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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百二十七章 從文斗到武鬥

  南宮求看見沈暉輕輕喝了口紅酒,臉上露出滿意的神色,心裡不禁一陣艷羨,剛才自己喝這酒,就如喝白水一般讓人無味,而這人喝起來,卻彷彿能品出三層味道一般,看樣,自己對酒真的是只會喝,不會品。


  他這輩子,除了自己看著長大的南宮姐弟,就屬對這酒最親,如今遇見懂酒之人,立馬也有了親近之感。


  「小子,我們家主說你會點身手,要我抓你回去,恐怕想找你練兩下子吧。」南宮求喝完瓶中最後一點白酒,抹抹嘴說道。


  沈暉笑了:「你們家主可真有閑心,要是想找我練,直接來就可以了,為什麼偏要抓我回去呢?」


  「小子,你不要發牢騷,抓你回去,這是給了你極大面子,要知道,我們南宮家族上百年了,都未接待過客人,你可能成為第一位了。」南宮求喝完了瓶中酒,仍然覺得不太滿足,又眼巴巴看著紅酒瓶子,說道。


  沈暉一聽什麼南宮家族,心裡又是微微一動,這或許真的是所謂的儒家門派?

  一念至此,他拿起了杯子,給南宮求倒了杯紅酒,說道:「老哥,你不用費勁抓我,咱倆喝完酒,然後我就跟你走。」


  南宮求臉上露出了滿意的神色,說道:「小子,你還挺識趣,我對你很有好感,放心吧,你和我們家族素無瓜葛,我們家主也不會對你怎麼樣的……」


  正說話間,張午陽已經趕了過來,手裡拎著兩瓶從川菜館老周那裡要來的茅台酒。


  張午陽一進來,看見屋子裡只有一位矮小的老者,這才稍微放下了心,低聲問道:「暉哥,警察來過嗎?」


  「警察也要找我?」沈暉笑著問道。


  「是的,他們半夜去了我家,逼問你的住處,我估計,那位韓區長兒子還不肯善罷甘休。」


  「那是小事,不必理會,倒是這位老哥,可是要好好招待一番的。」沈暉一揮手道。


  南宮求眼見張午陽手裡的兩瓶三十年茅台,登時眼睛都直了,一邊目不轉睛地看著,一邊說道:「好了,小子,其他的事情一會再說,我們先來喝酒。」


  沈暉看見南宮求的樣子,心裡覺得有些好笑,這個老頭,實在是太嗜酒了,一見到了酒,恐怕什麼正事都忘了。


  這個南宮家族的家主,估計也是個糊塗蟲,竟然讓這樣的酒鬼出來辦事,他也能放得下心。


  張午陽雖然不知道這矮小老頭是誰,但這位暉哥深夜叫自己送酒來,招待於他,肯定是位重要客人。


  一念至此,他急忙殷勤的上前,將酒打開,然後要給二人倒上。


  南宮求一聞到這撲鼻的酒香,深吸一口,登時讚歎一聲:「好酒,光這香氣,就能醉人。」


  「老哥,這香氣也要細細聞才行,從一開瓶的猛烈,到微微減弱,再到最後的餘韻,都不可浪費。」沈暉笑道。


  南宮求滿意地點點頭:「不錯,小子,我喝了一輩子酒,今天才算有些開竅了,來來,我們好好喝一杯。」


  說完,他也不等沈暉相讓,端起了酒杯,就喝了一大口。


  沈暉眼見南宮求還是那般迫不及待,心想即使再指點,這人也未必能喝出好來,便搖了搖頭,喝了一口酒,轉而問道:「老哥,現在華夏國,像你們這樣的家族很少了吧,上百年來不會客,這是隱於世間了?」


  南宮求喝了一大口酒,心滿意足,聽見沈暉的問話,便來了興緻。


  「豈止是很少,簡直就是鳳毛麟角,我告訴你,華夏國內,除了我們南宮家族之外,也就還有一個北堂家族,還保留這樣的家風。」


  「北堂家族,那是什麼樣的一個家族?」沈暉笑著問道。


  「這是個卑鄙的家族,雖然一些知情人,都將我們兩個家族並列,稱為南城北堂,北城南宮,但他們誰能知道,我們兩個家族乃是不共戴天的死敵。」


  「難道貴家族和北堂家族有血海深仇?」沈暉問道。


  「你說對了,我們先祖是宋代大儒陸九淵的傳人,對儒家的道統,以【孟子】為圭臬,而北堂家族的先祖,則是朱熹的傳人,以【大學】為圭臬,這這種理論之爭,一直延續到明朝。」


  「到了明朝,陸氏理學傳人中,又出了一名天才,叫做王陽明,將陸氏理學發揚到了極點,暴得大名,從而將朱氏理學壓了一頭,我們南宮家族的先祖,也在朝中受到了重用。」


  沈暉聽到這裡,心裡豁然開朗,是了,自己要找的儒家高手,如今找上門來了,這裡面不知道是哪位仇家的功勞。


  反正,南宮家族既然不聞世事,便不會因為自己得了功夫大賽的冠軍,而來找自己切磋,肯定是有人請他們出手的。


  「既然是理論之爭,又如何血雨腥風起來?」沈暉又問道。


  「這朱子理學,數百年來,都被尊為正統,各朝的科舉考試,都是以這個為標準,如今被陸氏之學壓了一頭,自然心有不甘,而北堂家族的先祖,又是一向以朱子理學的正統傳人自居,自然不能視而不見陸氏之學的威脅。」


  「所以,這北堂家族的先祖,便提議在天京西山報恩寺,舉行辯論,要掙回朱子理學的面子,隨之,一眾理論大家,都被王陽明一人辯倒。」


  「這一下,北堂家族的先祖可坐不住了,他知道,要是繼續這樣下去,陸氏之學會很快成為主導,於是,他便勾結宮內的閹黨,誣陷了王陽明一本,將他謫貶至貴州龍場當龍場驛棧驛丞。」


  「北堂家族將王陽明謫貶出京之後,還不罷休,畢竟,我們家族的先祖,在京城的影響力也很大,借著我們先祖上本為王陽明辯解之機,又到昏君前告狀,說我們先祖一向和寧王勾結,有謀逆之心。」


  「當時的寧王,在南京坐大,一向是皇帝中的眼中釘,我們先祖被參的這一本,差點滿門遭斬,所幸,被朝中的另幾位元老集體上書救下,但也丟了官職,我們先祖心灰意冷,從此定下規矩,不許我們家族中人再問世事。」


  南宮求一邊說著家族歷史,一邊喝著酒,顯得興緻很高,根本不像是來抓人的,倒好像是專門來找沈暉談心的。


  沈暉也喝著酒,臉上帶著笑意,今晚真是遇見了幸事,曾經以為要踏破鐵鞋去尋訪的家族,竟然就這樣出現了,還聽到了這兩個家族的恩怨情仇。


  「但那北堂家族結果如何,怎麼也隱居了起來?」沈暉又問道。


  「我們先祖被罷官以後,沒過數年,南京的寧王果然起兵造反,那時候,王陽明已經又升遷了上去,帶兵剿滅了寧王,隨後,我們先祖被誣陷的事情,又被翻了出來,這一次,輪到了北堂家族先祖被問罪的下場,雖然保留了性命,但也被貶為平民,還被明令,活動範圍,不許出南城,這就是他們家族也隱居的緣由。」南宮求一口氣說道。


  沈暉點點頭,然後有意無意地問道:「你們兩個家族,雖然是因為理論之爭,而成為了不共蓋天的仇家,但實際上,功夫也很出名吧?」


  南宮求一聽見沈暉的問話,立馬來了興緻,喝了一大口酒,說道:「這都是隱居以後的事情了,我們家族怕北堂家族向我們下手,先祖便參悟【孟子】,練出了浩然正氣,而北堂家族也怕我們報復,便參悟【大學】,練出了致中之力。」


  「那麼,誰家的功夫更厲害一些?」沈暉又問道。


  「當然是我們家的浩然正氣了,這不用問,雖然我們兩家只是互相防備,並沒有交過手,但我想,他們家族的那個所謂的致中之力,只不過是蠻力而已,那裡比得上我們家族的這種浩大的內力。」南宮求傲然說道。


  「從文斗到武鬥,你們兩個家族的關係,也挺有意思的。」沈暉評價道。


  說話間,沈暉只不過喝了兩杯酒,而南宮求卻已經喝了杯,眼看只剩下半瓶酒了,南宮求有些心疼:「好了,好酒不能一下子喝完,這半瓶酒,我留著明天喝吧。」


  「明天還有,你可以盡興喝。」沈暉笑著說道。


  南宮求搖搖頭:「明天我不一定能溜出來,我們家主最近專門盯著我,還是先留著這點酒吧。」


  張午陽在旁邊,聽見南宮求講完兩個家族的歷史,不禁有點咂舌,這所謂浩然正氣和致中之力,自己連聽說過都沒聽說過,聯想起沈暉的出現,他不得不感嘆,自己曾經以為熟知的武術界,只不過是冰山一角,更厲害的高手,都是隱在暗處的。


  沈暉眼見南宮求已經將半瓶酒揣入了懷中,便站起了身,說道:「好吧,老哥,既然你不想喝了,那我們就走吧。」


  張午陽有些發愣,插話問道:「暉哥,這都凌晨一點了,你們要到什麼地方去?」


  「張兄弟,這位老哥是來抓我的,大概是要去他們家做做客。」沈暉有些漫不經心地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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