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2章 醉生夢死
李離,究竟有著什麼樣的過去,八年的時間,他究竟有沒有將那個人放下,還是說,一直埋在心底?
從相識到如今,二人定下婚約,但是顧衣沒有勇氣去問他這個問題。
人的劣性如此,在曾經視若珍寶的東西,失去再也不可能會得到之後,那個東西往往不會隨著時間推移而忘卻。深情入骨,會隨著時間的推移歷久彌新,時間會美化所有曾經的記憶,那個曾經用盡一切力量去愛的那個人,將會成為無法替代的存在。
於顧衣而言,李離便就是這樣的存在。
因為失去過,後悔過,所以在這一世,明知道是飛蛾撲火,卻依舊一意孤行。
於李離而言,周青鸞便就是這樣的存在。
少年時,愛上的一個女子,凝聚了越溪的鐘靈毓秀,點點滴滴,匯聚成她最為美好的模樣。在那樣的時候,猝不及防的失去,深愛也好,不甘也好,遺憾也罷,註定在李離的心中永遠不可能會抹滅。
嫣兒同顧衣提及到這一段往事,也是在提醒顧衣一直躲避不肯直視 問題……
顧衣臉上的神色,卻有片刻的黯淡,臉色不大好看。不過,片刻的功夫,顧衣驀然笑了笑,看著嫣兒,「在你面前,我說話也無需藏著掖著了。」
「離王妃這個位置,如何兇險我如何不知。但是我卻還選擇了這一條路,看似是被命運左右,冥冥之中無法反抗,但是實則……」顧衣的語氣頓了頓,眼神幽深,有一種不符合她這個年紀的神情,恍若歷經了許多滄桑變遷。
「若非是心中所向,又如何會步步走到今天呢……」她行事便是這般,所做之事,無人能阻攔;不願之事,也無人能勉強。
「那麼,對於周青鸞,你一點都不介意嗎?」嫣兒好奇的問道,眼中閃過了一絲異樣的光芒。
她跟在李離身邊,比之濃華要早,當年之事,除了宋辭年與凌雪風之外,她是知道的最多。周青鸞,如今依舊是離王身邊禁忌的女子,有著絕代風華,縱然同是身為女子,遠遠的不過看過一眼,也不由得為之折服。
那時的離王,正當年少,無論再怎麼樣的英雄人物,又如何不會為美人折腰……
所以,八年前,長安動蕩,李離為了一人離開長安,離開政權的中心整整八年之久,甚至險些喪命。而所有的計劃,也停滯了八年的時間。
八年後,李離再次的回到長安,卻已不是當年的李離……冷漠無情,性子喜怒不定,曾經的離李離,在八年前已經死了。
見嫣兒問出那般尖銳的問題,顧衣此時面上神色未變,只淡淡道:「那又如何?那個女子於他而言不過是過往,而我與他之間,還有漫長的未來。」
以後的人生,還那般的長,如果曾經真正的愛過一個人,並未之後悔過,那麼當上天又重新給你一個機遇,可以重新來過的時候,為什麼不去嘗試呢?
無論會是什麼樣的結果,但是至少不會如同前世一般,長安月色,故人已去,只剩下的是無窮無盡的孤寂與虛無縹緲的希望。
顧衣的眼神,是嫣兒從未見過的堅定與執著!那樣的執著,在濃華的眼中,嫣兒看見過何其的相似,又何其的不一樣。
濃華為了李離,從徐州到長安,從不諳世事的小姑娘,到成為八面玲瓏的花容樓主人,為了他耗費了女子最為珍貴的八年時間,。是對於李離這樣的一個人,性子清淡,極難動情,更何況又有那樣一段曾經滄海的感情,濃華一片痴心,註定是要錯付與人的。
曾經,她也明裡暗裡勸過濃華多次,但是換來的卻是濃華的固執己見。情之一字,一旦陷進去便就難以抽身出來,嫣兒比任何人都清楚,勸過幾次之後,便沒有再多說什麼了。
同在顧衣的身上,嫣兒也看見了這樣執著的眼神。卻又同濃華不同。
濃華的喜歡,是放在心底不敢言明的,是一種隱忍的喜歡,在濃華的眼中,除了李離之外,再也無他物,卑微到塵埃;但是顧衣不同,她喜歡李離,但是卻也有著自己的驕傲不會在確定李離的心意之前,主動開口。除了李離,顧衣還有很多的東西,所愛之人,所愛之物。
她可以喜歡李離,但是與生俱來的驕傲,於她而言不會如濃華一樣,卑微到塵埃中,仰望著李離。她能夠做到——與李離並肩,以一種平等的姿態與李離站在一起。
這樣的女子,無疑是自信聰明的,而對於李離而言,顧衣也是與濃華不同的。
兩個人看似截然不同,卻又極其相似,骨子裡有同樣的高傲與執著。
嫣兒看著眼前眉目張揚的女子,心生感慨又難免又有幾分敬佩之意。或許,在這個世間,也就只有她,才有可能與李離那樣的男人,並肩走在一起。
七月初五,鬼樓開。
這是長安城最為龐大的交易市場,在這裡,只要你出的起銀子,稀世奇珍,絕筆工畫,沒有什麼是這裡沒有的。
鬼樓主人,身份神秘,誰也沒見過他真正的容貌,是男是女,身份如何,但是在這裡,都遵守著這裡主人的規矩,不敢造次。
鬼樓一共有五層。
第一層是供些散客玩樂的,在這裡做交易的都是些尋常之物,更多的是外地人到長安來長見識的;第二層有雅間,是供一些有身份的人來做些隱秘的交易,鬼樓中大多數流通的東西,都是在第二層交易成功的。
第三層,是賭場。
第三層的賭場與一般意義的賭場不同,並非僅僅是因為能夠上第三層的人身份非富即貴,在此處,賭博交易的籌碼,不單單是黃金白銀。
在賭桌上,交易的籌碼有稀奇古怪,有一些明面上探查不到的消息,有劍客的劍,更也有拿自己活著別人的性命來做交易的。
在這裡,沒有人會在意銀兩的多少,而是能贏得對手的那一種快感。
而鬼樓的第四層,空無一人,據說是因為四,通「死」,是很多商人的忌諱。
而第五層,毋庸置疑世間罕有的東西都在上面做交易,各族的商人都有,不乏一些皇親國戚和各國的皇族。
而此次,顧衣要去的,卻偏偏就是第四層。
「哈哈,這小子一看就知道是沒見過世面的鄉巴佬,難道他不知道鬼樓的第四層是沒人的嗎。」有幾個滿臉絡腮的大漢,做商人打扮,一聽顧衣同侍女說要去四樓,便取笑道。
此時顧衣一身白色錦袍,做男子打扮,戴著銀色的面具遮住了容顏,身邊只帶了個一身玄衣身材高達的侍衛,手中提著兩尺寬三尺長不知什麼材質的箱子,
那幾個商人在鬼樓看了大半天,都沒看到合適的商品,見著一個年輕公子走了進來,拿著不大不小的箱子,雖然不知裡面裝著的是什麼,但是見顧衣衣著不凡,便起了心思。
「箱子里裝著是什麼不如給兄弟幾個看看,給你估個價……」那為首的高個子,攔住了顧衣的去路,而另一個大漢上前想去拉住顧衣手中的箱子。
還不待他靠近顧衣,卻見手腕一陣劇痛,手腕一陣劇痛,跟在她身後黑衣做侍衛裝扮的男子冷著聲音威脅道:「若再靠近一步,小心你的性命!」
這邊的動靜不小,引起了一些人的注意,不消片刻,便就有一個青衣小童來了。
卻見他年紀看起來不過十二三歲的樣子,生的粉妝玉琢十分好看,做書童打扮,但是眉宇之間自有一種不容人忽視的精明。
「這幾位客人是第一次來的吧,鬼樓中,還沒有強買強賣的規矩!」他聲音雖然稚氣,卻也有威嚴,隨著他的話音落下,卻見已有鬼樓的侍衛將那幾人請了出去,顧衣神色平靜,目不斜視。
而那青衣小童對著顧衣,又換上一幅笑容:「這位客人,樓上請!」
伶俐的目光,看在了顧衣身後箱子上。
黑漆漆的箱子,看起來絲毫不起眼,但他何等眼力,一眼便就看出了這是一塊千年的水沉木做成。
水沉木十分難得,素來都是用做以觀賞用,鮮少有人會拿來當箱子裝東西。所見都是巴掌大小已價值千金,更何況這麼大的一塊水沉木,怕是不下於十萬兩。在這樣的箱子,究竟裝著什麼樣的珍寶?
而青衣童子這般恭敬的態度,讓樓底下看熱鬧的賓客有些愕然。那個戴著面具的小子究竟什麼身份,竟然還真的被人請去了四樓。
鬼樓開業到如今,四樓開門的次數,可是屈指可數呢。
一樓到五樓都木質盤旋迴轉樓梯,鋪有鮮紅色勾有金絲花紋的地毯,樓下的長相妖艷的胡姬扭轉著纖細的腰肢,奢靡的音律、醉人的美酒還有甜膩的香味,能夠挑逗出骨子裡深藏的慾望,醉生夢死。
前世的時候,顧衣沒少來這裡,一是因為身在朝中,人情往來之間少不得一些應酬;二來,自從來過一次之後顧衣便就喜歡上這個地方,喜歡這一種醉生夢死的感覺。
再一次踏足到這個地方,聽到三樓骰子的聲音,顧衣覺得沉寂的血液似乎是被這裡的氣氛喚醒,一臉躍躍欲試的模樣,準備都事情結束,去豪賭一把!
身後,穿著黑衣的侍衛涼絲絲的提醒道:「別耽誤正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