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0章 鏡花水月
「既然如此，我便答應王爺！」顧衣雖為女子，但是做事卻比男子更加果斷。
權衡利弊之下，與李離合作利大於弊，又何必猶豫的。只是……管好自己的心便夠了。
顧衣垂眸，長長的睫毛掩飾住了眼中一片冰冷。
話說到這份上，顧衣不會輕易的再被自己的感情所左右。該和李離爭取的利益，自然是不能少！
有些意外，先前還百般不願的少女答應的這般乾脆。
「你有求本王在先，竟然還想與本王談條件？」
李離分明是得了便宜還賣乖，藏在衣袖中的手指指尖已經捏的泛白了，將心中的怒意和情緒壓制好，顧衣皮笑肉不笑的看著李離道：「一旦應了王爺我這條小命可都是王爺了，提幾個要求不過分吧。」
一旦拒絕了李明淵的親事，勢必惹怒到太后、周家、衛王府，簡而言之之後她便與李離是一條繩子上的螞蚱栓著了。
前世她與李離斗的厲害，知道此人手段非同一般，不會那般快就輸了的。只是一想到最終李離棋差一招落得那樣的下場，顧衣心中就有些發愁。
只寄希望這一世有她在李離身邊提點，不會和前世那般的糊塗。
眼前的小姑娘，也不知是氣的還是委屈的眼圈都微微有些泛紅了。某人方才記得，自己畢竟年長對方那麼多，若在這樣下去，確實是有欺負孩子的嫌疑……
輕咳了一聲，為了減輕自己的負罪感李離開口道：「什麼條件？」
「第一，家母病逝還未滿三年，我與王爺親事先定下，明年開春后再行嫁娶。」談論到自己的親事，顧衣沒有如一般女子的羞赧，神色穩重十分自然道。
這也是緩兵之計，先將親事定下解了眼下的困局，至於明年……朝中局勢變幻莫測，誰又知道明年的光景又是如何呢。
李離要的是將顧衣推到那些人眼前，至於顧衣是離王妃還是離王的未婚妻，其實也不大重要。
更何況，二人名分定下來顧衣便跟他綁在一起了，她在顧家有些東西也方便查探的。畢竟……那些秘密，與她也有關聯。
二人各自有各自的打算，這第一個條件李離欣然應允！
「第二呢？」李離挑眉問道。
顧衣毫不客氣：「第二，我要王爺給我幾個暗衛在身邊保護我的安危！」
顧衣惜命，一旦成了離王妃想要她性命的人何其多。雖然舅舅他們留下了侍衛保護她的安危，但那些侍衛功夫一般，自然比不過李離這個變態手下訓練出的專業暗衛。
前世的時候顧衣可領教過李離手下暗衛的厲害之處的，彼時她站在李明淵一邊一心想要李離的性命，明裡暗裡策劃大大小小的刺殺不知道多少個，在江湖上買兇殺人也不知花了多少銀兩，無論什麼江湖第一殺手、陰陽雙煞什麼的都折在了李離暗衛手中。
沒想到顧衣會提這樣的條件，李離不禁想笑。
無論眼前的小姑娘對自己再怎麼能下得了狠手，但是還是怕死的！
顧衣何嘗沒看見李離藏在眼底深處的笑意的，無奈的瞪了瞪李離一眼。若是她的功夫能和李離那樣變態，她何至於要求如此。
怕顧衣惱羞成怒，李離輕咳一聲掩飾住了笑意，問道：「還有什麼條件？」
「第三，希望王爺能夠遵守諾言，之前答應我的兩件事情，能夠做到！」顧衣道。
之前李離曾許諾過，若是顧衣答應他提議的親事，便就放了吳明和在元樂帝面前為沈家求情。
「這點你放心，本王從不食言。」李離應允道。
在情勢所逼之下，顧衣只能為自己爭取最大的利益。
「今日，衛王便就已經到了顧家提親。」顧衣看著李離提醒道，「雖然顧及著顧家的面子，衛王沒有帶太后的懿旨，但是最遲在明天，太后懿旨就會下到顧家。」
顧衣這是在提醒李離，要求聖旨賜婚今日晚間就要求到手。不然懿旨一到顧家，就算是元樂帝再下一道聖旨也無用。畢竟就連尋常百姓都知道，皇帝的聖旨遠遠沒有太后一道懿旨管用。
雖然知道顧衣是好意提醒，但是聽了顧衣的話李離臉上的笑容不由得淡了幾分。皇上貴為一國之君，下的聖旨卻不如太后所下的懿旨，天子威嚴何在！這說好聽點是元樂帝性格淳孝敬重太后，說難聽點，就是皇上懦弱無用，被婦人把持朝政。
雖然心中有些不悅，但是李離面上沒有流露出來，知道小姑娘是好意提醒，便道：「聖旨，早就擬好了。」
從衣袖中隨意掏出的明黃色聖旨，上面玉璽蓋著的硃紅色大印分外的刺眼！顧衣看著負手而立一臉淡然的某人，抑制住暴走的衝動！
自己答應他的條件，是在他的預料之中！聖旨，他早就已經和元樂帝請好了。
也是啊，前世的時候無論在朝堂上也好、在戰場上也罷，李離皆算無遺漏！而自己的那些小心思，估計早就被李離看穿了吧。
今日到離王府中求助，雖然未曾能以名單與李離交換條件。其實換個角度來想，答應成為離王妃與李離做交換得到的利益更多。
只不過是，交換的條件，搭上了自己的終身而已。
前些時日林嬤嬤還跟她提過親事呢，生怕如今顧家臨氏當家待她不好，她便自己為自己議一門算了。畢竟，李離無論是家世也好、容貌也罷，在長安城中再也找不出第二個與他比擬了。
若真的算起來，也是自己佔了便宜。
至於，真心不真心那又有什麼關係呢！如她這般的人，不知道如何愛一個人不會真的毫無保留的喜歡一個人，又何必奢求別人喜歡她呢。
顧衣自嘲的想著。
雨不知何時停了，顧衣將繪著折枝桃花的油紙傘收攏，回頭看了那湖心亭一眼。
雨後的天空呈現出一種如同琉璃般澄凈的煙青色，亭子四面環水，如同開在鏡面上的一朵牡丹。
湖心亭、九曲長廊，與粗獷的離王府其實不大相襯，究竟出自誰的手筆顧衣心中也隱隱有數。
前世以為李離情薄，那麼多的姑娘喜歡他卻未曾正眼看過別人一眼。可是活到這一世才知道，李離並非是情薄而是將真心早就葬給了別人。
微微怔了怔，顧衣將目光收回頭也不回的便順著原路返回，微微的嘆了口氣。
顧衣不知道，那一聲喟嘆是為了亭子中的那個人還是為了自己。
前世也好，今世也罷，以為自己對於李離而言是特別的。顧衣不得不承認，在李離糾纏她的時候心中不是沒有那麼一刻，哪怕是一刻有隱秘的歡喜的。
至少自己對於李離而言，是特別的。或許……或許這一世，她還是家世清白的世家小姐，不會如同前世一樣二人必須走上那死局呢。
可是就在今日，就在這一刻，顧衣沒有哪一刻比現在更加清醒。
哪裡是什麼喜歡，不過是因為她有利用的價值，將她當做對付周家、抵抗太后的棋子罷了。
直到臨死之前，他心中心心念念的依舊是另外一個女子。
前世種種不過是鏡花水月恍然一夢罷了，何必再讓自己陷的這般深……
李明淵也好、李離也罷，都是她前世今生喜歡過的人，可是對於他們而言，自己不過是枚棋子罷了，大局中，一枚棋子……
「小……小姐，你怎麼哭了……」
遠書在長廊下等了整整兩個多時辰了還未曾見到顧衣出來，若非是顧衣之前有交代她早就不管不顧的衝進去了。
在遠書耐心快要殆盡之前，好容易看見自家小姐出來，卻見到這般場景嚇了一跳，卻見顧衣滿面淚痕。
在遠書記憶中，小姐從未哭過。哪怕是當年夫人死的時候，小姐還是半大的孩子，赤紅著眼找臨姨娘報仇去，未曾哭過。
「小姐……可是，王爺他不願意幫忙……」遠書遲疑的問顧衣道，「那您也別哭啊，我們回去再想想辦法……」
顧衣聽了遠書的話，摸向了自己的臉頰所觸碰到的是一片冰涼，竟然哭了……
不止是遠書，就連顧衣自己都覺得十分意外。
胡亂的抹了抹臉上，見遠書一臉擔憂，顧衣笑了笑讓遠書安心道：「王爺已經答應出手相助。」
「啊，王爺答應幫忙那小姐你哭什麼？是不是……」想到什麼一般，遠書方才還有幾分釋然的神色立即的變得緊張起來道：「是不是，王爺欺負你了……」
顧衣腳步頓了頓，目光平靜的看向遠方，嘴角微微的勾起了一抹笑容：「放心，我無事，只是想明白了一些事情……所以，高興的……」
饒是遠書聰明，卻也不能理解顧衣話語中的意思。既然是高興，為什麼會哭呢？小姐從來穩重，不是那種喜形於色的人啊。
可是她心中縱有百般疑惑，但是見著顧衣的模樣，卻不敢多問。
李離負手站在湖心亭中，目送著顧衣纖細的身影消失在長廊的盡頭，背影看起來……有幾分寥落的樣子。
到底不過是才過及笄之年的小姑娘，被人當做一枚棋子，縱然如何再聰慧早熟，心中多少會有些難過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