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6章 相逢恨晚
顧衣曾喜歡過李離，是不是喜歡顧衣到現在自己都分辨不清楚，只是那一年的塞外草原上，在李離的懷中有著片刻的怦然心動……
修羅戰場中，生與死的威脅不過是一線之間，血腥味和狼嚎聲成了修羅地獄，那溫暖的懷抱和有力的心跳卻給她一個安穩的世界，在那懷抱中，生死威脅之下顧衣沒有哪一刻像此刻這般心安過……
顧衣死的時候誰也不知道這個秘密，就連李離自己也不知道。
心中那一抹隱秘的，無法宣之於口的喜歡，顧衣不能與任何人說。她比任何人都活的明白，就算是喜歡那又如何，兩個人從一開始就站在了對裡面，就像是黑與白，永遠不和融合在一起。
她就是那樣一個冷情的人，雖然有那麼一絲心動卻能完全的被她自欺欺人的忽略和剋制。就像是顧至遠罵的一樣，冷麵冷心，自私自利，看重的永遠就只有自己一個。
所她知道李離與李明淵之間的鬥爭已經到了你死我活的地步，若李離勝了，李明淵只有死路一條，而依附李明淵的她，也就只有死路一條。
所以，她能夠毫不猶豫的將那一抹隱秘的無法說出的情愫給扼殺在心間，誰也不曾知道，就連……李明淵也不知道，李明淵到死以為她還是愛著她的，可是卻不知道她的心間早就駐了另外一抹剪影，對他再也不似當年那般毫無芥蒂的信任。
是以，在李明淵逼宮的時候，顧衣竟然下意識的給自己留了條後路，偷偷將玉璽藏了起來……
李明淵知道她是心機深沉，卻不知是因為這些年對他的愛意已經消磨所以才起戒心。可是那又如何，李離已經死了，李明淵在她藏起玉璽之後流露出了猙獰的面目。
可笑她一世機關算盡不過，負盡了所有人，最終將自己的性命也算計了進去！
可是若是讓她重來一回，她卻依舊會做出當初的選擇——殺了李離！
她不是母親，感情用事可以為了一個男人的誓言將自己困住了一生，在這後院中鬱鬱而終。
權衡利弊，永遠只會選擇一條對自己有利的路，這就是她的本能和天性。
因為自小她便知道，誓言是個可笑的東西。
當年顧至遠與母親山盟海誓到頭來還是負了母親，最為可笑的是他一面對母親念念不忘，一面卻與另一個女子相敬如賓，與她生兒育女。
母親到死換來的是顧至遠偶爾在梅花開的時候一縷懷念而已，而那個女子顧至遠雖然不喜歡，卻給了她無盡的富貴尊榮享受著她的一切。
前世李明淵也是如此。
跟她許下一生一世一雙人的誓言，最終卻不過將她當做一枚棋子，失去了利用價值可以毫不猶豫的拋棄。
所以她不信情愛，再也不會喜歡任何人。
對於她而言，除了情愛之外還有很多的東西值得留戀，如權勢、富貴。
前世她與李離相識太晚，站在對立之面，所以為了自己可以毫不猶豫的捨棄李離。這一世，二人相逢很早，他是權傾朝野的離王，而她是家世清白的貴族小姐，或許不必與前世一般走到那一場死局中……
可是，那樣的念頭不過是在心中隱隱浮現過而已，昨日宮宴上在看見周芍之時，那個念頭就被她扼殺了。
塞外草原上的相救，臨死之前那溫柔眷戀，並不是對她顧衣，而是對另一個女子！
李離對她的特殊，不過是從她的身上看到另一個女子的影子罷了！
活了兩世，她的性情變了許多，唯獨不變的就是那一身傲骨。她斷然不會因為一個男子，將喜歡到卑微到塵埃中去。
隱隱生出的旖旎心思已經斷了，如今她只想在顧家後院將顧泓照顧好好的，等到了她出嫁的年齡也應該是兩三年後，到時候顧家後院也安寧了。
她的仇，也能報了……
到時候顧至遠還認她這個女兒她便帶顧泓留在顧家，若是不認，那麼她便帶顧泓離開顧家尋個安身之處，遠離長安城中這個是非之地！遠離那個人！
林嬤嬤自然是不知道自己的一番話勾起了顧衣那麼多的回憶，見顧衣不接話，當顧衣是因為提及了親事害羞呢，語重心長道：「老奴所說都是肺腑之言，小姐也不要覺得不好意思。乘著年紀小這兩年多在外面走動走動，好好挑一挑長安城中的青年才俊到時候求著老夫人做主……」
眼見著林嬤嬤越說越沒邊了，顧衣眉頭跳了跳打斷林嬤嬤的話道：「嬤嬤我還小著，沒想著這些事。」
顧衣自然是不敢將自己心底的想法說出來，若是被林嬤嬤知道她不想嫁人的心思，林嬤嬤還不得嘮叨死她。
卻不曾想，顧衣這般說林嬤嬤都有點不高興了道：「這些話本不該是老奴說，但是夫人去的早老奴不得不多言。若是將軍一家還在長安的話親事自然不用老奴插嘴，但是小姐在長安城中舉目無親若自己不為自己打算，以後該如何又該是好啊……」
聽到林嬤嬤提起沈家，顧衣倒是笑了笑：「嬤嬤放心好了，過不了多久，舅舅他們會回來的！」
雖然已經打定了主意要遠離李離，但是沈家之事還要全部仰仗李離。為沈家之事奔走，是李離欠她的，她去催李離，也催的理直氣壯！
顧衣之前怕李離是虧欠，宮宴後顧衣明白李離為何對她那般特殊，並非是因為喜歡而是不過從她的身上，看到另一個人的影子罷了。
既然沒有欠下李離的情債，而前世雖然是她親手殺了李離但是這一世已經幫他救了許懷言她與李離之間再無虧欠之說。
在沈家事情結束后，她打定主意要離李離越遠越好！
卻不曾想，顧衣打定要離的遠遠的人，偏偏主動找了上來。
將顧泓接回端居之後，顧衣提著的一顆心算是徹底的放回了肚子里。嬤嬤奶娘，都是顧衣精心挑過的沒有問題，房間也為小傢伙準備好了就住在她房間的隔壁。
但是小糰子粘人出乎她的想象，在兩儀堂的時候明明晚上跟著奶娘睡沒什麼問題，偏偏到了端居之後白日里纏著顧衣玩鬧也就算了，晚上讓他一個人睡就鬧著哭了起來，顧衣無法帶在身邊哄了睡一夜之後倒是開了不好的頭，之後每天晚上小糰子不肯自己跟奶娘去隔壁廂房睡，就賴在顧衣身邊了。
臨氏和顧南月那邊，忙著學箜篌還是又在密謀著別的什麼東西，暫時沒找顧衣的麻煩，顧衣在端居中陪著顧泓，聽著二房那邊傳來的熱鬧，悠閑自在的很。
「前些時日聽說嫣姨娘動了胎氣什麼的，二爺發了好大的脾氣跟二夫人又鬧了一頓，現在嫣姨娘院子里的下人都換成了二爺從外面找的人呢。」春日午後，陽光明媚照在人身上懶洋洋的，想要睡覺的很，墜兒跟顧衣精神奕奕的說著八卦道。
聽到從外面找的人顧衣眉頭動了動，想到嫣兒神秘的來歷，莫非是故意安插在顧家的人？
顧衣想到，赴宮宴之前嫣兒初次到端居被墜兒嘲諷了幾句，便故意使壞將滾燙的茶水想要潑到墜兒身上卻未曾想失手一碗茶水穩穩噹噹的潑在了衛王妃送來的衣服上。
衛王妃居心叵測，雖然周后喜歡天水碧的衣服，但是宮中女眷模仿周后打扮者不勝其數，同穿綠色的衣服去宮宴不會有什麼問題的。
可是，見了周后與周芍後顧衣才驚然發現，自己的模樣——竟然與周後有幾分神似。
那一種相似，初見到沒覺得什麼，若非是周芍的眼顧衣也不會聯想到一起去。
與周後有幾分相似再穿同樣一件碧綠色的衣服到宮城中，就算是周后不說什麼，落在別人的眼中可就是她野心勃勃了……
衛王妃與周后同是出自周家，論理說周后要叫衛王妃一聲姑姑，自然是知道周后長什麼模樣了。衛王妃此計不可謂不毒。
那時她尚且不知衛王妃的毒計，是嫣兒在陰差陽錯之下毀了那件衣服。究竟是無心之失還是說……嫣兒本不是為了對付墜兒，而是為了毀壞這件衣服，暗中……幫她？
是第一種可能還好，若是第二種的話顧衣想起來後背都不由得滲出一層冷汗。
雖然嫣兒對她並無敵意，但是一個青樓女子究竟是什麼樣的身份來歷？知道顧家的秘密，又對宮中的隱秘了如指掌，而她費盡心思將顧家二房攪的天翻地覆的目的又是什麼？
唯一能慶幸的是，嫣兒對於她並沒有什麼敵意。
顧衣將心中的駭然按壓下去，她已經著人調查嫣兒，在未曾確認某些事實之前，顧衣也不想瞎想，便順著墜兒的話道：「那嫣兒果真是好手段，老夫人那邊就沒管嗎？」
雖然老夫人常在佛堂不管家中的事情了，可是張氏到底是老夫人家的侄女，是更心疼幾分的，顧衣不信老夫人不聞不問。
墜兒撇嘴，道：「老夫人怎麼沒管呢，可是二爺的性子倔起來誰的勸都不聽，他以搬出去住威脅老夫人，老夫人也是沒法子了。不過要我說，最可憐的是趙姨娘了……」
趙姨娘？顧衣的眉頭挑了挑，比起顧雪而言，趙姨娘性格溫溫吞吞的，這二房的爭鬥又和趙姨娘有什麼關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