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百九十章 第四樂章
殷原聽見封子由在哪裡極力恭維馬平安的演奏，哪裡能甘心落下，也急忙說道：「馬先生，您這演奏技藝簡直神乎其神，方才聽見您的演奏，我的心都揪了起來，簡直像是被施了魔法一般，怨不得上次國家領導人訪美，和美國總統達成了那麼多協議，大概全是聽您這演奏后的結果……」
他這恭維有點用力過猛，馬平安雖然彈奏的極其精彩，可也沒有到能影響兩個國家關係走向的地步。
眾人聽見殷原這恭維，都暗自搖頭，他們都屬於高雅人士，自然對這種赤裸裸，天花亂墜的拍馬恭維，有點不以為然。
但沈暉的關注點卻不一樣，當聽見殷原說，聽到馬平安的演奏時，心裡揪了一下，他心裡就微微一動。
「大兄弟，你聽見馬先生的鋼琴曲，如此反應，那剛才聽見童先生長笛的時候，是否也有揪心的感覺？」沈暉插話問道。
此時，童如松已經走到桌邊，去拿自己的酒杯，所以，並沒有聽見沈暉的問話。
殷原正在窮盡自己的辭彙，來恭維馬平安，聽見沈暉的話，並不知道沈暉真正的用意，只是以為這人又要針對自己。
畢竟，揪心只是自己一種誇張的形容罷了，這人單單抓住這一點，肯定是讓自己難堪。
「沈先生，你雖然是音樂愛好者，但對音樂理解，還是有些不到位，肯定聽不出其中的精妙之處，馬先生的這演奏，和童先生的演奏，有異曲同工之處，只有深刻理解了，才能有這種揪心的感覺。」殷原沉著臉說道。
「那你能說說如何揪心么，我洗耳恭聽。」沈暉淡淡地說道。
殷原臉色變了一變，沒想到，這人果然抓住自己不放了。
「沈先生，童先生演奏的十面埋伏里，表現士兵列陣的時候，那種氣勢，就是讓人心裡發緊的時刻，同樣，在馬先生這首船夫曲里，船夫們奮力和激流搏鬥的情景，也同樣讓人揪心，如果你要體會這種感覺，我建議你再好好加強一下音樂素養。」殷原譏諷地說道。
宋軒雅在一旁，聽見沈暉一直追問殷原，心裡有點疑惑，不知道他為何這樣，此時聽見殷原一口氣將兩首曲子的精妙之處講出來，恐怕沈暉無法應對，便插話道：「沈暉，我們去那邊吧。」
但沈暉卻沒有動，他一聽殷原說童如松演奏的十面埋伏，揪心之處在列陣之時，便搖了搖頭。
這人也沒有聽出來童如松那弦外之音。
難道只有自己聽出來了？這有點反常，要知道，這個殷原雖然夸夸其談，但確實是行家裡手，自己能聽出來的，他卻沒有聽出來，這是什麼緣故？
想到這裡，他心裡忽然微微一動，沉吟了一下，然後說道：「大兄弟，你有點言過其實了，實際上，這首黃河，能和十面埋伏對標的部分，是在第四樂章。」
殷原一愣，隨後大笑了起來：「哈哈，這位先生，你真是厲害，剛才馬先生都說了，要奏和十面埋伏的這個列陣部分，所以才選的船夫曲，你竟然敢說不符合，難道，你對音樂的理解，比馬先生還要強？」
眾人聽見沈暉和殷原的爭辯，都頗感興趣，並沒有人插話，但聽到最後，沈暉說船夫曲並不與十面埋伏列陣部分符合，便都搖頭，這位沈先生，雖然也很有音樂素養，但比照殷原，還是差了那麼一層。
沈暉聽見殷原的質問，並無什麼特別的反應，只是淡淡地說道：「對音樂的理解，每人都不相同，大兄弟，除非是音樂素養差距太大，若不然，談不上誰更強一些。」
「怎麼，你的意思是，你的音樂素養，和馬先生一個水平了……我就不說別的，你能彈奏一曲這黃河，讓我們聽聽你是如何對標童先生的十面埋伏嗎？」殷原抓住機會，開始將軍了。
宋軒雅在旁邊，看見沈暉還在與殷原糾纏，心裡有點著急，畢竟，沈暉雖然功夫厲害，知識也算淵博，但音樂演奏方面，卻從來沒有見他展現過，更何況，即使他懂一些，但在這些樂壇聖手面前，也不過是班門弄斧而已。
「沈暉，我們還是去喝酒吧。」宋軒雅又急忙低聲說道。
沈暉笑著說道：「軒雅，既然這位大兄弟想聽聽我的演奏，那不妨滿足他的要求。」
「啊，沈暉，在場的這些，可都是國內頂級演奏家……」宋軒雅是真急了。
張雨等人，聽見沈暉的話，登時也一陣驚訝，這人難道真的要彈奏一曲？
要知道，馬平安剛彈奏完，就算是頂級鋼琴家，上去都會顯得相形見絀，更何況沈暉這樣的非專業人士。
殷原一聽沈暉好像吃了自己的激將法，心裡大喜，不肯錯過這個機會，便立馬鼓起掌來，說道：「好，就請沈先生讓我們見識一下，他是怎樣比馬先生方才的演奏，更加高超，更加能與童先生的演奏對標的。」
「大兄弟，你這回要好好聆聽，仔細琢磨一下，希望你一會的評論，不要再那麼言過其實了。」沈暉譏諷地說道。
說完，他又轉身對宋軒雅說道：「軒雅，你也會鋼琴是吧，那就與我一起上去，演奏一下黃河協奏曲的第四部分。」
「啊，沈暉，我只不過鋼琴演奏六級，在這種場合彈奏，豈不是露醜。」宋軒雅徹底急了。
「沒事，我可以帶你。」沈暉一揮手說道。
宋軒雅更加急了：「啊，沈暉，你這是要四手聯奏嗎？我們也沒有訓練過，再說了，這黃河協奏曲，根本不適合四手聯奏。」
「你隨著我就行了，別的不用擔心。」沈暉又是一揮手。
宋軒雅雖然心裡慌亂到了極點，但一見沈暉這樣子，心裡不知道為什麼，忽然安穩了下來，臉色凝重起來，用力的點點頭。
沈暉看見宋軒雅終於鼓起了勇氣，笑了笑，然後牽著她的手，便向鋼琴處走去。
就見沈暉還是那副漫不經心的姿勢，而宋軒雅身體卻因為緊張，走路姿勢顯得僵硬起來。
僕人眼見兩人一起走來，心裡已經明白了是怎麼回事，急忙又拿了一把坐凳過來。
殷原看見自己激將法見效，沈暉果然不知死活的要去演奏，還拉著一位未出校門的大學生，心裡登時禁不住的冷笑，待二人一坐下之後，便拍手說道：「大家鼓掌吧，沈先生和這位女士，要聯手給我們彈奏一曲黃河的第四樂章，他的意思是，要應和一下童先生方才演奏的十面埋伏。」
張雨眼見沈暉果然領著宋軒雅坐在鋼琴處，無奈地搖搖頭，這位沈先生的確是任何情況下，都沒有退縮的習慣。
但若是平時也就算了，今天來的可都是樂壇聖手，還有一個不斷拱火的殷原，這位沈先生恐怕會有點尷尬。
馬平安在一旁，臉上則還是那副平靜的表情，對張雨說道：「這位沈先生不錯，任何情況下，都是那副從容的樣子。」
「從容是從容，但您演奏后，再上去獻藝，恐怕會顯得有點不自己進退了。」張雨搖頭道。
「張公子此言差矣，人生在世，做事第一要講有趣，爭個高低，那是俗人的眼界，沈先生上場，不是出乎大家的預料么，很是有趣，這就夠了。」馬平安擺手說道。
張雨臉上露出了讚許的神色：「和馬先生一比，我的確有點俗了，馬先生說的不錯，沈先生的確是個有趣之人，這就很令人欣賞了。」
另一邊，阿九看見沈暉領著宋軒雅坐在鋼琴前，登時一陣高興，對旁邊的樂瑤說道：「樂瑤，你看沈暉上場的姿勢多帥啊，和小雅姐在那裡一坐，珠聯璧合，真是讓人羨慕。」
樂瑤卻有點犯愁：「雖然很帥，但他是被人激上場的，在這麼些演奏家面前獻藝，恐怕會被比下去。」
「比不比下去有什麼重要的，沈暉在我心裡最棒，而且現在又顯得那麼帥。」阿九嘟著嘴說道。
樂瑤想了一下，也高興了起來，說道：「是的，阿九，帥是第一位的，那些音樂家演奏的再好，也不及沈暉帥，又有什麼用，一會沈暉演奏完了，我們用力鼓掌好吧。」
「好啊，樂瑤，一會我發點功，管保這鼓掌聲震天……」阿九高興地說道，但說了一半，意識到自己說漏了嘴，便又急忙打住了。
「你發什麼功？」樂瑤疑惑起來。
「我說錯了，一會發點力，使勁鼓掌。」阿九急忙解釋道。
童如松到桌邊，端起了酒杯，然後就和一位朋友在哪裡閑聊，並不知道這邊發生的事情，此時見到沈暉二人坐在了鋼琴前，登時來了興趣，端著酒杯，也隨眾人圍到了鋼琴前。
沈暉坐下之後，先囑咐了宋軒雅幾句，讓她儘管隨著自己就好，此時看見眾人圍了過來，便臉上浮起笑意，一點頭。
他這一點頭之際，看見童如松走了過來，便已經記住了他的位置。
這是他要格外關注的人，演奏這一曲，表面是應對殷原的挑戰，但實際真正的目的，是要看看這位長笛演奏家的反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