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章 舌戰群儒(求收藏)
「許女士,這個孩子是個流浪兒,多虧了兩位好心人將他送來上學,他是有一些壞毛病,但你們應該體諒一下,要是不讓他上學接受教育,整個人生就會毀了的。」趙婷婷極力辯解道。
「你們學校原來是慈善機構,那為什麼不改名福利院呢,那樣的話,我們就不會送孩子來了,再說了,一個流浪兒到什麼地方上學還不行,偏得上貴族小學來?」又一位禿頂的中年人說道。
趙婷婷沒有話說了,這些人雖然不近人情,但說的是事實,是維護自己的正當權益。
精緻的利己主義者,不違法,但也不允許損害自己的利益。
沈暉看著趙婷婷窘迫的樣子,臉上露出了笑容,他招呼小天:「走,看看你給趙老師惹的禍,得幫她解解圍啊。」
眼睛男子看見沈暉領著小天過來,就推了推眼睛,問道:「你是這位小孩的什麼人?」
|「我就是趙老師口中所說的兩名好心人之一。」沈暉懶洋洋地說道,然後看了趙婷婷一眼。
趙婷婷有些臉紅了,剛才情急之下,竟然稱這位流氓為好人,真是讓人懊悔不及。
「哦,你就是這個小孩的監護人了吧,那正好,請你來解決這個事情吧。」
「當然要我解決了,但我有個條件,你們找趙老師發泄怒氣,實在不應該,你們必須要向趙老師道歉以後,我才會和你們談這件事情。」沈暉慢條斯理的說道。
趙婷婷此時心中竟然湧出了一絲感激之情,不管這個人如何讓流氓,現在的做法,倒是很紳士……
「這個沒問題,你只要能將事情解決了,我們給趙老師道個歉算什麼,本來和她的關係就不大,這是你們家長和學校的責任。」眼鏡男子倒很通情達理。
「於先生,你先別和他說別的,就問他孩子能不能轉學校吧。」綢裙女子此時插話了,看樣,她比眼鏡男子可難對付。
「當然不能轉學了,我們小天也是公民,有受教育的權利,你們沒有任何理由攆他出這個學校。
本來,這些家長看見沈暉答應解決這個事情,就覺得這個小伙雖然穿著打扮不怎麼樣,但還是個不錯的人,如今沈暉直截了當拒絕了他們的要求,他們眼中的沈暉立馬就是一個小癟三的模樣了。
「呵呵,他是有受教育的權利,但沒有受貴族教育的權利,有的是公立小學,你為什麼偏得要湊熱鬧來新美小學呢?」綢裙女子冷笑了。
「新美小學很高檔?我倒是不覺得,這個小學也就是個三流小學吧,再說了,你這樣的家長都能將孩子送來,我為什麼不能?」沈暉懶洋洋地說道。
「我這樣的家長?」綢裙女子看著這個吊兒郎的年輕人,不由得反問了一聲。
頓了一頓,她繼續說道:「我雖然不是什麼厲害人物,但我身為華夏國俄羅斯文學研究者,地位可能比你強一些吧。」
「啊,俄羅斯文學研究者,很高大上啊……」沈暉故意驚嘆道,但下一秒就又轉換成了懶洋洋的腔調:「不過,我以前也曾經讀過一些俄文小說,有些心得,不如咱倆探討一下,看看到底誰更強一些。」
沈暉這話一說出來,讓在場的人又是一陣震驚。
尤其是趙婷婷,她在上大學的時候,就知道這位許女士是華夏國俄羅斯文學研究的執牛耳者,研究專著都出了好幾部,身為各個大學的名譽教授,沈暉竟然要和她談論俄羅斯文學,這是受虐型人格嗎?
其他的家長也都是各個領域的精英,當然知道綢衣女子的底細,此時都鄙夷地看著沈暉,要看看這個傢伙如何出醜。
只有那個禿頂男子有些不耐煩,對綢衣女子說道:「許女士,你和這個傢伙費話,那是高射炮打蚊子,咱們不用理他,趕緊的去找校長。」
「托爾斯泰曾經說過,切忌浮誇鋪張,與其說得過分,不如說得不全,看這個年輕人的輕浮勁,肯定不懂這個道理,我今天就來順手教育一下這個囂張的傢伙。」
沈暉笑了:「既然你說到托爾斯泰這句話,那麼,我就來談談列夫.托爾斯泰吧,我很小的時候就曾經將他的【戰爭與和平】,【安娜.卡列尼娜】,【復仇】,【童年】等等作品讀過,我覺得俄羅斯文學黃金時代的旗手就是他,至於另一位大師陀思妥耶夫斯基,由於結構的問題,相比能差一些。」
他雖然是泛泛而談,還是讓眾人嚇了一跳,這樣一位穿著短袖T恤牛仔褲的普通年輕人,一上來就縱論俄羅斯最為輝煌的文學黃金時代,反差格外之大。
趙婷婷也在緊緊盯著沈暉,她受到了嚴重的衝擊,這人不就是一個流氓嗎,或許身手還不錯,如今卻滿腹經綸一般,要是放在古代,這叫什麼來著?
對,就叫文武雙全。
綢衣女士聽見了沈暉的話,臉上出現了濃厚的興趣,如今,她已經將小天的事情拋之腦後去了,這個人竟然提到了「結構」這個詞,確是行家裡手。
「請問你叫什麼名字?」
「我叫沈暉,你可以叫我暉哥。」
「沈先生是吧,咱們不如坐下談。」綢衣女士一伸手請道。
這是要坐而論道的節奏啊。
沈暉也不客氣,一轉身走到了大樹底下,又大馬金刀坐了下來。
「沈先生,你剛才說到托爾斯泰小說的結構,不知有什麼獨到的見解?」綢衣女士也坐了下來,推了推臉上的眼鏡,問道。
「這個可以拿陀思妥耶夫斯基的小說來比較,俄國學者巴赫金將他的小說的結構定為一個詞:復調……也就是多聲部,他是借用了音樂術語,而我認為,托爾斯泰的小說的結構嚴謹,規矩,有主線卻又能隨時展開,用繪畫的術語來定義更為準確,尤其是用中國畫的術語來定義……」沈暉滔滔不絕地說道。
綢衣女士聽著沈暉的話,不住的頜首,沈暉這看法簡直不要太別緻,巴赫金那本書還是用了西方的理論,如果將托爾斯泰的結構用中式繪畫術語來定義,那麼,絕對能讓學術界耳目一新。
「那麼,用中式繪畫這些術語,例如工筆畫,寫意畫來定義外國文豪作品,會不會太不倫不類了?」眼鏡男子此時忽然問道。
「這位是?」沈暉看向了眼鏡男子。
「自我介紹一下,我是金江畫院的教授,我叫於元。」
「噢,原來是位畫家。」沈暉點頭道。
原來是位畫家?眾人一陣搖頭,這位年輕人到底見識短,於元可不是普通畫家,他是華夏國最著名美術學府的終身教授,可以說是國內最著名的美術史學者。
「既然是畫家,那就要明白,華夏國的繪畫藝術在世界上獨樹一幟,是極其珍貴的藝術,用它形容托爾斯泰的結構,那是相得益彰的,就說這寫意畫吧,古代儒家文人引入道家風骨,禪宗意境,釋道儒精華俱入其中,可謂最高級的藝術,可以拿來和西方那位大哲學家尼采來對比……」沈暉又滔滔不絕地說道。
趙婷婷又被驚呆了,沈暉從俄羅斯文學急轉到中式繪畫,毫無突兀之感,好像融會貫通了一般,這是學富五車的節奏嗎?
於元聽著沈暉的議論,也不住的頜首,如今能這樣理解寫意畫的年輕人不太多了,這個年輕人說起來頭頭是道,讓人心生歡喜。
禿頂男子聽到了沈暉提到了尼采,登時也忍不住了,盤腿坐在了地上,插話問道:「沈先生,你既然提到尼采,那麼,你對這位哲學家的了解幾何?」
眾人都看向了沈暉,這個問題基本是個很難回答的問題,尼采哲學驚世駭俗,至少定義了近代藝術的一個方向,更重要的是,他的哲學被法西斯分子奉為圭臬,人們對他又愛又恨,是近代最為難以統一評價的哲學家。
「尼采嘛,我讀過他的【查拉圖斯特拉如是說】,【快樂的科學】,【悲劇的誕生】,還有那本毀譽參半的【權力意志】,我只能談談他生命哲學的這部分,要知道,沒有尼采,社會上還是會以老成從他以後,才有存在主義,青春主義……但他的弊端也很大,希特勒的士兵上前線的時候,人手一本【查拉圖斯特拉如是說】……」沈暉又是侃侃而談。
短短几句話,就透露出了沈暉對哲學史方面的了解。
「那沈先生,你對法西斯的歷史了解吧。」另一位貌似歷史學家的中年男子忍不住問道。
沈暉笑了,歷史是他最擅長的領域……
一直到了黃昏,眾人才停止了發文,戀戀不捨地站起了身,面前的這個年輕人總計回答了文學,哲學,美術史,歷史,物理等十多個方面的問題,而且個個問題都見解精到,他們還從未見過這樣博學的年輕人呢。
「各位,我們就到此為止吧,如果有興趣,我們每天下午可以來樹下漫談一番。」沈暉也站起了身,懶洋洋地說道。
趙婷婷看著沈暉的樣子,以前覺得他這樣是弔兒郎當,現在卻覺得有說不出的魅力。
「好的,沈先生,我們以後再見。」眾人心滿意足,早將小孩子的事情忘諸腦後了。
可沈暉卻沒忘,他問向了眼鏡男子:「於先生,你剛才對趙老師說的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