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7章 有花無果
凌雪風沒想到事情會發展到這樣一個地步,當真是陰差陽錯。
「毒入了心脈,我已無計可施。」凌雪風從歸雲山莊回來,臉色凝重的說道。
李離沒有說話,面色沉沉看不出什麼變化來。宋辭年臉上帶著震驚神色喃喃道:「太后是瘋了不成,那花蕊夫人怎麼說也是景侯的寵姬。如今景侯雖然在朝中不過掛著的是個閑職,但是府下有五萬水軍,惹惱了景侯,太后與周家都不會佔到便宜的。」
誰也不會想到,太后竟然會對花蕊夫人下手,而花蕊夫人,恰恰是……
宋辭年看了李離一眼,卻見李離淡淡道:「是否是太後為之,還需再查證。」
太后根本沒見過她,更沒有必殺她的理由,除非……
見李離臉上表情如此,宋辭年也猜測到了一二,對凌雪風道:「花蕊夫人現在還不能死!」
景侯蕭桓玉,本是有麒麟之才,當年卻為了一個女子不惜與家族反目,后雖襲承了爵位,但是為了這個女子四處遊歷,無心政事。
縱然沒見過,但是宋辭年也聽說過那個女人對於蕭桓玉而言是多麼的重要,一旦出事,蕭桓玉瘋狂之下,誰也不知他會做出什麼樣的舉動。
所以花蕊夫人,還不能死。
凌雪風的臉色極其難看,昨天晚上歸雲山莊的人連夜請他進府,一晚上沒合眼,堪堪的撿回了花蕊夫人一條性命,但是體內劇毒,卻是無葯可解。
而他也不知道,宋辭年與李離竟然隱藏了那麼大的秘密。
「這個我自然是知道的,能保住她多久,我儘力而為。」凌雪風頗有些煩躁的說道,「但是,此事當真還要繼續忙著衣衣嗎?」
宋辭年沒再說話,看向的是李離。
昔年之事,非同小可,他們這些局外人不好說什麼,最終所能做決定的,只有李離。
二人的目光同時看向李離,卻見李離微微的搖了搖頭,用著聽不出任何起伏的聲音道:「盯緊歸雲山莊,想盡一切辦法,為她續命!」
其它的,他自有打算。敢將當年那件事情翻出來的人,他必定讓他粉身碎骨,死無葬生之地!
凌雪風明白了李離意思,絲毫不客氣的嗤笑一聲道:「你還繼續瞞下去?別怪我事先沒提醒你,衣衣與花蕊夫人多次接觸,依照她的聰慧,若是留在你的身邊遲早會察覺出蛛絲馬跡的。」
他的聲音,聽不出任何的溫度,「若是你當真想將當年的事情嚴嚴實實的瞞下去,不想被翻出來的話,那就最好離衣衣遠一點。你是知道的,她那麼聰明,尤其對於你的事情,她不可能不在意的……」
正是因為在意,所以害怕。那樣的真相,當被她知曉的那一日,又會怎樣呢?
見二人有爭鋒相對之意,宋辭年在一旁道:「你也別怪李離。當年的事情,知道的人越少越好,一旦真的被揭開,那可就是滅頂之災啊。」
皇室骨肉親情,素來淡薄。就算是從小親厚那又如何?親生母子,都能兵戈相向,何況是同父異母的兄弟呢。
無論怎麼樣,宋辭年都不能讓李離冒這個險的。
見宋辭年這般說,凌雪風也不好說什麼了。
倒是一旁宋辭年接著道:「最近太后一黨異動頻頻,我們是不是該找點事情給他們做了……」
李離漫不經心道:「徐州開私礦的事情,宋相已經在暗中查了大半年了……」
本不想那麼快動手的,但是,隨著婚期的接近,李離越來越有一種極其不安的感覺。
這一種感覺,就像是當年,當年出征前夕的時候一樣。
那一年的碧桃花樹下,目送他出征遠去的那一抹碧色的倩影在時光長河中漸漸淡卻,淡卻,成了一抹剪影。
徐州一役,長達一年多,山河搖搖欲墜,腥風血雨之中,所留戀的是那長安的一樹繁花。
曾經他在想,若是那時沒有以山河社稷為重,沒有為了徐州邊境幾十萬百姓,沒有為那大祁的江山,會不會最終結果不一樣。
四海安寧,海晏河清,可是他獨身一人,墜入地獄萬層……
可是之後,他卻無比慶幸,失去的東西會以另一種方式償還到你的身邊。若是未曾墜入深淵,又怎會抓住世間最為耀眼的一道光芒……
「碧桃雖美,卻也是最為悲涼的一種花,有花無果,就如世間許多事情,有始無終。」夢中清稚的女聲,帶著幾分悵然道。
「你們這些女孩子都在想什麼呢。」她聽見,另一個無奈的聲音道:「今年花謝了,明年不也會再開么。」
年年歲歲,花謝能再開,可是人呢?
「娘娘,娘娘……」素心輕聲喚醒了她,看著那綉著鳳凰的帳頂,周后素來機敏的眼中,此刻有片刻的茫然。
「怎麼了這是?」周后揉著額角道,眼中有些酸澀。
素心連忙道:「今日皇上下朝,便同宋相與顧國公在御書房中商議事情。」
周后皺眉道:「是商議親事?」
縱然皇上與離王關係再親厚,可是對於這門親事太看重了,她難免會有些不悅。但是心底又有個聲音在反問自己,難道真的僅僅是因為如此嗎?
素心沒察覺到周后的失態,便道:「親事皇上已經交由娘娘負責了,皇上對娘娘最為信任的,自然是不會再過問。」
「御書房送茶的小宮女說,是為了徐州私開金礦的事情,似是與長安城中的官員有關聯,皇上動了氣呢!」素心低聲的說道。
周後知道,素心叫醒她,必定不是什麼小事,便道:「與誰有關?」
「江家!」
聞言,饒是周后眼中閃過了一絲趣意。
江家,江遠。
「江遠不過是從三品官員,聽說在朝中剛正不阿,竟做出欺上瞞下,與寧安官員一同勾結南夷的事情。」唇邊,勾起了一抹若有若無的笑意。
素心道:「可不是么,奴婢覺得此事大有文章,所以不敢不來回稟娘娘。」
這些年,元樂帝疏懶朝政,朝中風吹草動都會送到棲鳳宮這邊來的。
周后冷笑了一聲,道:「私開金礦是何等的大事,朝中單單一個江遠,能做的成嗎?」
能有這個能力瞞著朝中,在徐州邊界內的寧安私開金礦,而讓長安一無所知的人,也就只有那位了!
若是將此事追查下去,就算是傷不了周家的元氣,也能斷他們一條臂膀!也能,解她心中悶氣!
那一雙平靜的眼底,閃過了一絲瘋狂。
花蕊夫人中毒的事情,在李離有心壓制之下,並沒有那麼快傳到顧家。
顧衣在查那日在宮中,花蕊夫人與周芍之間的事情。線索少之又少,唯一有用的是望月鎮,那個屬於越地的地名。
查人找地方這件事情,自然是要找章蘭因幫忙。
此時,顧衣正在梨園與章蘭因一齊聽戲。
昔日,章蘭因偉梨園戲子一擲千金,所做的年少荒唐之事,如今回想起來竟讓人有一種恍若隔世之感。歷經章家的變故,章蘭因褪去了臉上的青澀,漸漸的變得更加沉穩了,行事之間頗有吳蕊昔年的風範,可是這樣的章蘭因,恰恰卻也不是吳蕊想要看見的。
一無所有的女人,將所有的希望都寄托在了這個女兒身上。不求她日後能成大器,只希望此生安穩無憂,能得一良人託付終身罷了。可是,最終上一輩的恩怨,最終波及到了她,為了母親,為了能在章家立足,她不得不變得更加強大起來。
「江家最近似是不大好。」樓下的青衣咿咿呀呀的唱著婉約的曲調,哀傷纏綿,顧衣正有些發怔,聞言有些詫異的看著章蘭因。
「徐州邊境寧安有人私開金礦,被宋相稟報到了皇上面前,皇上派欽差去查,查到了江家頭上。」章蘭因悶悶的說道。
寧安金礦……聞言顧衣眉頭微微的動了動,她可記得,在前世對於李明淵而言,那座金礦是他用來招兵買馬結交南夷的最大資源。
「與江家有關?」顧衣不動聲色的問道。
江家看似乾乾淨淨的,但是自章家一案,顧衣隱隱的察覺到,江家,怕是依附了周家。此次金礦,江家怕是被摘出來自保的!
章蘭因有些憂心道:「具體的,我也不大清楚,這些時日他從柜子上支出了不少銀子,為的就是打點江家的事情。」
章蘭因口中的他,是章之潤。這麼久,她從未再叫過他一聲父親。
兒時曾無比渴望的,待有朝一日長大了便顯得不會那般的重要了。
顧衣嗤笑一聲,若是江遠真的與私開金礦一事有關的話,花再多的錢打點都無用。畢竟觸怒的是天子,觸犯的是皇家威嚴。
但是似是想到什麼,顧衣皺眉看向章蘭因:「你該不會……還對江嘉敏……」
舊情未了吧。
章蘭因臉上神色微斂,淡淡的說道:「我在努力忘記他。」
但是,曾經那般深愛的一個人,怎麼能說忘記,就能忘記了呢。
「不管如何,江家的事情,章家千萬不能插手。」能將私開金礦這筆賬翻出來的,顧衣隱隱的已經知道是誰的手筆了。
「蘭因,這件事情無論江嘉敏再怎麼找你,你也不能答應插手。也不能因此事,去找宋辭年……」
顧衣了解章蘭因,怕她一時間心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