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1章 私定終身
回到端居的時候天色已晚，華燈初上。
屋子裡的燈已經點亮，房間中，顧泓賴在爹爹的懷中玩的正開心，外面聽到顧衣回來的聲音，拍著小肉手開心的叫道：「姐姐，姐姐。」
今天一天，他都沒見到姐姐了。
顧衣沒想到顧至遠這個時候還在端居，顧不上吃驚對上了顧泓亮晶晶的眼神，一副要抱抱的模樣。
如今顧泓說話已經很清楚了，尤其是姐姐兩個字，學的最早叫的也是最清晰。
但是，看著顧至遠的表情，是有話要跟她說的，顧衣喚來了遠書先將顧泓抱下去，在顧泓肉嘟嘟的臉頰上親了兩口道：「泓兒乖，姐姐有事要忙，待會兒陪你玩。」
顧泓現在已經明白有事要忙是什麼意思了，雖然心心念念的姐姐沒抱自己但是親了他兩口，是以也很乖乖的由著遠書抱下去了。
等著顧泓走之後，顧衣臉上的笑意斂了幾分，看著顧至遠恭敬的問道：「父親找女兒，有什麼事情嗎？」
見著眼前斂了笑容，乖巧的站在那裡的女兒，顧至遠不知想到什麼一般微微的嘆了口氣。
「今日，衛王府到家中來提親了，替衛王世子求娶你。」父女二人相處的甚少，顧至遠一開口，也不會如何的寒暄什麼，或者委婉的表達自己的意思，只能幹巴巴的將來意說道。
顧衣當做尚且還不知道此事，便疑道：「衛王府不是說好，要娶五妹妹為側妃嗎？」
「衛王府的意思是納顧雪為側妃，娶你為正妃。」顧至遠說道，顧衣冷笑一聲，這李明淵打的好主意啊，妄想著享齊人之福了！
顧至遠見顧衣表情不善，便連忙道：「為父沒有答應衛王府。」
原本他還覺得李明淵這個孩子還算的上不錯的，可是沒想到行事竟然這般的荒唐。真當是，顧家女兒只能嫁到衛王府了不成么。
不過……
「但是將你賜婚給衛王世子，是太后的懿旨。」顧至遠也不知道素來在後宮已經許些年沒有干涉過朝中之事的太后，為何會下這樣的旨意賜婚。
就算李明淵是長安城中出名的青年才俊，但是那關於顧家鳳命女子的預言，再加上李明淵與顧雪發生的荒唐事情，顧至遠定然不想將自家的女兒嫁到衛王府中去。
哪怕這些年來顧衣再如何的與他胡鬧混賬，終歸是自己的血脈至親的女兒。
若單單是元樂帝的聖旨依照顧家的身份地位他還可以在元樂帝面前爭論上一番，可是，這是太后的懿旨！
當年先帝駕崩，皇上登基，但是皇上性格懦弱平庸，再加上離王為先帝最為寵愛的皇子在長安城中驚才絕艷，許多人說比之元樂帝，皇九子更適合當皇帝。
甚至有傳言，先帝聖旨立的是皇九子李離，而並非是元樂帝。再加上李離生母為太后，身後有周家做支持，所有人以為二人相爭又是一場腥風血雨。
可是誰也不曾想到，當時手持遺詔扶持皇上登基的就是太后，而與此同時，朝中不少流言議論紛紛，也是太后以鐵血的手腕鎮壓下來。那些支持離王的老臣們貶謫流放，長安城那幾年人人自危。
其實部分老臣心裡都清楚，太后扶持皇上而並非是離王，那是因為皇上性格平庸更好控制。
太后是離王生母，為了自己的母族連自己的兒子打壓起來都絲毫不留情面。雖然太后不問政事許些年了，但是那鐵血的手腕留給朝臣們的依舊是心有餘悸。
顧至遠自然不畏懼太后，但是他卻忌憚著太后。若是一旦違抗懿旨，太后必定會想辦法打壓顧家。
且，這一道賜婚的懿旨是李明淵親自向太后請來的，衛王說李明淵早就心悅於顧衣。
顧衣鮮少出門，二人何時的在一起了……
顧至遠心有疑問，見顧衣沒說話不知在想什麼，面上淡淡的看不出緊張、高興或者是別的什麼情緒，便問道：「你……與衛王世子，可有私自定下終身？」
見顧至遠這般問，顧衣冷笑一聲看著顧至遠道：「在父親眼中，女兒就是那般不知廉恥之人嗎。」
他以為她是顧南月么，前世與李明淵私自定下終身，暗中與其密謀借顧家在朝野中威望幫助李明淵成大事。
知道是自己問的突兀，被顧衣這般說顧至遠倒是也沒生氣，斟酌著用語道：「那你可願意嫁到衛王府？」
顧衣垂眸淡淡道：「女兒願或者不願父親又能怎麼樣呢，這是太后的懿旨，皇上重孝，太后的懿旨就連皇上都不敢違背。就算是父親，也無力改變這個事實吧。」
雖然有顧家鳳命女子預言在先，但是李明淵如今野心尚且未曾顯露出來，衛王府又不是皇室直系的宗親血脈。
顧至遠縱然不太願意顧家女兒與李氏結親，但是他也不會為了她而得罪太后以至於太后的整個周家。就算是嫁給了李明淵，顧至遠大可和她撇清干係，就算以後真的出了什麼事情也不會牽連到顧家。
畢竟她與顧南月不一樣。
對於顧至遠而言，顧南月才是他真正疼愛的女兒，從小便在他膝下承歡，就算是做錯了事情，可以一而再再而三的包容，他們之間是真正的父女親情。
可是她卻不同，從小她性子冷硬與顧至遠之間勢如水火，這幾個月來雖然為了對付臨氏許多事情她刻意的忍讓性情也溫和了許多，但是父女二人的隔閡已經形成，改變不是一朝一夕的事情。
她對顧至遠始終親近不起來，不能與一般真正正常的父女一樣相處；相信顧至遠對她也是如此，因為母親的緣故顧至遠不會對她不管不顧，可是除了血脈的羈絆之外，二人其實沒有真正的感情可言。
顧至遠沒有先做主許下衛王府的親事，先同她說一聲讓她心中有個準備，再擺出顧家的難處而後動之以情曉之以理，不管她願不願意讓她接受這門親事，他定然是認為，自己已經盡到了父親的本分和責任。
誠然，女子的婚事都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有太后懿旨在先顧至遠過問她一聲算是這段時間父女之間感情有所改善後的結果。
到底，她不是顧南月，顧至遠不會真的做出了為了她將顧家置於危險境地的舉動。
她比任何人都清楚。
所以在知道太后懿旨到顧家的時候，顧衣壓根就沒想到向顧至遠求助。而是選擇了離王府去找李離做交易。
前世種種，讓她習慣性的不相信任何人，只相信自己。
顧衣話語冷冷淡淡，臉上淡漠的神情拒人於千里之外，顧至遠見著這般的顧衣，心中有百般滋味……
先前以為，顧衣不與他親近是因為她冷麵冷心，性格如此。可是他從未想過其實是他自己沒有盡到一個父親該盡到的責任，也不奢求，顧衣能與顧南月一樣乖巧孝順。
原先他覺得自己沒有做錯什麼，臨氏沈如都是他虧欠的女子，他給了沈如尊貴的身份給臨氏寵愛，一碗水都端平。
可是到底是他一廂情願了。
本以為臨氏在沈如死之後真的對顧衣會好，卻未曾想到人都是有私心的。蓮院事發，臨氏承認了是自己一念之差陷害顧衣的，不是為了別人，是為了顧南月！
昔年的臨氏陪在他身邊，連名分都可以不要，但是如今的臨氏，卻不是一個人，她有了牽絆有看重的人，那是她惟一的女兒，也是這些年她在顧家全部的寄託。
顧南月已經到了婚嫁的年紀，雖然盛名在外，但是畢竟是姨娘所出身份尷尬，有顧衣在，頂好的人家聯姻是不會選擇顧南月的。
所以，臨氏才一時糊塗想要毀了顧衣的名聲。
當時他自然是氣極，可是看著在地上哭的梨花帶雨的臨氏又不忍心。臨氏陪伴在他身邊二十多年了，為他生育了一個女兒，可是在顧家，除了姨娘的身份他不能再給她別的東西……
雖然氣極，但是心卻又狠不起來，只能將臨氏禁足在蓮院中盯著她防止她再做對顧衣姐弟不利的事情。
顧衣是他的女兒，性情他是知道的，愛憎分明，比他和沈如二人都看的清楚。那樣的性格和勇氣，都是他和沈如缺乏的東西！
上次臨氏險些毀了她的清白，他卻只小懲大誡將臨氏禁足在蓮院，在她的心中，定然認為是自己罰臨氏罰的輕了，心生芥蒂，讓父女二人關係又恢復了之前劍拔弩張的樣子。
可是其中恩怨，他又怎能跟她說明了。
顧衣見顧至遠欲言又止眉頭都皺了皺，她的這個父親雖然為顧家家主，但是性情太過於溫和了，說話做事總是瞻前顧後的，一點都不爽利。
「放心，你若是不願，就算是抗旨父親也不會讓你嫁給衛王世子的。」
顧衣準備說什麼，卻不曾想到顧至遠驀然開口如此說道，臉上的表情微微的愣了愣。
她以為，顧至遠是來勸說她的，早就做好了應對的話語。
見顧衣臉上閃過一絲意外，顧至遠溫和的笑了笑，看著那雙與亡妻極其相似的眼道：「父親雖然不能為你做什麼，但是終身大事，父親會隨你意願的。」
如今的顧衣已經不是當年牙牙學語的孩子，獨自一人撐過了母親逝世后最難捱的時光，他想要彌補一些東西，可是時光衡越的隔閡非人力所能及。
而他惟一所能做的，就是讓她不能選擇以前的人生，卻能夠選擇未來的人生。
顧衣有些訝然的看向顧至遠，微微的怔了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