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6章 揭人傷疤
顧衣許久未曾說話。
李離眉頭挑了挑，方才想開口說些什麼，卻見發獃的少女一臉複雜的看向他，終於緩緩開口道：「王爺，臣女想後悔可成？」
未曾想到，顧家竟然會藏著那個東西！原本以為安寧的顧家，卻是危機四伏。
眼前的少女是沒心沒肺的，方才還因為他的算計有幾分氣惱，如今倒是又恢復了尋常的模樣，似是並不將他放在心上……
因為不在意，所以不計較……
這樣一種態度上的轉變，讓李離下意識的有些不舒服。不知怎的，李離忽然有些懷念昔日跟他爭鋒相對的顧衣……
那一種無從適應，不過是轉瞬即逝，李離抓也抓不住。
顧衣神色如常，李離便也就尋常對待，嘴角微微的勾起一抹笑意道：「就算本王應允，你敢和本王撇清關係嗎？」
顧衣討厭李離的時候多過於喜歡李離的時候不是沒道理的，很多時候，李離都是一種勢在必得的樣子，似乎是沒有什麼事情能夠脫離他的掌控。
李離這般說不是沒道理的。
依照今日太后不依不撓的想毀她名聲的手段來看，太后肯定是不會絲毫顧及李離面子對她手軟的。
她和太后的梁子已經結下，李明淵她也徹底得罪，前世最終李明淵可是登基為帝，無論如何，這一世想要對付李明淵，只能依靠李離！
這一種不能左右自己的命運要寄希望於別人的感覺……真的很不舒服！
「王爺，無論如何你會保護我的安危的吧。」顧衣看著水面，沒有了方才的愜意，有些認命的問道。
李離眉頭挑了挑，聽出了顧衣語氣中的妥協，「那兩個暗衛，足以保護你的安危。」
雖然顧家宮中確然的危機四伏，但是李離見識過顧衣的手段的。
機敏善變，他又派了兩個高手在她身邊保護她的安危，相信就算是有一日跟宮中那位正面對戰，也見不得會吃虧。
李離沒說話。
顧衣見李離這般說，笑了笑道：「其實臣女也沒別的意思，就是覺得做王爺的未婚妻還是挺危險的。雖然我對於王爺而言不過是枚棋子，但是王爺念在我還有價值的份上，可不要將我做枚棄子。」
自暴自棄的口吻，倒是不太像顧衣往常的風格。
昨日從離王府離開后，她背影的寂寥之意他是看出來的，心知依照她不願受制於人的性格，若非是真的走投無路也不願成為一枚棋子。
可是到了今日，卻沒想到她那般容易的接受了自己的身份。眼中的神情不似在太后皇上面前的故作乖巧，也無那日的寂寥，只有一臉淡然。
無論身份如何，地位如何，縱然處於自己不喜歡的環境和地位，可是眼前的少女卻總是在尋求著最好的活下去的方法。這一種適應任何地方的堅韌力量，就連李離也忍不住為其側目！
顧衣見李離沒說話，眉頭蹙了蹙道：「王爺不會連這個小小的要求都不答應吧，如今我可是眾矢之的，若王爺不護著我，我可不想……」
說到此處的時候，顧衣話語頓了頓，轉身看向李離。
李離是下朝之後直接被元樂帝攔住前去嘉壽宮的，是以還穿著朝服。玄黑色的綉著蟠龍朝服，長身玉立，站在那裡，身後是平湖煙柳，俊美的模樣堪堪入畫。
歲月於李離而言格外厚待，明明是快到而立之年，臉上卻並無半分歲月留下的痕迹。
顧衣記得，前世的時候最後一次見到李離他快不惑之年了，可是與如今模樣，似乎卻並無差距呢。
果然，是上天偏寵的人呢……
顧衣一雙鳳眼沉沉盯著李離，眼中帶著淺淺的笑意，淡淡道：「我可不想重蹈那位周姑娘的覆轍呢。」
話音落下，原本還算是愜意的氣氛此時瞬間的僵硬住，李離目露寒光，沉沉的盯著顧衣看！
如同心底某處禁忌被觸碰到，那一雙墨色的眸子帶著星星點點的寒意看著顧衣。
「顧衣！」
若是細看，李離的眸色比之前更加深沉了幾分，手背青筋凸起，似乎是隱忍著什麼，冷著聲音警告顧衣道。
本是猜測，如今見李離這般神情，顧衣知道自己是猜對了。沒想到，天底下竟然還有如此狠心的母親呢。
自己親生兒子看上的、喜歡的，她都要毀了……包括，李離真正放在心尖上的未婚妻，周青鸞！
今日宮中，太後方才要提及的卻被元樂帝打斷的，應該是李離早夭的未婚妻——周青鸞罷！
太後言語中的警告之意，李離的面若寒霜，顧衣的心中隱隱的有個不好的念頭，莫非當年周青鸞的死是與太後有關。
所以能解釋，母子二人為何關係會勢如水火，而在太后臨死之前，李離連見一面都不願……
顧衣是知道的，李離此人看似冷漠無情，但是卻是極其的看重親人的。要不然，前世的時候也不會因為元樂帝的臨終之言護著李宸煜，最終明明是有生機，但是卻因為李宸煜對其動了殺意甘心赴死……
而顧衣說出這一番話來，是有意揭李離傷疤。
李離利用她絲毫不手軟，處處與她計較得失，她也不必顧念其他。有怨報怨，才是顧衣的性格。
見慣了李離的冷麵，前世的時候顧衣便就以挑釁李離為樂，是以並不覺得畏懼。
「說起來，周青鸞到底是太后的侄女，太后想讓你娶周芍，為何偏偏又容不下她呢。」
顧衣有意激怒李離，以報復他拿沈如的死因脅迫於她。
顧衣素來恩怨分明知道權衡利弊的，可是有些事情一旦關乎到自己重要的人顧衣便就輕易能失去理智。
其實從某些方面來說，顧衣與李離的性情還是有幾分相似的。
只是顧衣只圖一時之快，卻不知道周青鸞對於李離的重要性，也不知道今日被太后反覆的剝開陳年舊傷，饒是輕易不被情緒左右的李離如今已是被心中怒火憤恨燃燒盡了理智。
可偏偏，顧衣不知死活的火上澆油！
顧衣只來得及看見那眼眸中星星點點的寒意，若修羅戰場爬出的鬼魅，下一刻纖細的脖子便被人擒住，被抵在了硃紅色的柱子上。動作力氣之大，顧衣只覺得背後被震的生疼，喉嚨火辣辣的疼痛，呼吸之間都是腥甜的。
李離眼中一片冰冷，之前點點溫柔蕩然無存。
二人這般近距離，顧衣可以看見李離眼中神情，不由得想到，昔年在草原上李離斬殺狼王的時候，也是如此的！
白皙的臉上沾染斑斑點點的血跡，若嗜血修羅，眼中冷冰冰的沒有任何溫度。
他冷冷的看著顧衣五指收攏，喉嚨腥甜的味道更甚，李離是真的動了殺心了。
平日里的算計和小聰明，在震怒的李離面前根本就算不得什麼，顧衣生平第一次認識到二人力量的懸殊。
只要，只要他的手指再收攏幾分，那麼她的小命就要交代在他的手中！
她伸手想將李離推開，身前的男子如山一般難以撼動，無力掙扎，只有眼神不甘心的看著李離。
那一雙鳳眼染著霧氣，卻又是那樣倔強的盯著他，不甘示弱……不知想到什麼，李離心頭一陣。方才被怒火沖刷盡的理智也重新回來了……
就在顧衣以為真的會喪命在李離手中的時候，掐住她脖子的手終於慢慢鬆開，顧衣無力的滑落半蹲了下來，眼前因為短暫的缺氧而有些發黑，貪婪著呼吸著難得的空氣，嗓子火辣辣的疼痛，拚命的咳嗽著。
李離一雙墨色的桃花眼比往日里更加深邃，氤氳著別人看不透的色彩，看著地上蹲著咳嗽十分狼狽的顧衣冷聲道：「不要自作聰明！」
那些事情，隱藏在皇家隱秘中，卻還是被她試探出來了。李離惱怒的同時，更多的是有些後悔。
選擇顧衣做為自己的棋子，很多事情，當真能夠如自己所願那般發展嗎？會不會，出什麼意外？
第一次，李離對於自己所做的決定出現了不自信……
顧衣和李離擰慣了，方才從生死關頭走了一回，聽了李離警告的話非但沒有覺得害怕，撐著身子起來，冷笑了一聲看著李離道：「那又如何？左右王爺又不能殺了我。」
那雙鳳眸中，帶著有恃無恐的笑，張揚肆意，讓人看著忍不住想摧毀。
李離驀然又靠近顧衣，將顧衣重新逼退到角落柱子上，高大的身軀帶著一種莫名的壓迫力，桃花眼目光灼灼的盯著她看。
顧衣下意識的捂住了自己的脖子，未曾想到，他忽然低頭，眼前那一張俊臉放大，顧衣恍神之際唇上一片灼熱……
他……他怎能這樣……
唇齒相交，顧衣從錯愕中回神拚命想將他推開，可是她的力氣於他而言無異於蚍蜉撼樹。他的攻勢實在是太過於兇狠，顧衣已經嘗到唇齒之間的血腥味可是他依舊不放。
甚至……那一雙滾燙的手在她的腰間遊走，幾乎將她灼傷，且有向上的趨勢……
前世今生，顧衣都未曾經歷這些。便在這樣的長廊中，日光春色之下，被人這般對待……
若是說之前生死關頭顧衣依舊不曾害怕過的話，面對這樣的李離，顧衣生平第一次，知道什麼叫做畏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