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5章 沉溺其中
「沈扈,這件事到此為止吧!」看著沈扈明暗不定的眼珠,早已閃過萬分的隱忍,想到一早上下樓后,停靠在騰龍客棧的馬車,隨風掀起的簾帳,那張清晰可見的面孔,一直注視著裡面的一切,蘇婥如果此時說這種話,沈扈心裡必然不會好受。
蘇婥知道,從昨晚開始,沈扈就一直在客棧,他在暗處看著她,卻沒有出現在她的面前,為的是不想引起轟動。
沈扈一旦出現,那麼,所有的事都會接踵而來,西陵王包括鄭雲凡等人,只會一個勁圍繞著他,向他說不明道不盡的話,絲毫不會比她更少。
「你想原諒慕容大人?難道那些人,剛剛只是在跟你鬧著玩!」語氣從極度的低沉,再壓制到極端的憤怒,雖然很平靜的臉上,沒有多餘的表情,卻讓在場的人,足夠害怕。
鄭雲凡率先打破這場僵局,「皇上何必一來就大動怒火,那些草寇的話豈能輕易相信,慕容大人也算是個正人君子,還望皇上明鑒!」
原本一件小事,因為蘇婥遲遲不發話,沈扈坐在一頭,心裡的盤算讓心中怒火十分地撥動了起來,像在眉梢嚴重地燒著,他冷冷的發話道:「慕容子縞,即刻起……」
「等等!」不等沈扈說話,蘇婥當即攔住他的話,將沈扈拉到一邊,小聲地阻止他,「沈扈,他興許能幫我查清蘇家的事,你這麼大動肝火,想讓我斷了這唯一的線索嗎?」
「蘇家?」沈扈頓時眉頭緊緊皺著,低低地問道:「你當真這麼想查清蘇婥的事?」
慕容子縞畢竟是唯一一個願意聽她說蘇家,也是唯一一個還能夠關心蘇家事的人,他會懷疑到趙卿嫣的頭上,也是為了她,為了蘇家,既然是為了她,沈扈的怪罪,就是對她最大的懲罰,可怎麼消除沈扈的怒氣,這倒是最讓人頭疼的,要說氣的話,沈扈的硬脾氣,可是絕對不會亞於她。
她肯定地點了點頭,「到了不能查清,心有不安的地步,你也答應過要查,忘了?」
小心翼翼看向身後幾人的反應,都還算平靜,索性放開了沈扈的手,輕輕鬆鬆地坐回了凳子上。
「你……」還沒坐穩,沈扈突然就從身後抱住了她,她大驚,連忙推開沈扈:「幹嘛,這麼多人在,你胡鬧什麼?」
看著眾人強忍偷笑的目光時,蘇婥心裡更加尷尬,氣到拿出銀針逼著沈扈放開她。
此刻,沈扈卻故意裝了神秘,低低在她耳邊道:「放了慕容子縞也行,條件和本王去琳琅閣。」
耳邊依舊涼颼颼的,咯吱的牙齒不停地打著寒戰,原本以為沈扈要說些什麼讓她覺得羞辱的話,索性不是,才放鬆了下來。
「行!」
得到肯定答覆的沈扈,心裡像被陽光衝刺一般地愉悅,轉身拋出一句冷冰冰的話:「慕容子縞,若有下次,絕不輕饒。」
「謝皇上。」慕容子縞理屈地跪地言謝,早已把嘴唇咬破了一層細嫩的皮。
「哈哈……看看王兄,出這個陰招!」
突然間就聽到身後的西陵王屁顛兒地大笑,十分開懷,在鄭娌耳邊笑得合不攏嘴,「我說呢,感情是想要王嫂,竟然出了這麼個陰招來讓王嫂就範,王兄也夠缺德的,還以為他多能忍呢!哈哈……」
笑聲感染了周圍的人當慕容子縞仍然不明就裡時,才反應過來,原來他也被沈扈耍了一通,害他緊張了半天的情緒終於能夠平復下來。
西陵王蹦蹦跳跳地撲到慕容子縞面前,前一秒笑彎了腰,捂著肚子有些難受,下一秒,故作高深地裝模作樣道:「哈哈,慕容大人,難為你剛剛演的那麼像模像樣,王兄也真是的,別往心裡去,他不是真要治你的罪,嚇嚇你而已,眼下,我們都是王兄身邊重要的心腹,他不會真動你的!」
「西陵王說的是,微臣多慮了!」低下頭,緩過神來。
鄭雲凡卻無法平靜,異樣複雜的臉上,看著慕容子縞憂心忡忡的樣子,早已心緒多了幾分,他輕聲吩咐店小二:「小二,來一壺好酒!」
「哦,對對對,壓壓驚!」西陵王附和著拍在慕容子縞肩膀上,慕容子縞這時,才將神遊九里之外的魂魄給拽了回來,安分地坐在桌子上,再也不敢多說一句話。
店小二端了三四壺白瓷裝的酒釀,送到眼前幾人手中。
「酒來了……」
一杯一杯替眼前幾個大男人斟酒。
客棧外。
沈扈將蘇婥打橫抱著,並沒有很快送上馬車,一種久別勝新婚的感覺湧上心頭,看著蘇婥反抗又冷傲的臉,心裡的憐惜與渴望又多了萬分。
他強烈抑制住的感情,從進客棧的那一刻起,就化為了無休止的熱情與憤怒。
「嫣兒……」他低下頭,將稱呼換成了只有他兩人的親昵,輕輕的,讓人很放鬆。
可蘇婥不願意這樣彆扭地被抱著,三兩下從沈扈身上跳下來,習慣性地憤怒,一拳打在沈扈的胸膛,「好了吧,我剛剛夠丟臉了,還這麼得寸進尺,是誰在西陵王府說,不會再碰我的!」
眼睛一撇,冷冷地扭頭頭,露出那種懶得看到他的神情,一個人靠在馬車上生悶氣。
「你這反應,本王能理解為,你在害羞嗎?」沈扈輕輕笑著問她。
似乎是有點,但換了那個正常點的黃花大閨女、千金大小姐,光天化日被男人抱著會很高興,不扭捏呢?
除非她有病,她不要臉。
「什麼時候動身。」這似乎是她最關心的問題。
「上馬車!」
她一躍跳了上去,伸出手,沈扈見狀突然第一次有點發愣的看著她,停了幾秒才把手遞給蘇婥,為了減輕蘇婥的用力,他自己主動地跳上去,順便將蘇婥壓倒在馬車上。
嘴邊低低地呼喊,「嫣兒……」似乎喊一萬遍都不夠,要一直一直這麼喊下去,讓蘇婥那外表看似冰冷的心給喊得融化掉。
「夠了你!」蘇婥極不耐煩地推開他,盡量保持著相對的距離,冷靜下來坐好自己的位置。
「嫣兒,這幾天,本王一直都在想你。」聽到馬蹄驚聲飛快地跳脫,慢慢往前行駛,沈扈沉下心來,漸漸露出一絲深邃光芒的眼神,看起來那樣充滿深情。
蘇婥也想說,這幾天來,因為日思夜想,一直沒辦法入睡,這種感覺,像是做了一場春夢,來得十分得不真實。
強力逼迫自己鎮定,沈扈的花言巧語,的確能夠騙倒她,讓她分不清真假,為了避免沉溺到其中,蘇婥冷淡地問道:「昨天,是你派樂言姐姐找鄭將軍的吧?」
「怎麼……」沈扈剛想問,蘇婥直言道:「去琳琅閣做什麼?有新發現?」
沈扈有些不悅地拉下臉,每每聽到她開口閉口就談別的事,心裡很不開心,彷彿心裡壓根不願意聽到除了談情說愛以外的話。
「本王帶你去琳琅閣……」說著,故意發出恐怖的笑聲,「你說做什麼?」
強忍的憤怒,瞬間變成冷眼,「幾天不見,你就原型畢露,還真是有夠不要臉的!」
「那就別讓本王擔心你!」沈扈始露出擔憂,這種擔心,是對她剛剛擔心慕容子縞的嫉妒心產生的,他害怕蘇婥對別的男人,比他還要好,那樣會讓他嫉妒地發瘋。
到最後要竭力控制這種憤怒,就不是簡單的事情了。
「宮裡的事處理好了嗎?」
總是避免和沈扈牽扯上感情糾葛,瑤太后那邊,甚至是菀妃,也不知道有沒有為難沈扈,如果是因為她,又讓沈扈難堪的話,她似乎才會真正過意不去。
「你說的是那個孩子,還是你的位份?」有點明知故問的意味在裡面,即使很不情願告訴蘇婥宮裡的事。
他不能說,孩子被瑤太後下旨給了菀妃撫養,他不能說瑤太后同意了除去嫣侍御的身份后,並不准備再讓蘇婥進宮,他更不能說已經把王位暫時交給西陵王了。
一旦說了,興許蘇婥會覺得憤怒,興許會覺得厭煩,因為他要離開皇宮,帶著蘇婥一起遊歷世間,一起享受這場尋骨的歷程,哪怕五年之內,無法找到皇后遺骨,但是,想到五年內,能夠和蘇婥在一起,心裡就是十分滿足的。
蘇婥透過他深思的眼睛,將所有的情緒都收緊了心底,淡淡地說了句:「既然決定好了,以後,可就由不得你了!」
他的計劃,他的放棄,何嘗不是在考驗她的耐心,放棄好好的皇位,只是為了這短暫五年的尋骨,興許用不了五年?
又或者,一輩子都找不到呢?
先帝找了一輩子的東西,卻在快要離世時,得知那東西和皇后遺骨相互依存在一起,越來越不明白的思緒,在內心沸騰。
她斂聲問道:「沈扈,既然你都放棄了皇位,放棄了北滁,那麼還找什麼皇后遺骨,興許,五年之內,我們什麼都得不到!」
「有你這個靈體在,還用得著五年嗎?別聽樂言瞎說!」他坐了過來,緊緊箍著蘇婥的肩膀,這個胸膛,是最溫暖的,她不由自主地投身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