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7|愛(1)

  佟夕又好笑又好氣:「我會早點來的。你快回去休息, 別到處走動。」


  聶修鬆開她的手, 順勢摸了下她的頭,柔聲說:「你回去也早點休息。」


  佟夕轉身走了幾步,心有靈犀似的一回頭,果然看見電梯的門沒合上。聶修站在哪兒,一手按著開門鍵, 一手插在口袋裡, 寬鬆的家居服套在身上, 顯得鬆鬆散散,然而他長的好看, 身材修長挺拔。隨便怎麼樣, 都是好看的。


  佟夕恍惚間想起了四五年前。異地戀情,相處的時間似乎永遠都不夠, 在一起時, 多看一眼,多待一秒都覺得是一種幸福。每次分別, 她也是這樣站在電梯里,戀戀不捨的目送他。


  即便分手, 時光給彼此都烙下了痕迹。他的一些習慣成了她的,同理, 他也一樣。


  聶修揚起手揮了揮, 佟夕在他的目光里,心念微動。


  晚風吹過來,四肢百骸都有一種無法形容的舒暢, 是打開了心胸的那一種舒暢。


  回星園小區的路上,路過許家,佟夕下了車,過去看看佟樺和許延。許世安夫婦不在,樓下只有保姆看著許延和佟樺。


  佟夕問許延:「你媽媽呢?」


  許延指了指二樓:「我媽和我爸爸在樓上吵架呢。」


  保姆連忙打圓場說:「沒有,他們是在談事,不是吵架。」


  許延搖頭:「不對,他們就是在吵架。因為他們吵架的時候,就會連名帶姓的叫許琳琅!裴正鈞!平時不吵架的時候就只叫名字,琳琅,正鈞。」


  許延像模像樣的學著兩人的腔調,保姆哭笑不得。


  佟夕也忍不住被逗樂:「那像你這樣只有兩個字的名字,以後要是和女朋友吵架,我們可就沒法區分了。」


  許延小臉紅了紅:「小姑姑,我還沒有女朋友呢。」


  佟夕笑眯眯的捏了捏他的小臉蛋:「你長得這麼漂亮,很快就會有的。」


  這邊正說著,身後的樓梯上騰騰騰響起腳步聲,許延叫了聲爸爸。


  佟夕一扭臉,看見了裴正鈞。


  裴正鈞沒想到樓下來了客人,臉上的怒氣來不及收起來,急匆匆對佟夕擠出一絲難看的笑容。


  佟夕說:「裴哥你要走啊。」


  裴正鈞嗯了一色,摸摸許延的腦袋,「我明天過來。」說著,便對佟夕點點頭,一臉氣惱的走了。


  不到二十秒,許琳琅氣定神閑的從樓上下來。


  佟夕忍不住笑:「琳琅姐,你是不是又欺負裴哥了,我看他氣得都快變形了。」


  許琳琅苦笑:「還不是老一套,催著我結婚唄。我已經做出了讓步,打算買個房子和他比鄰而居,這樣,他既能天天見到許延,我們彼此都有自己的私密空間,就這他還不滿意,非要住到一個屋檐下。」


  佟夕笑道:「裴哥是想要個名分。」


  許琳琅聳聳肩:「我也想到了。我說可以辦個婚禮,對外宣稱我們結了婚。他還不答應,非要領結婚證。」


  「可能裴哥沒有安全感吧。他需要婚姻來給他信心。」


  許琳琅樂了:「他一個大男人需要什麼安全感,我一個女人都沒這種需求啊。再說婚姻根本保證不了什麼,即便結了婚也一樣可以離婚啊。只談戀愛不結婚不好嗎?只享受權利而不承擔義務不好嗎,為什麼非要那麼死心眼,我真是想不明白。」


  佟夕笑著打趣:「想要承擔責任的男人多麼可貴啊,還被嫌棄。」


  「那你不也嫌棄聶修。」


  佟夕窘了:「我是不想耽誤他。」


  許琳琅挺認真的說:「佟夕,我和你不同。我是獨身主義者,這種信仰不會被改變。你是因為受了刺激才害怕結婚。結婚和不婚只是一種生活方式,有人單身過得很幸福,有人結婚過的也很幸福。我雖然是獨身主義者,但是我從來不勸人獨身。因為每個人都不同,適合自己的就是最好的。你仔細想想你是真的想要獨身,還是因為你姐姐的不幸。如果是後者,那就有點偏激,因為不是所有的男人都是蔣文俊。不要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繩。你說是不是?」


  佟夕點了點頭。


  許琳琅挽著她的手,說:「我不會鼓勵你獨身,也不會慫恿你結婚。我只是希望你別錯過幸福的機會。」


  許琳琅的話,讓佟夕很觸動。到底真的喜歡獨身這種生活方式,還是因為受了刺激才抗拒婚姻?

  她在聶修分手之前,從未有過獨身的打算,甚至心裡很期盼和他結婚。她和佟春曉都是從小缺失父母和家庭的孩子,非常渴望有個家,親情在她們心裡佔了非常重的比重。


  佟樺出生后,她給聶修打電話報喜,說起佟樺這個名字的來歷。聶修在電話的另一端,對她說,你的孩子姓聶好不好。


  不論隔了多年少,她永遠都忘不了那一刻的心情。甜蜜羞澀,歡喜向往。當時年少,出於羞澀,沒有回答他,可是她在心裡卻悄然的說了聲好。


  如果後來蔣文俊沒有跑路躲債,他們也就不會誤會分手,也或許,今日的她已經和聶修結了婚。可惜沒有如果,世事難料,後來的一切,都偏離了最初的美好。


  回到家裡她給嬸嬸打了個電話,讓她放心。叔叔和堂哥相處的還不錯,基本上算是和解了。


  周余芳鬆口氣,感慨道:「你叔叔性格要強,不肯接受現實,其實這都是和自己過不去。你看,身體也出了毛病。人要活得樂觀點,比起那些失獨的父母,我們畢竟還有個健康的孩子守在跟前,而且人品端正,積極上進,還很孝順,該知足了。」


  佟夕不禁說:「嬸嬸你心態真好。」


  「七七啊,你也要放開心扉。別老想著過去的事,也別因為一個蔣文俊就覺得婚姻很可怕。你看聶修的父母,還有我和你叔叔,不都挺好的。聶修是個不錯的男人,你別錯過他。」


  「嗯,我知道。」


  佟夕雖然從來沒提過不婚的事,可是花樣年年又長得這麼漂亮,卻遲遲不交男朋友,對感情避而不談,每每周余芳提到聶修,她都是默不作聲的不予回答,周余芳難免擔憂。今天又提起聶修,佟夕破天荒的沒有躲避話題,竟然給了個正面回答,周余芳才算是真正放寬了心。


  第二天,佟夕去東里前,先去了一趟超市,買些好吃的給他送了過去。聶修沒想到她會來的這麼早,開門見到她反而體貼的說:「你怎麼不多睡會兒。」


  佟夕半真半假的說:「我怕我來晚了你賴到我家裡去。」


  聶修笑說:「嚇唬你的你還當真。」 說著伸手去接佟夕手裡的袋子,佟夕擋住他的手,「不用,你別使勁。」


  聶修也沒勉強,放開袋子,順勢就握住了她的手,說:「放到廚房吧。」


  佟夕有點不自在:「我又不是不認識路,你牽著我幹嘛。」


  「喜歡。」聶修簡單的吐了兩個字。佟夕更不自在,低聲問:「你傷口恢復的怎麼樣了?」


  聶修沒回答,卻把衣服往上一撩,說「你看。」


  佟夕猝不及防,忙錯開目光,心裡怦怦直跳。一眼看去,沒看清傷口,卻看到了腹肌,好像比以前結實性感……穿著衣服卻也不顯,原來到底還是和以前不同了……


  她胡思亂想著,低了頭把袋子里的東西往外面拿,一樣一樣擺出來。


  聶修略略彎了腰,抬手輕輕碰了碰她的臉頰,「臉紅什麼。」


  佟夕越發臉上發燙,嘴上卻不認輸,「我沒臉紅。切,又不是沒看過。」


  聶修笑著望她的臉。她和別的女孩不同,天生的好肌膚,如雪如玉,玲瓏通透,但凡有點緋色,便一覽無餘的明顯。只是自己不覺得罷了,連耳垂都粉粉的。


  佟夕被他盯著看的心裡發虛,趕緊換話題,問他工作的事情。


  「入職手續住院前就辦好了,原本定的是下周去單位,動了手術,上班又往後推了一個月。」


  「那很好啊,你一直很忙,難得有時間好好休息休息。」


  聶修點頭:「嗯,病的很巧,剛好你休假,不然你又借口上班,絕對不會過來看我,更別說給我送吃的。」


  佟夕有點尷尬,嘀咕說:「看破不說破不行嗎?」


  「不行。有話直說,不放心裡。吃過一次虧,我長記性了。」


  這自然指的就是分手那次。沒想到他聰明一世卻又有糊塗一時的時候,佟夕想想覺得可笑,低著頭不知不覺就笑了起來。


  聶修站在她的右側,目光落在她的臉上。


  佟夕抬起視線,對上他的眼神,心裡微微一動,問:「你看什麼。」


  「看你笑。」聶修望著她,眼神溫柔炙熱的彷彿帶著火星,佟夕直覺他是想要吻她,急忙一閃身從他身邊走了出去。


  聶修跟著她走到客廳,坐在她旁邊。佟夕拿著手機查菜譜,想著中午做點什麼好吃的。


  聶修握著她的手,摩挲揉捏,佟夕幾次把手從他手心裡抽出來,轉瞬又被他拿過去,握在手裡。他的的確確是想親她,卻又不敢輕舉妄動,那種煎熬,這是鈍刀子割肉一般的難受。


  佟夕被他握出了手汗,忍不住抗議:「你老捏我的手幹嘛。」


  「七七,」聶修的嗓子發乾:「想親你一下。」


  佟夕整張臉都紅了,嗔著他調侃:「你比以前膽子小了。」


  聶修嗯道:「怕你打我。」


  佟夕忍俊不禁,拿起靠墊捂到了他臉上。


  這個小奢望在一周后才得以心想事成。


  吃過晚飯,佟夕把碗筷收進洗碗機里,對站在廚房門口的聶修說:「我明天不再過來了,我叔叔明天出院。我去醫院看一下。」


  「那你送完叔叔,還來不來?」


  佟夕瞥他一眼:「我以前怎麼沒發現你這麼粘人。」


  「以前我錯了,以後改。」聶修認真的說。佟夕臉色一紅,從他旁邊經過,推他讓讓,別擋住門口。


  聶修突然伸手擋住了廚房的門,然後右手環住了她的腰。


  佟夕意識到他是要吻自己,第一個反應就是躲避。也不知他是有預謀,還是突然起意,被堵在門口的位置,左右都躲不開,又不敢使勁推他,怕碰到他的傷口。


  躲了幾下,最終……還是被他吻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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