從山谷一路爬出去的,是他被關著的時候自己「開鑿」出來的。這山谷原本十分平整陡峭,鮮少有凸起供人攀爬,大概也是為了防止有人進出,齊小鬧當然不能明晃晃地開鑿出一條天梯來,他也沒這個本事,但他能做一些輔助,比如他搭建了一條用樹枝做出來的天梯。
平常這天梯會被樹木掩映起來,時間久了,他便會跟樹枝糾纏在一起,從而融為一體,從外面粗略看,根本看不出來。齊小鬧便是從這裡偷偷進出,他已經用過多次,牢固的很,有時候四隻狼跟著上來也不會壓斷。
除了天梯,齊小鬧沒事的時候還會練習攀爬,一些比較容易爬的陡峭山壁,他甚至可以徒手爬,而這樣陡峭平滑的山壁,他只要有繩子就能搞定。
他像個猴子一樣快速爬出了山谷,然後悄悄來到鷹老大所在的院子, 剛好見到無事獻殷勤的林良端著洗腳水出門。齊小鬧躲在暗處看了半天熱鬧,等天徹底黑下來之後,他悄悄潛入鷹老大休息的房間,這房間有個外室,會有小土匪在這裡守夜,因為鷹老大夜裡有喝酒的習慣。
鷹老大身上有很多舊傷,夜裡有時候會發作疼痛,他必須得喝點酒才能入睡。齊小鬧便偷偷在這酒里下了點瀉藥,如果預料不錯,這天晚上茅房大概會很忙。
齊小鬧出來玩夠了,便遠路返回山谷里繼續睡大覺,而如他所料,鷹老大這天晚上過得十分精彩。
他先是因為傷痛睡不著,然後起來喝了一壺酒,然後他就再也沒提上褲子,第二天差點爬不起來。。
「把林良叫來!」鷹老大氣得垂床,一定是林良這吃裡扒外的東西乾的。昨天林良跑來獻殷勤,又是端茶倒水又是端補藥的,就差吃飯喂他嘴裡了。晚上還端了洗腳水,比個貼身丫頭還細心。
而最有機會接近酒水的,就是林良,鷹老大跟前的小土匪沒有任何膽子敢給酒水動手腳,而林良是慣犯,他們這些兒徒手上有各種葯,如果有可能,一定是這小子。
他到底要幹什麼?
下個瀉藥又不能致命,難道是想把他的身體拖垮?然後趁他虛弱的時候篡權或者乾脆殺掉他?
鷹老大越想越膽戰心驚,林良這孩子心眼太多,難保他不會有什麼歪心思。
「不用帶他過來了,直接把他帶去豹房。」鷹老大心裡有些后怕,他現在體力不支,如果林良真存了什麼心思,他可能招架不住。
早年鷹老大是個雷厲風行的人,對待叛徒從來都是手起刀落不留一點餘地,現在年紀大了,行事反倒是有些柔和。
不應該這樣的,鷹老大有些後悔地想,他早該在第一次發現林良有歪心思的時候就結果了他,竟然還三番四次的聽他解釋,留了這禍害這麼久!
「老大?」那小土匪有些不明白,「您是說把林良送去豹,豹……」
「讓你去你就去,哪那麼多廢話!」鷹老大一聲怒吼。
「是是是,我這就去!」小土匪立刻下去辦了。
被帶到半路的林良忽然轉了方向,林良詫異問:「怎麼,不是去見鷹老大?」
小土匪什麼也沒說,只是引路,「林良你跟我來。」
「這是要去哪?」林良皺起眉,他覺得事情好像有些不太對,鷹老大說要見他,為何突然又不見了?「鷹老大早上吃飯了嗎?」他隨意問道。
「沒呢,哪裡還能吃飯。」小土匪嘆氣說:「折騰了一晚上,鬧肚子呢。」
「鬧肚子?」林良詫異,「他昨天不是還好好的嗎?」
「誰知道呢,夜裡忽然就鬧開了。」
小土匪沒有多說,因為具體他也不清楚了。
林良卻在腦子裡仔細想,昨天鷹老大沒有接觸別的什麼奇怪的東西,吃的用的幾乎都是他照顧的,怎麼會突然鬧肚子,是誰動了手腳?
不可能啊,他想不通,鷹老大身邊沒有人跟自己過不去,不會無緣無故陷害他,如果是想針對鷹老大,那直接下毒藥就好了,下瀉藥有什麼用?
林良無論如何想不到關鍵,唯一有可能報復他的人就是齊小鬧,但齊小鬧現在被關著呢,怎麼可能?
「等等,這是要去……」林良終於認出了路,這是去專門懲罰幫派里人的地方,這裡有豹房還有蛇屋等等各種殘忍的地方,被懲罰者會被獨自放在裡面,然後根據要懲罰的程度,決定他們在裡面的時間。
「走吧,這是鷹老大吩咐的,我什麼也不知道。」小土匪抱歉道。
林良已經恐慌到了極點,「不,我要去見鷹老大,你們給通融一下,我要親自與他說。」
「對不住啊林良,你也知道鷹老大的脾氣,他決定如何就是如何,我們哪有膽子跟他討價還價啊,我勸你還是忍著吧,我可不敢去見他,萬一他要是遷怒到我身上,我可多冤啊?」
林良簡直快瘋了,他見識過一些兄弟在這裡被罰,那慘叫聲簡直繞樑三日,他想起來就是一陣雞皮疙瘩。
「不用你承擔,我自己與他去說!」林良急了,不顧一切地掙脫開鉗制,轉頭就要跑。
幾個小土匪頓時嚇了一跳,立刻去追,「你不能跑啊林良,你跑了鷹老大會怪罪我們!」
林良拼了命地往回跑,他不想進那些房間,他不死……不,他寧願死也不想進那些房間,那太可怕了……
「來人啊,林良他跑了!」小土匪們一邊跑一邊喊。
立刻便有其他兄弟上來一起追,林良身上帶了些功夫,立刻便與人追上來的人打起來,但是雙拳難敵四手,他最終還是被制服了。
「不要,放開我……兄弟們!求你們了,我平日對你們不薄,你們不能這樣對我,我,我給你們好處……啊啊啊啊!」林良一邊掙扎一邊哀求,但是土匪們卻不敢放開他,他只能拼了命地承諾好處,「我有錢,我有好多錢,我都給你們,以後如果我飛黃騰達了,我一定給你們榮華富貴,你們放開我求你們了……」
林良最終還是被帶去了豹房,據說他在裡面被折磨了一天一夜,那叫聲繞樑三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