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7章 棋子反抗
因愛故生憂，因愛故生怖，因愛故生怨。
對於吳蕊來說，她愛章之潤，無論二人之間的身份、環境發生什麼樣的變化，吳蕊對章之潤的感情依舊如初。
可是吳蕊的愛太過於決絕，她率性而為，所每做一件事情，從出發點來說是為了章之潤好，但是她沒有想過，這些東西是不是章之潤想要的，而她因為與生俱來的高傲不屑與章之潤解釋，二人的矛盾越來越深。
為了章之潤，吳蕊可以付出一切，可是這一切，建立在章之潤愛她的基礎上。
當章之潤動了休妻之念，所有信仰便在一夕之間傾塌。如吳蕊那般決絕的性子，做出玉石俱焚的事情，顧衣並不覺得意外。
這是吳蕊給顧衣當年江陵沉船一事的解釋。
聽起來有些匪夷所思，但是依照吳蕊那般剛烈的性子，眼中揉不得沙子，做出這樣的事情，也是在情理之中。
是以，今日吳蕊一番話，顧衣先前並沒有懷疑什麼。只是惋惜於吳蕊那樣愛恨交織的複雜情感，又擔憂章蘭因若是知道了實情又該如何。
可是，經遠書一提醒，顧衣察覺到吳蕊話有些不對勁。
當年沉船一事，吳蕊供認不諱，可是認的太乾脆了，這話，與其是對她說還不如說是對李離所說。
他們都道李明淵用計逼章之潤回長安，再死咬著當年的事情不放，是為了利用當年之事擊垮吳蕊得到章家。可是，若一開始他們的目的不只是如此呢，或許……他們最終的目的，是以得到章家為借口，翻查當年沉船一事。
李明淵也好、李離也罷目的就是在於此，吳蕊心知肚明。
當年沉船一案，或許是牽扯太多，或許有著什麼不為人知的緣由，所以吳蕊寧可認下這可能殺頭的死罪，也不願意這件事情鬧開。
以她一人，平息風波！
而她一心想要弄清楚當年之事的真相，看似是為了幫助章家，可到底不過是李離手中利用的一顆棋子罷了！
不過是電光石火之間，很多想不明白的東西瞬間就想明白了過來。
每個人都有在意的東西，顧衣所在意珍惜的東西很少，正是因為稀少，所以才彌足珍貴。
前世的時候，所以人都遺棄於她，唯獨章蘭因不計較她孤僻的性子，不計較她在顧家不受寵的地位，在她困難的時候絲毫不吝嗇的伸出援助之手。
只是後來，等她回到長安，章家落敗、章蘭因受情傷將自己鎖在道觀中，只能眼睜睜的看著章家四分五裂，章蘭因再也未曾踏出道觀一步。
因為前世的無能為力，這一世顧衣對章蘭因一直心存愧疚，一直想要彌補章蘭因。
未曾想到，自己一番好心，卻被人利用。
顧衣可以不在乎李離利用她算計她，畢竟二人一開始，便就是相互利用、算計。
但是，利用她對付身邊的人，觸碰到了顧衣的底線！
「王爺，是在利用我對付章家！」顧衣用著無比柔和的語氣道，並非是反問李離，而是十分篤定道。
本以為依照顧衣的性子會炸毛，卻未曾想到會以這般淡定的語氣來反問他，李離有片刻的意外。
當然，這意外不過維持了片刻。
當溫熱的茶水潑到臉上的時候，饒是面對千軍萬馬也不改顏色的離王第一次有些發矇。
這茶是前些時日元樂帝賞給離王府的，是雪山上採摘的霧裡青，泡在白瓷茶杯中枝葉舒展十分好看，十分得如今大祁貴族們的喜歡。
李離對於吃住方面並不是十分講究，這被長安城中貴人們珍藏的茶就被他用來隨手待客了。
當然，頗受元樂帝喜歡的茶葉，掛在離王一張俊臉上卻不是那麼好看了，梳的一絲不苟的青絲，上面沾了幾片茶葉，有幾分滑稽……
茶水順著那剛毅的面容一點點的往下滴，落在若隱若現半截出來的領子里，胸前一片水漬。
顧衣潑的時候十分乾脆，本是想對著李離的身上潑過去的，大概……可能……應該是一時激動失了準頭，茶水直接從李離臉上澆了下來……
沉默在水榭中蔓延，凌雪風和宋辭年二人第一次看著李離這般狼狽的模樣，礙於李離那神色冷的能凍的出渣子來，二人只能將溢出唇邊的笑意拚命的忍住……
話說，今日被他們見到李離如此狼狽的樣子，回去李離會不會殺人滅口……
用刀子一般的眼神成功的止住住了這兩位損友出言諷刺，冰冷的眼神看向了手中還拿著白瓷杯子的罪魁禍首身上。
卻見那罪魁禍首絲毫沒有做了錯事的心虛，反而不甘示弱的回瞪向他！
好，很好。
在同一女子身上吃過兩次虧，對於他來說可是生平罕見。
這般性情惡劣的女子，除了模樣與她有幾分相似之外，渾身上上下下又有哪裡像了！凌雪風竟然還擔心他動了真情，真是……杞人憂天！
縱然被人潑了一臉的茶水，可是他身上那一種與生俱來的威嚴絲毫不減，那眼神似乎要殺死人，饒是顧衣膽子再大，饒是前世的時候與李離打過不少交道，但是顧衣心中還是有幾分畏懼的。
只是面上，未曾顯露出來。
端著一分高冷的姿態，李離坐著，她是站著的，第一次以一種俯視的眼神看著李離，學著李離平日里模樣，不屑的冷哼了一聲道：「王爺，再聽話的棋子，一旦觸及到底線也會反抗！」
顧衣的性子從來是那般，行事只憑藉自己喜好率性而為，所謂的世間公理正義、朝中的君臣綱常她都不在乎，為了達到自己的目的，可不擇手段。
但是唯獨有一點，她不會利用自己身邊的人，也絕對不會允許別人借用自己的手傷害他們！
李離冷冷的哼了一聲，看著顧衣。
現在的顧衣，如同平日里被嬌養的慵懶慣了的貓。可是當有人闖進她的底盤，立即炸毛伸出利爪來對付入侵者。
哪裡還有，之前在曲園將她送回顧家的時候，乖巧的依偎在他的懷中一臉依賴的模樣。
李離眉頭動了動，宋辭年與凌雪風深知李離的性子，這是他發火的徵兆！
李離的手動了動，捏緊了放在自己面前的白瓷杯子，凌雪風和宋辭年二人順著李離的動作目光看過去，心道——李離該不會，這般小心眼到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吧……
顧衣也下意識的後退了一步。
「王爺……衛風快步到水榭中的時候，見到的就是這樣一幅十分詭異的場景，是以連接下來的話都忘記改如何說了。
他們欽佩敬仰的主子，此時無比狼狽的坐在那裡，黃色的茶湯順著那一張俊美無雙的臉上滴落下來，頭髮上還掛著幾片茶葉……
手放在白瓷杯子上，隱忍著怒火……
而難得來王府一次的四小姐，站在水榭邊上防備的看著王爺……準確的看向王爺手中的茶杯，以一種隨時能撒腿就跑的姿勢……
一旁的宋大公子和凌神醫漠然的坐在那裡，一幅事不關己看好戲的模樣……
李離的目光從顧衣身上移開，以一種極其平緩的語氣開口問道：「何事？」
不愧是跟著李離多年出生入死的死士，在見到這樣一幅極其詭異的場面之後，不過是短暫的錯愕，很快又恢復了昔日的鎮定。
「王爺，方才官府的人去了章家。」
衛風的話說完，宋辭年瞬間就跳了起來，「哪個王八羔子派人去的！」
雖然知道章家的事情並沒有表面上看起來那般簡單，比較棘手，但是宋辭年卻未曾打算真的將章家置之不理。知道官府直接到章家拿人，宋辭年自然急眼了。
顧衣緊張之餘，神色古怪的看了宋辭年一眼！
「是刑部那邊的人。」衛風答道。
「是王和那個王八羔子乾的！」宋辭年皺眉道。
「是的，章家是皇上親封的皇商，若有案子涉及自然是由府伊那邊移交到上面，而此案又非是什麼大案涉及到朝中官員皇親國戚，是以是刑部接了此案，由景候主審、宋公子在一旁監聽的。」衛風解釋道，也正是因為如此，就算是刑部那邊來拿人，也是名正言順。
宋小爺不淡定了，也顧不得什麼，罵罵咧咧道：「王和那個王八羔子最喜歡就是來陰的，他提前到章家去拿人也不知道在憋什麼壞主意呢，不行，我得去刑部看看。」
一面說著一面向外走去，卻見李離並沒有阻止，而是看了衛風和凌雪風兩個人一眼，淡淡道：「你們也跟上去，不要讓他跟刑部的人打起來。」
衛風盡責的跟上宋辭年的腳步，凌雪風遲疑的看了水榭中的顧衣一眼，也一同去了。等著他們三人走之後，顧衣才後知後覺的發現，水榭中就剩下了她與李離兩個人……
對上那一雙如古井一般毫無波瀾的眼，顧衣下意識的撒腿就跑，跑了沒兩步，卻被人拎住了衣領，背後的男人臉上陰雲密布，陰沉的可怕。
見著顧衣不復方才淡然，戰戰兢兢的模樣，李離嘴角卻緩緩的綻開了一抹笑容道：「不就是想知道當年章家的事情嗎，你問本王，本王告訴你便就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