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7章 跪在遺像前懺悔
顧家老宅。
程曼徽幾個晚上都在咳嗽,吃了鄭寒那邊的葯之後,加了安眠的份量才能睡著。
第二天讓林希打電話通知了顧奕珩和顧憶深回來吃個飯,怕是她再在老宅閉門不見客,這兩兄弟越發不把她這個顧家的女主人放在眼裡。
中午的時候,顧奕珩是第一個回來的,桌上有六嬸和林希做好的豐盛的飯菜。
今天慶祝程曼徽的身體好轉,雖然偶爾小病不斷,但是不打緊了,眼下顧晴蘭和顧芬芳回來,她這老婆子也有了談話聊天的對象。
「媽,大姐、姑姑。」
顧奕珩回來時,帶了陸小婧一塊兒來吃的這頓飯,就是沒想到會是一大家子一起。
雖然其他長輩不在,也算是這麼多年難得的一次,除了過年大家偶爾團聚一回,其他時候都要東奔西走,非常的冷清。
估計程曼徽還是跟那些人處理不好關係,才會只讓顧晴蘭她們過來。
陸小婧有樣學樣,恭敬地笑著,走上前一個一個地問安:「伯母,姑姑、大姐。」
不過,沒有得到任何回應。
顧晴蘭冷冷地諷刺了幾句后,隨之拿起筷子特意夾回鍋肉吃,吃到一半,又忍不住放下筷子:「外人終究是外人,客套話說多了也硌得慌。」
「坐下吧。」程曼徽也隨意地打發了她一聲。
陸小婧隨之恨意滿懷,撩起裙擺坐下,那種滿身上下刺鼻的香水味,說實話程曼徽因為鼻子不太靈光,聞不出來,但是顧晴蘭不行了,聞慣了腐臭屍體味,都比對面那狼心狗肺連親姐姐都敢加害的女人、身上那噁心的香水味好聞。
「大姐。」陸小婧眯縫著眼,小聲地叫道。
「婚都沒結,叫早了吧。」顧晴蘭當即沒來由地打斷她,噔地一下,扣上筷子在碗里。
想想陸子芽渾身辣椒水痛苦的樣子,就覺得氣。
這女人這麼狠毒,怎麼會是陸子芽的妹妹?
桌上飯菜再香,有她在,都會沾上屎臭。
陸小婧強硬地吞下口中唾沫,氣得眼色冒火,坐下來,等著顧奕珩在一邊主持公道。
也知道顧奕珩喜歡看熱鬧,根本不會管她的。
但是,隨之顧晴蘭扣碗的聲音,把大家都嚇了一跳。
尤其是程曼徽,她硬是沒想到,顧晴蘭和顧芬芳也對陸小婧沒有好感:「這陸海曼說到底,也是要嫁給你弟弟的人,你就少說兩句。」
顧晴蘭就不愛聽了,怎麼話到她嘴裡,全都給黑的抹成白的了:「媽,陸小婧都能嫁給奕珩,為什麼憶深娶子芽,你這麼反對,這個狠毒的女人,哪點比子芽好!」
「顧憶深、」程曼徽頓時動怒,以她的咳嗽毛病,提到這個人,只會覺得缺氧、窒息:「他娶陸子芽,跟我商量過了嗎?陸海曼再差勁,我再不待見人家,還不是每天都來宅子跟我請安,那陸子芽做了什麼,只會躲在顧憶深後面哭哭啼啼的……」
所謂的團聚,一家人圍坐在一起吃飯,現在成了冷戰,不可抑制的吵架的局面,而陸小婧卻是在一旁看著熱鬧,不亦樂乎。
程曼徽都氣成這樣了,只好讓林希去拿葯過來,每次只要有陸小婧在,這飯就吃不成,所以顧晴蘭沒再說什麼。
這些事說到底,還不是因為程曼徽不待見陸子芽,都對陸子芽下了驅趕令,不準出現在顧家,陸子芽怎麼來給她請安、問好、斥候什麼的。
陸子芽什麼人,顧晴蘭還不清楚嗎,體貼又溫柔,在事務所,處處考慮大家的感受,因為住在茶室,所以還會和心瑤一起做些茶點、好吃的慰問大家。
就算沒有案子或是重要事,還是會過來給鄭寒和顧芬芳還有她問個好,光是這一點,就比陸小婧這個只會任性胡鬧,成天糾纏顧奕珩躲在房裡翻雲覆雨的人強百倍萬倍。
話到嘴邊,都靜了下來,顧芬芳便撈起了場子氛圍:「大嫂,難得你們一家人能在一塊兒吃飯,就別提這些不高興的話題了。」
「芬芳,你之前……」程曼徽暫時冷靜下來。
下一秒,林希端了最後一碗壓軸湯進來,通傳裡面坐著的人:「三少爺到了。」
「媽。」
顧憶深隨之邁著緩步走了進去,雖然一派帝王的氣場,但是卻耐不住程曼徽的無端漠視。
他坐下,向顧芬芳點了點頭,以示問安,隨後便安靜下來。
顧奕珩一看他沒帶陸子芽過來,就故意跟程曼徽調侃幾句:「媽,你看憶深都和子芽成了,這不準踏進顧家的戒令,是不是得改改了。」
「她自己答應的,那是她自作自受。」程曼徽夾了雞蛋卷在碗里,由林希親自喂進嘴裡。
雞鴨魚肉什麼的,她吃不動,夾菜不能用力,全程都是林希一手包辦,大家不能吃太快,也不會刻意去動筷子,全都要程曼徽嘴裡的全部吞下去,她們才能試吃一口小菜。
在這之前,耐性都被消磨殆盡,所以顧憶深進來,她們心裡有了些許的安慰。
顧憶深冷靜得讓人詫異,抿唇,動筷子,刻意去夾起一塊魚豆腐:「媽,嘗嘗,這是你喜歡吃的。」
魚豆腐放在她面前的盤裡,擺放乾淨整齊,看著很有食慾,程曼徽掃了一眼,並沒有多餘的反應,嘗了一下,才想起來,這東西大概是她嫁給顧大川那會兒,家裡唯一奢侈的食物了。
與其說是她喜歡的,程曼徽頓時哽住,那是她第一次做給顧憶深吃的東西,因為那時候顧憶深還小,初進顧家青澀怕生,又不肯吃東西,但是唯獨對她非常粘膩。
所以程曼徽就假借自己喜歡吃,連哄帶騙讓顧憶深吃了顧家的第一頓飯,難為顧憶深一直記到現在,在義大利也是,常讓人海外寄回包裝的魚豆腐給她。
不過,她全給扔了,嫌噁心。
程曼徽語重心長地說道:「今天,讓你們兩兄弟過來,是有重要的事情要交待清楚。」
大家也都準備好了洗耳恭聽。
她摔出喜帖,上面的日子不就是一個禮拜以後,她現在才知道,所以氣得好幾天吃不下飯:「顧憶深,你當真要娶那個女人的話,就等我哪天死了,你從我屍體上跨過去!」
「媽,何必把話說到這個份上呢?」上次在公司這麼說,他咬牙忍著,怕傷到程曼徽的情緒,可是這次,他無法接受:「子芽沒有做錯任何事,她有資格進顧家的門。」
「你以為你一句話,就可以決定陸子芽的去留嗎?」
程曼徽更加沙啞的嗓子還在空氣中流轉開來,只不過,沒有底氣:「我還是你媽,你就不能讓那個女人進門。」
一不動怒,二不過問,這是鄭寒交待的最好的養病方法,如果顧憶深真的有念及她這個長輩的病情,不會一而再再而三忤逆她的意思。
這一點,顧奕珩做得最好,雖然她也不喜歡陸小婧,不過顧奕珩從未說要娶她,所以才放心讓他去玩這個女人。
顧憶深不行,一旦真的辦了婚禮,所有人都會覺得顧家的女主人是那個陸子芽了,她的地位就更沒人在意。
顧憶深搖了搖頭:「媽,這是兩碼事,你你不讓她進顧家,我可以和她住在外面,也照樣會回顧家孝敬你,請你不要相提並論。」
「你、你給我跪到大川面前懺悔!」程曼徽扭過頭,看著身後香案上,顧大川的遺像,心酸淚流了一臉。
她終其一生都想不明白一件事,為什麼顧大川讓顧憶深進顧家門,如果他沒有進顧家,哪裡會徒生這麼多事端。
顧憶深站定,艱難地起身,顧大川的遺像,是啊,多麼諷刺,沒來由地否決陸子芽的存在,難道當初不是程曼徽一手毀了陸子芽的嗎?
走過去,緩緩跪在顧大川的遺像前,可悲地自嘲一笑,該說些什麼呢?
爸,你當初不是說,要對子芽好嗎?可是媽都做了些什麼,至今為止,我都無法原諒那件事。
顧憶深埋下頭,暗自腹誹,這陣沉默,是他無法對程曼徽啟齒的。
程曼徽是他的媽媽,是他最敬愛的人,和陸子芽一樣重要的女人,他從小就飽受離別之痛,從記事起,記憶里就只有陸子芽一個人。
那個人告訴過他,他有一個母親,那就是顧大川的妻子,進入顧家的第一天,顧憶深就告訴自己,為了程曼徽,必須儘力扮演好顧家三少爺的角色,為了顧氏集團,必須努力、必須得到這一切。
可是程曼徽最初是愛著他的,帶他去公園散步、去遊樂園坐過山車,去外地旅遊,單獨和他一起去外面的餐廳吃飯,比對顧家幾個兄弟姐妹任何一個都要好。
再後來,有一天,程曼徽突然變臉,把他當成了禍害一樣提防,見面不是打、就是罵,如果不是顧芬芳救了他一命,當年就被程曼徽打死了。
時至今日,腦海中都還記得程曼徽對她的好,也就順理成章地認為程曼徽因為精神出了問題,才這麼對待他的。
就這麼一直這麼認為,即便程曼徽時刻都是清醒、正常的,也一直這麼想,默默度過了十五年被她冷落,十年被她避而不見的痛苦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