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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3章 風雲暗涌

  「白衣也好顧衣也罷,世人看你如何都不重要,你在我心中只是獨一無二的姑娘。」那一年杏花微雨,他執手許下這一世諾言。


  從江南到長安,從命如草芥的青樓女子,一躍成為朝中新貴,成為這大祁王朝幾十年來第一位女狀元,世人只看見她背後的傳奇,可誰又知道她為之付出了多少!

  大祁雖然民風開放,女子不分賤籍也可入朝出仕,可是幾十年來出過幾位女狀元。她要參加科舉考試,要中舉,並非是為了揚名千古,只因那是她回到顧家復仇的唯一出路!也是在那樣骯髒的青樓中唯一的活路!

  帶著滿腔的怨恨回到長安,顧家已非她的家,親人亦非她的親人,生命中除了復仇,似乎再也無其他的意義。


  在這個時候,李明淵出現了。


  他的出現成了那一段陰暗的時光中唯一的一段光芒,情深意切的說出那樣一段又一段的誓言,縱然心如磐石,怎麼不會為之動搖。


  是以,她甘願成為李明淵的謀士,為他汲汲經營為他剷除異己,只為輔佐他得到那個位置……


  縱然最終為她娶了顧南月,那時她還對他未生半分的疑心只因他說:「衣衣,娶顧南月是不得已。你相信我,等我登基后,我唯一的皇后是你,只能是你!」


  可是呢,等他君臨天下,陪在他身邊的是顧南月!為了玉璽便聽信了顧南月的話迫不及待的將她丟到死牢,將宮變的罪名都推到了她的身上!

  那毫不留情的一劍,足以讓顧衣明白,從始至終李明淵對她不過是利用而已,一顆藏在朝野中的棋子,等他得到他想要的一切之後她失去了最後一點可利用的價值,便成了棄子!

  這一世,沒想到會在這樣的時候陰差陽錯的見到了他,果然是孽緣!


  顧衣面色蒼白的沒有說話,遠書只道是顧衣不喜歡與陌生人打交道,再加上李明淵此舉十分突兀,便不動聲色的向前遮住了李明淵看向顧衣的目光,見李明淵衣著華貴,舉止不俗,也拿捏不準李明淵的身份,便上前朝馬車上的人福了福道:「多謝公子好意,我們的馬車就到了,不敢勞煩公子。」


  縱然語氣說的十分客氣,但是戒備的神色,分明是當李明淵是故意接近搭訕的登徒子。


  遠書舉止中的戒備神色太明顯,不待李明淵說話,趕車的車夫先嚷嚷道:「我們家世子跟你家小姐說話呢,你這個小丫頭插什麼嘴!」


  態度傲慢,十分無禮!

  果然是什麼樣的主子養什麼奴才,前世她是瞎了眼才當他溫良如玉是可託付一生的良人!


  李明淵的眉頭不由得皺了皺,不是因為車夫無禮粗俗的語氣,而是因為顧衣眼中明顯的嫌惡神色!

  在腦海中思索了一下,確定之前並未曾見過她。分明是第一次見面,為何她會流露出這樣的神情?心裡有了疑惑,便對著顧衣問道:「在下是否曾與姑娘見過?」


  俊逸的臉上,嘴角微微的綻開了一抹笑容,那一笑恍若春拂綠柳,不知有多少女子醉在他那樣的笑容之下。


  若是換成一般女子,見他模樣已經痴迷三分、再這一笑也是醉倒三分,縱然從未見過他,但是聽了他的身份后也順著他的意上了他的馬車了。


  那樣的笑容曾是顧衣最歡喜的,每次要她為他做什麼的時候,他便總是帶著這樣的笑容為他們勾勒著所謂的未來!她的心再堅硬,也抵抗不了這樣的笑。


  為他結黨營私,為他剷除異己,甚至為他……篡改聖旨!

  如今才知,他用這樣的神情這樣的笑意看你,並非是真的喜歡,只不過是蠱惑的手段而已!


  顧衣眼中的嫌惡更深!懶得搭理他。


  恰在這時墜兒帶著馬車來了,顧衣冷著臉色上了馬車,連眼角的餘光都沒有給李明淵。


  直到馬車遠去,李明淵臉上的笑容僵硬在原地,似是不敢置信這長安城中竟然有女子視她為敝履!

  「世子爺,她……」見李明淵的臉色並不好看,車夫不由得開口指著顧衣道,李明淵神色難看的放心下了車簾,冷冷道:「先回去。」


  等著兩輛馬車相繼離開之後,角落裡的顧南晴恨不得將手中的帕子給絞碎,身後的顧雪見顧南晴臉色難看,十分擔憂道:「姐姐,我看那世子爺似乎對那顧衣十分上心……」


  「賤人!」顧南晴壓抑著怒火道!眼神中閃過一絲狠戾!

  直到馬車離著李明淵的馬車漸行漸遠,顧衣緊緊握著的拳頭方才松下。在這樣的場景下猝不及防的遇見了兩位前世的「故人」是她未曾想過的,見到李明淵,顧衣怕控制不了自己的情緒與李明淵起衝突,所以才不發一言。


  墜兒見顧衣臉色蒼白有些不對勁,便小聲的問遠書怎麼了,遠書便將方才遇到李明淵的事情說了一遍。


  墜兒聽后不由得皺眉道:「之前聽聞衛王世子是出了名的守禮君子,卻未曾想到會是這樣唐突的登徒子,既然小姐不喜歡,那麼我們以後定要離那衛王世子遠些。」


  顧衣聽了墜兒的話,心中也不由得閃過了一絲疑惑——是啊,她認識李明淵那麼些年,自是知道李明淵最是惜羽,總是以一副溫和無害的君子模樣出現在眾人面前。可是今天他怎麼做出如此出格舉動?他的目的,究竟是為了什麼?

  顧衣心中覺得蹊蹺,馬車快到顧府,便將這些思緒甩出了腦海,叮囑遠書與墜兒道:「遇到世子之事就不要對別人說了,以免落人口實。」


  遠書與墜兒應下。


  金鑾殿上,明黃色的身影端坐其上,文武百官垂首而立,元樂帝臉上一掃之前因為許懷言通敵南夷的陰霾,嘴角帶著笑意,看起來心情不錯。


  「寄舟你在外面遊歷八年,如今總算是回朝了,也算是了了太后的一樁心病了。這次回來,可不許離開了。」元樂帝的目光落在站在金鑾殿之中的李離身上,含笑說道。


  回朝覲見,李離穿著的是玄黑色的蟒袍,黑色是皇室至尊,象徵著他不俗的身份地位,站在大殿中間,有著李氏王族少有肅殺的風華貴氣,縱然八年未曾回歸,那人的身影卻與這金鑾殿沒有半分違之感和。


  有的人便就是這般,天生的應該站在萬眾矚目之下,權力巔峰之上!

  比起元樂帝的面露喜色,與老臣們的百感交集,李離則是淡然的站在那裡,氣定神閑的模樣讓人不禁生出一種錯覺——此人從未離開過這裡。


  見元樂帝這般說,李離垂首道:「微臣讓皇兄與母后擔憂了。」


  自稱微臣,表明此次回歸就不會離開了,無疑是給元樂帝吃了定心丸,不由得感慨道:「朕的身體也大不如從前,宸煜還小在朝中做不了什麼,你這一回朝無疑讓朕多了個左膀右臂,之後朝中之事你可得多幫襯幫襯朕啊!」


  見元樂帝這般說,朝中臣子神色各異。


  元樂帝的話說完之後,便見李離俯身垂首,道:「皇上厚愛,微臣不敢當!」緊接著,李離一字一句道:「微臣此次回長安,是為了大將軍許懷言通敵南夷一案!」


  李離話音落下,滿朝文武大臣都不敢說話!


  許懷言私通南夷,險些讓徐州落入南夷之手,若非是離著徐州最近的陳郡周家及時增援,大祁好容易穩固下來的邊境怕是又要再生波瀾!

  元樂帝做慣了太平天子,自然是不想起烽火。是以許懷言叛亂以案傳到長安,天子震怒,未曾細查便就命人押解許懷言進長安。


  素日溫和的元樂帝從未發過這麼大的火,朝中大臣根本就不敢為許懷言說半句話。


  是以,李離這般直言不諱的在朝堂上提起許懷言的名字,眾人不由得為李離捏了一把汗……


  卻未曾想到聽到許懷言的名字,元樂帝的臉色沉了沉,李離似是沒察覺到天子的臉色變化一樣,依舊如同青松般筆直挺立在朝堂上,面色未曾有半分變化。


  滿朝中,在天子面前也就只有李離敢這般了……


  眾人提著心看著李離,生怕元樂帝不會顧及到這個弟弟的面子當場發火,那事態就難堪了起來。


  衛王李景以一種看好戲的神色,看著李離如何收場——一回來就觸碰皇上的霉頭,這李離真的是越來越愚蠢了!


  卻沒想到元樂帝的臉色沉了沉,卻並未發火,而是看著李離無奈道:「今日你才回來,一路風塵朕已於宮中設下宴席為你接風洗塵,旁的事日後再說……」


  元樂帝態度這般溫和,讓李景的眉頭不由得皺了皺——傳言果然不屬實,當年流言曾說離王離開長安是被皇上所逼,可是今日看來,二人之間卻毫無芥蒂。


  李離沒有動,站在那依舊傲如青松。


  見著李離這般,元樂帝無奈的揉了揉眉心,道:「許懷言以案是明淵負責,等會兒朕下一道聖旨讓你與明淵一同負責此案如何。」


  李景的臉色變了變!


  許懷言案件本就是李明淵一直負責,如今元樂帝半路讓李離插手這個案件,豈不是在打李明淵的臉嗎!

  見元樂帝這般說,李離冷硬的眉宇終於鬆動了幾分,行禮道:「多謝皇兄!」


  方才叫皇上,如今叫皇兄,關係一下子就拉近了許多。


  元樂帝無奈的笑了,可見縱然貴為天子,卻有無可奈何之人!


  元樂帝溫和的說道:「好了,眾卿家若是無事都散了吧,御花園已經備好了酒席,為離王接風洗塵。」


  眾臣連忙俯首叩謝,跪在地上的李景眼角餘光看了一直默不作聲的太師周顯之一眼,想從這隻老狐狸臉上看出什麼!

  李離的回歸要徹查許懷言的案件,打了衛王府的臉同時,同時也成了周顯之和周家的眼中釘!

  徐州險些失守,是陳郡周顯之的長子周蘅暉力挽狂瀾方才保住徐州,周蘅暉押解許懷言回長安領賞,如今半路上殺出個李離說要查許懷言案件。


  周顯之和周家,又怎麼會善擺干休!

  而從始至終,顧至遠默不作聲的將朝中狀況盡收眼底,縱然顧至遠與衛王府走的近,但是卻不參與朝中黨羽之爭。如今離王歸來,少不得要在朝中掀起一番風浪,顧家當要避讓才是……


  暮色沉沉,絲竹聲聲宮宴上觥籌交錯,群臣卻又各懷心思。酒罷傾頹,他的目光不由得從高台上落向了遠處暮色籠罩在這巍峨的九重宮闕上,威嚴肅穆,一如當年。多年後回歸的人,他的命運又會發生什麼樣翻天覆地的周折變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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