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0、驗孕棒上兩條線
然而路漫漫並沒有等葉青去接,他到的時候,床鋪已經空了。
路漫漫回到住處,高效而快速地收拾私物。衣櫃里仍有一些昂貴的皮草和兩個愛馬仕的手袋,她沒有動。之前為了籌錢變賣姐姐衣物的時候,她已看見這些最值錢的物品,可是她清楚這是露娜訂婚後拿司徒修遠的錢揮霍的。出於自尊,她連摸都沒摸一下。
她選出衣櫃里最實穿的四季衣物打點,幾本書,電腦和一些小首飾。她看著珍珠耳環和項鏈,猶豫許久,留在梳妝台上。要斷就斷個乾淨吧,她不要司徒修遠的東西。
她想過是否要把衣櫃清空,可是她沒地方放,若是司徒修遠不願看見,他自會派人處理,處理得一根頭髮都不剩,她何必操心?
她叫一輛計程車,在司機的幫助下把行李塞進車,直接開到田甜的住處,田甜曠課在家等著她。
「謝謝你收留我。」
田甜笑說:「只要你一個電話,我就為你兩肋插刀,住一陣子算什麼,小事一樁。」
「希望不會給你添麻煩。」
「哪裡的話!」
路漫漫的手上還纏著繃帶,卻坐不住,開箱子收拾。田甜忍不住,一直瞟她手上的傷,路漫漫停下手裡的活兒,一句話就將來龍去脈告訴給田甜聽:「我要去德國念書,那個男人不放我走,我受不了折磨,只好求死,誰知被發現,沒死成。」
她的聲音冷靜地好似在說別人的事,田甜給她一個擁抱,問:「疼嗎?」
「非常疼,我躺在水裡,看見血好像雲一樣,一朵一朵冒出來,心想,要多久才能斷氣呢?可是沒多久我就昏迷,究竟是十分鐘還是一小時,我根本不知道。」
路漫漫在微笑,田甜的眼淚掉出來。
隔了幾日去複診,拆開繃帶,路漫漫看見傷口,很醜陋,雖然仔細縫合,可是粉紅色的肉翻出來,蜈蚣一般的針腳凹凸不平,傷口很長,橫亘整個手腕,觸目驚心。田甜驚呼一聲。路漫漫卻輕描淡寫地說:「這下不能跳舞,舞伴看見會嚇一跳。」
田甜一直握著路漫漫的手,直到走出醫院大門等計程車。
「你真傻。你這樣美麗,完美無瑕,卻為一個男人留下終生的傷痕。」田甜用力捏她的手,手心裡全是汗。
「這樣好,提醒我以後再也不要為男人付出感情。」
車子一輛輛過,就是沒有空車,兩個漂亮的女生站在路口頗為醒目,有男人慢下來,問要不要搭便車,田甜擺手拒絕,護著路漫漫,彷彿怕她虛弱得會隨時暈倒。
「還是要走?走得成嗎?」田甜問。
路漫漫反過來問:「你從沒問,我到底跟什麼男人在一起。」
田甜微笑:「你既然不說,我就不問。但不問我也猜得出,是你姐夫吧。」
「前姐夫。」路漫漫糾正。
「聽聞司徒家在盛京權勢滔天,富可敵國。他若不放手,你會不會有麻煩?」
路漫漫沉吟片刻,用腳尖去碾地上的一片樹葉,說:「他親口說放我自由,我想他不會出爾反爾。」
「夜長夢多,我幫你收拾行李,學校裡面若有什麼事情沒完結,我替你辦。你考完最後一門,就趕快飛走,一天都別拖拉。」
「好。」
路漫漫在田甜這裡住下之後,發現她和羅敏昊會面十分頻繁,她委婉地勸過兩次——土豪沒有明說不要你,不要這樣明目張胆給人戴綠帽子。
田甜「膽大包天」,說:「出來玩的男人,誰指望找個三貞九烈的聖女?他早已讓我自生自滅,我何苦自立貞節牌坊?」
路漫漫就不再勸說,田甜有時候徹夜不歸,她只顧蒙頭大睡,考試季來臨,她還要準備出國前的種種事務,忙得不可開交。
這日一大早,田甜從羅敏昊的住處回來,順路買了小籠包和黑米粥拎上去當早飯。她招呼路漫漫快起床,一起坐地鐵去學校趕著上課。
路漫漫聞到肉包的味道,突然一陣噁心,胃酸湧上來,她奔去洗手間狂嘔,差點連膽汁都嘔出來。田甜忙給她拍背,把路漫漫的一頭長發撈起來免得弄髒。
「你吃壞肚子?」
「空腹呢!」路漫漫只覺胃裡翻江倒海,難受得想死。
田甜暗叫不妙,忙問:「你例假是不是遲了?」
路慢慢想一下:「這個月沒來。」
「你作死啊,避孕藥有沒有按時吃?」
「在我離開姐夫之前一直吃……」路漫漫突然卡住,她那次淋雨之後重感冒,昏睡三天三夜,哪裡記得吃避孕藥,可是她跟司徒修遠發生了關係!不會這麼碰巧吧,就漏了三天沒吃,剛剛好就中標?
田甜看路漫漫臉色發白,心裡已經涼了半截:「你中頭彩!」
「我病了幾天,昏昏沉沉……」路漫漫心亂如麻,田甜倒是鎮定,立刻找出「居家旅行常備」的驗孕棒,逼路漫漫馬上測。
「看清楚說明書,尿液滴在試紙上面,等一分鐘左右,一條線你就萬事大吉,兩條線么,我們就要想辦法了。」
路漫漫坐在馬桶上,盯著驗孕棒看,人生中從未經歷過那麼長的一分鐘,她幾乎能聽見滴答滴答的聲音在耳邊盤旋的巨響。
兩條線清楚地顯現出來,她一陣眩暈。
田甜等了很久路漫漫才從廁所出來,她手裡捏著驗孕棒,已經蓋好蓋子,粉紅色,設計可愛,但結果一點都不可愛。她看路漫漫的臉色,心裡已經有數。
「怎麼辦?」田甜問。
「我不知道,讓我想一想。」
路漫漫這一天有如行屍走肉,不知去了哪裡,不知做了什麼,直到看見自己手裡端著一杯咖啡才回過神來,她已經吃完午飯,在學校的飲品攤買一杯摩卡,這是她的習慣。可是今天不能喝,她嘆口氣,將蓋子揭開,咖啡盡數倒進路邊的下水道,把杯子扔掉。
從今以後,咖啡和酒,都是禁忌。
田甜忍了好幾天,看路漫漫該幹嘛幹嘛的樣子,照常去上課,憋不住,問:「你打算如何?孩子,留還是不留?」
路漫漫遲疑許久,說:「我真的不知道,田甜,我想考完最後一門去醫院檢查一下再決定。」
「你不是訂好機票了嗎?」
「我已經退票。」
「那你媽媽那邊怎麼說?」
「船到橋頭自然直,到時候再說。」
「你姐夫那裡,你要告訴他嗎?」
路漫漫沉默一會兒,緩緩地,但堅決地搖頭。
考完最後一門,田甜陪路漫漫去醫院檢查,醫生看兩個年輕貌美的女孩子結伴而來,心裡已經有數是什麼情況,醫者父母心,特別耐心細緻。
超聲波圖像顯示在電腦屏幕上,一團模糊的蠕動的黑影。
「你們看,這就是胎兒,已經8周大。」
路漫漫盯著屏幕努力看,也看不出所以然,醫生指著屏幕解釋:「這是頭,這是小身子,小手小腳都能看見了,如果你仔細觀察還能看見鼻子呢,心跳也能聽見了。」
路漫漫捂住嘴,努力剋制不要哭。
拿到檢查報告,路漫漫和田甜呆坐在走廊,兩人都一言不發。
路漫漫問:「田甜,恕我冒昧,你懷過孕嗎?」
「嗯。」
「你……怎麼做的?」
「做人流,得到一大筆補償費。」田甜的語氣很平靜,可是手在抖。她轉而問路漫漫:「你打算怎麼辦?要不要讓你姐夫知道?」
「我要留著這個孩子,生下來。」
田甜大吃一驚:「那怎麼行,你還在讀書!」
「沒問題,我去德國生,沒人知道。」
「學校的人會知道!你會抬不起頭來做人。」
「那又如何,田甜,這是一條生命啊!寶寶已經有心跳了,撲通撲通,它在我身體裡面,是我的骨中骨,肉中肉,是我的孩子!」
路漫漫的眼淚順著臉頰流下來,那麼悲傷,又那麼美麗。田甜長嘆一口氣,替她抹去淚水:「你真像聖母瑪利亞。」
「田甜,請你為我保密!到了德國我自會想辦法,大不了停學一年。我母親在那裡,我總有法子照顧小孩的。」
田甜的心情很亂,她看路漫漫如此堅決,想起她當時墮胎的那一天,她獨自在醫院裡躺了幾個小時,出了醫院大門,人潮洶湧,車水馬龍,她等了很久都等不到計程車,打電話給孩子的父親,那人很不耐煩地說:「錢都給你了,你打不到車關我屁事?還指望我來接你嗎?」
她只得走一條街去趕地鐵,回到住處,身下全是血,痛且累,去掉半條命。
情緒不佳的時候,喝酒特別容易醉,而做愛特別瘋狂。
她找到羅敏昊,他剛加班回來,夜宵都沒來得及吃,心急火燎地滾到床上去。田甜是美麗的,也是熱情的,紫紅色的蕾絲內衣裹著豐滿的身體,長發攤在枕上,整個人好似一朵怒放的花。當然對羅敏昊而言,他也見過不少美麗熱情的女孩子,可是田甜給他的感覺不一樣,每一次做愛都像最後一次那樣豁出去,覆水難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