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6章 風波暫定
等著衛風走之後，遠書看著一筐子新鮮的荔枝還有呆愣愣明顯沒有回神的小姐，便開口道：「小姐林嬤嬤不許您吃太多生冷的果子，奴婢先撿一盤大的荔枝，剩餘的放到井水中冰起來，明日再吃？」
小姐喜愛吃新鮮的果子，夏日的時候冰鎮桑葚、荔枝、葡萄什麼的都喜歡，只是這荔枝少見，每年送到端居的最多不過是一盤而已，王爺倒是大方，直接送了一筐子荔枝來了。
顧衣默了默，看了那荔枝半天最終忍痛道：「算了，將這一筐荔枝倒了吧。」
「啊？」這下子，是遠書呆愣愣的看著顧衣了。這一筐子荔枝，不說價值千金，就算是尋常人家有錢都買不到的，小姐竟然要將它倒掉！
「李離送來的東西，我吃著不放心。」顧衣認真道，「你記得，倒的時候小心些，不要被人瞧見了。」
口腹之慾比不得小命重要，雖然不見得李離會在荔枝中下什麼要命的毒藥，但是顧衣與李離認識這麼久，自然是知道此人好端端的送一筐子吃食，怎麼也不敢吃！
這邊，李離莫名讓人送了一筐子荔枝來顧衣當他是一時抽風，也沒多想。倒是琢磨著，如何應付老夫人了。
此時，禧福堂中。
「六月十五，她算是將日子定下來了！」張氏冷哼了一聲，聽了秦嬤嬤的話道。
秦嬤嬤見張氏語氣不善，怕惹老夫人不悅，便道：「如今四小姐身份尊貴著，此事國公爺又不上心，少不得我們要順著她的意思來。」
張氏臉上神情不好看，若是，與離王定親的是她家的晴兒，又何須這般！
這些話她在老夫人面前說過一次，惹得老夫人呵斥了一番，自然不會再再提及，換了個話題，在老夫人身邊抱怨道：「娘，依我之見是該要敲打敲打那個丫頭了。這些天整日的不著家，偏偏與章家走的近，你也知道，如今家中正在和章家爭生意呢，她卻偏偏隔三差五的往那邊跑。我看，她是故意這般與您作對的，完全不將您放在眼中呢。您說，是不是她看出什麼來了！」
張氏如今看著顧衣越發的礙眼了，惱恨交加，恨不得之前在顧衣羽翼未曾豐滿的時候除了她！
先是嫣兒進顧家，那個賤人與顧衣關係交好，如今張氏動不得嫣兒分毫便將所有的恨意都轉接到了顧衣的身上！她越發覺得，嫣兒在顧家興風作浪，絕對是顧衣在暗中做了什麼。
還有，就是顧衣與李離定親之事！先是李明淵，又有李離，長安城中兩個尊貴的男子都圍著她轉，究竟有什麼狐媚子手段，倒是之前她小瞧了她。
再緊接著，如今又出了張家這一檔子事。
她嫁給顧至齊這麼些年，雖然為正室，可是不得顧至齊喜歡，雖然下人們因為老夫人的關係不敢輕怠了她，但是在長安城中卻是抬不起頭的，甚至連鬥了這麼些年的臨氏都不如。
其一原因便是因為顧至齊窩囊沒用，一沒功名二沒爵位的，其二，便就是張家的地位。
雖然從小便就知道，父兄為衛王府做事，但是因為種種原因張家行事不敢太張揚，只做一個普通的商人。甚至，雖然老夫人被老國公爺扶正，但是為了不讓顧至遠起疑心張家與顧家不敢走的太近，嫁到顧家這麼些年，連照拂張家都不能。
可以說，這些年張氏過的十分憋屈的！
如今好容易有這樣好機會，想要張家藉機吞併章家！雖然兩家同姓，但是章家家大業大又是皇商，其身份地位自然不會同日而語。
連帶著，她以後在顧家的日子也會好過一些。
可是，她與顧衣偏生的命里犯煞！顧衣與章家的關係好，偏偏幫著章家。
新仇舊恨加在一起，張氏對顧衣更加的恨之入骨了。但是因為有前幾次的教訓，自己不敢輕舉妄動，便同老夫人說了這些。
果然，張氏的話音方才落下，老夫人的臉色沉了沉——本以為顧衣是個聽話的，她幫著顧衣想來打壓打壓臨氏的氣焰，可是沒想到她看走了眼，本以為是個掀不起風浪的丫頭如今卻成了心腹大患。
無論是她與離王府走的那般近，還是如今她和顧至遠父女之間關係漸漸緩和，亦或者是……沈家，即將回長安。
種種跡象表明，顧衣的羽翼漸漸豐滿，而她卻又與章家走的近。
在長安城中蟄伏了這麼些年，從未出過任何的破綻。張家為衛王府所用的秘密，絕對不能被人發覺，尤其是顧家人。不然，若是事情一旦敗露，所有一切，都功虧一簣！
這個丫頭，絕對不能再留！
平日里和善平穩的眼神此時閃過了一絲凜冽的殺意，看了張氏一眼，卻說道：「如今最要緊的是做好六月十五的事情，旁的你就不用過問太多。」
既然要動手，就必須得天衣無縫讓別人不會懷疑到她們身上來，腦海中閃過了一個人的模樣，很快，心中便就有了計策！
因為應下了請李離進府之事，無論是老夫人那邊也好還是張氏也好，並沒有起什麼波折。而蓮院那，平平靜靜的，常出入禧福堂去討好著老夫人，竟沒出什麼幺蛾子。
顧家倒也算是風平浪靜，章家那也是得了短暫的安寧。
吳蕊的離去讓章家人沒了主心骨確實的難過了一陣子，但是日子總是要往前看的。章之潤回到章家，本是章家的主子，一切大小事情本該是由章之潤打理的。
但是章之潤因為得知那樣殘酷的真相從此一蹶不振，整日將自己關在長風院中買醉。章之潤既然決定留在了長安，杏娘和小瓷母女也留了下來，不知是小瓷還是杏娘提的，總之章之潤讓小瓷入了章家的族譜，算是承認了小瓷的身份。
章玉瓷，如玉珍貴，又如瓷器般美好，這名字帶著父親對於孩子的希冀，與章蘭因，蘭因絮果，不同的名字代表著截然不同的人生和命運。
而與之做為交換的，是章蘭因代掌章家，小瓷亦或者是說章玉瓷算盡一切，得到了一些想要的東西，卻又沒有完全得到。
在顧衣的明裡幫助李離暗中相助之下，章家的生意總算是慢慢的走上了正軌，顧衣倒是不用時常跑到望江樓去了，抽出了一點精力，開始查顧家的事情……
藏在顧家的隱秘，田一給的提示是四十年前，四十年前，那時就算是顧至遠不過才稚子之年，顧家，究竟發生了什麼樣的變故呢？
只是，如今顧家的老人走的走死的死，就連十幾年的事情查的都不大明白了，更遑論是四十多年前，那麼遠的事情，是以顧衣一時也急不得，只能慢慢的查。
六月，漸漸的熱了起來，蟬鳴聲惱人的很，顧衣怕熱懼冷，前世位極人臣的時候每到夏天一旦熱起來便就開始用冰。
有御醫為她診脈的時候勸她少用些冰，體質本屬寒，若是夏日不加以調理不忌諱什麼的話，怕是以後不易受孕。
那時，她只當聽著，依舊我行我素，沒放在心上。
從篡改先帝遺旨那一刻開始，顧衣比任何人都明白自己的命運，如她這樣的人站在最高處，連嫁人都是奢求更何況是為人生兒育女呢。
其實對於她與李明淵之間的命運早早就看破了一些，可是卻偏偏依舊想要自欺欺人的飛蛾撲火罷了……
只是這一世，卻不能如前一世那般的隨心所欲了。
一是因為身份受到限制，二是林嬤嬤不許她貪涼，說是對身體不好。顧衣縱然萬般抗議，但是終究是怕了林嬤嬤的嘮叨。
只是，顧衣再怕熱，在收到離王府的帖子的時候，還不得不強打著精神去的——畢竟，有求於人！
平日里的時候顧衣嫌棄離王府四面環水，王府構造十分粗糙一點都不氣派，如今到了夏日倒是體會到了好處。
於水榭中，縱然是夏日炎炎但是吹來的都是涼風，撫平了燥熱。
擺在桌子上的是冰鎮過的桑葚還有冰鎮過的桂花酒，在家中的時候被林嬤嬤看著不許吃太多冰，顧衣倒是在離王府過了癮。
冰鎮的桑葚酸酸甜甜，口感十分好；去歲的桂花酒，放了幾塊冰在裡面，桂花的香甜中又有酒的醇香，顧衣十分享受。
倒是沒有想過，素來對吃食都不講究的李離，還特意準備了這些東西。
見著顧衣抱著冰鎮的桑葚，吃的十分滿足，跟只貓兒一樣，將他這個大活人都忘在了一邊，李離不由得挑了挑眉，開口涼涼道：「你就這般放心，不怕本王在這裡面下了毒！」
聞言，顧衣一口酒卡在了喉嚨中，嗆的拚命咳嗽，白皙如玉的小臉漲的通紅！
李離冷笑一聲，滿意的欣賞著顧衣狼狽的樣子開口道：「本王送的荔枝都不敢吃，這些東西你吃的倒是毫不忌諱……」
辛辣的酒嗆進了氣管，顧衣咳了半天才平息好，那一雙鳳眼猶自帶著淚水通紅著臉，波光瀲灧，用著一種不敢置信的眼神看著似笑非笑的某人。
世上……怎麼會有如此小心眼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