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9章 逆天改命
距離成親還有一個多月的時間，說長不長說短不短。
比之前朝繁瑣到令人髮指的禮制，大祁皇室的各項禮制都是從簡的。但畢竟是皇室子弟成親，娶的又是簪纓世家之女，一切事宜想要從簡都從簡不起來。
如今顧家長房無主母，老夫人年紀大了，顧至遠便請了蘇氏前來幫襯著一些事情。
方方面面有蘇氏在顧衣雖然不用操心，但是宮中那邊前日便派遣了女官到顧家教顧衣宮中規矩。這些年顧衣已然隨行慣了，如今要求她從言行舉止到端茶喝水、行走坐姿都要求十分嚴苛，顧衣哪裡受的了這個。
偏偏，那些女官又是油鹽不進的。顧衣十分懷疑，是太後顧衣派來折騰她的，這門親事，太后一直不喜。
鬱氣，積到晚間李離來的時候徹底爆發了。
前幾天顧衣對那些女官都是睜隻眼閉隻眼，放在端居中當她們不存在。但是今日，有一位年長些的女官說要考驗她的女工。
難得今日顧四小姐心情好，便如她們的意綉了對並蒂蓮，結果被譏諷為四不像。
自負聰明的某人，大受打擊。
「呵，什麼溫良恭謹、笑不露齒，太后這是從哪裡找到的幾個老嬤嬤故意給我下馬威呢。李離，你若是不能想辦法將她們從端居弄走，這親就別成了。」喋喋不休的抱怨道。
被遷怒的一臉莫名，待聽清楚顧衣的原因之後，忍不住笑了起來。
某人惱羞成怒：「李離，你小點聲！」
虧得因為這些時日，李離夜夜造訪端居，李離也不敢讓墜兒與遠書守夜，不然這般大的動靜，早就被別人聽了去。
李離見她炸毛的樣子，忍笑道：「不就幾個女官么，不喜歡，便就不留了。」
顧衣冷冷的哼了一聲，臉色稍霽。
李離和衣上床，抱住了錦被中的她。
這些時日，顧衣已經習慣了與他相擁而眠。
不管多晚，他每天晚上都會到端居，陪著她睡覺，風雨無阻，卻沒做過什麼逾越的事情。
天氣漸漸的冷了，顧衣畏熱也畏寒，每日晚間義正言辭的拒絕李離的靠近，睡夢中卻不知不覺的依偎到了他的懷中。他的懷抱十分溫暖，讓人心安，已經許久，都未曾再做過噩夢了。
不得不承認，顧衣十分依賴這種感覺。
他強勢的將錦被中的一團攬入了自己的懷中，背後如同貼近了大暖爐，顧衣舒服的喟嘆了一聲，下意識的蹭了蹭。
難得她這般溫順。
李離甚至微微僵硬，顧衣不曾察覺，只道：「今日高老太君到家中來合八字了。」
雖然這門親事是皇帝賜婚，但是離王府一應按照尋常規矩來，三書六禮，一個不少。
今日高老太君到顧家，來取顧衣的庚帖為二人合八字。李離請來高老太君，可謂對這門親事的重視。
李離的誠意在這裡，就連對這門親事一開始都不滿意的顧至遠，都挑不出什麼來。
見一向低調的離王殿下在娶親一事這般高調，坊間不少傳言，說的都是離王殿下對於這位未來的小王妃如何的滿意。
李離淡淡的「嗯」了一聲，倒是聽不出什麼變化來。只是……溫香軟玉在懷，卻什麼都不能做，李離內心絕對沒有表面看起來那般平靜。
顧衣不老實的動了動，有些疑惑的問道：「難道你就不擔心嗎？」
李離挑了挑眉，不知道小姑娘在想什麼。
「術士說，我命犯孤煞，禍及親族，王爺難道不怕娶了我，一併連累了你么。」顧衣淡淡的說道，語氣聽不出起伏。
生無可歸之家，死無可葬之地。
顧衣不信命，可是前世確實沒落得個什麼好下場，連帶著顧家、沈家，一併因為她直接或者間接的原因，隕落。
「不過是術士胡說八道罷了。」李離依舊淡淡道。
「若真天命的如此呢。」顧衣不依不撓的追問。
「若真的如此……」李離低聲一笑，將顧衣圈在懷中，強迫她看著他的眼，帶著一種堅定與傲然，以一種睥睨一切的語氣道：「本王逆天改命！」
那個時候，顧衣想或許一切並沒有自己想象的那般糟糕。無論今後朝局變化如何，人生際遇如何，只要跟在這個男人身邊，只要這個男人是喜歡她的，就不用畏懼飄渺的未來。
次日，顧衣是睡到日上三竿才醒的，並沒有那些女官惱人的設法叫她起床的聲音。
冬日早晨早上不能睡懶覺，也是顧衣寧可在李離耳邊吹枕邊風也要將她們送走的原因之一。
那些女官敬重著她的身份，她不想起來的時候不敢逼她起床，但卻是用波瀾不驚的聲音絮絮叨叨在她耳邊念著什麼女戒之類的，擾的人根本就無法睡下去！
顧衣在遠書伺候下起床，才知道那些女官都被送回了宮中。
看著又恢復了昔日寧靜的端居，顧衣心情確然不錯。這份好心情，持續到在兩儀堂見過顧至遠之後。
顧至遠看著她欲言又止，顧衣不耐，等他半天之後才吞吞吐吐道：「過些時日，你便要成親了，大喜的日子，你姐姐……」
「父親是說道觀中的三姐么。」顧衣瞭然，鳳眼中閃過了一絲譏誚的笑意。
前些時日她聽說臨氏在兩儀堂伏低做小，找了顧至遠許多次。到底是夫妻這麼些年，臨氏知道顧至遠的性子如何，這些事情已經過去這麼久，顧至遠到底還是心軟了。
但是面上還是淡淡的說道：「如今到了年底，三姐在道觀中應當也反省了這麼久，不若父親求求皇上，看能否放她出來。」
顧衣說的這般直白，將顧至遠為難的話全部說了出來，顧至遠有些意外的看著顧衣。
顧衣素來與顧南月不和，再加上他的這位小女兒並非是什麼寬和的性子，竟然這麼快鬆口，同意放了顧南月。
其實當時顧南月進道觀，不過是因為吳天信信口開河，不成想沒害成顧衣，反倒是將自己賠了進去。吳天信等人的目標是顧衣，只要顧衣鬆口不追究此事，顧至遠求元樂帝放回顧南月輕而易舉。
這些東西，顧至遠或許不大明白，但是顧衣心中卻是清楚的很。一旦鬆口，顧南月將會回到顧家。
顧至遠不過是抱著試一試的態度與顧衣商議此事，出乎他的意料之外，這樣一來，他面上倒是有些訕訕的……
顧衣心中冷笑，表面上鬆口，心中卻是有自己的思量。
眼看著她即將成為離王妃，臨氏母女又怎麼會沉的住氣呢。她放出顧南月，等她們母女二人最終孤注一擲，她再除去顧家這兩個後患。
前世的她聰明一世，最終卻折在她們母女二人手中，這帳她記著呢！
無論進步進離王府，顧衣不會放這兩個敵人留在自己後面虎視眈眈。
宮中。
「這四小姐竟然將您送到顧家的女官又送了回來，未免也太不將您放在眼中了吧。」雲錦不平的說道。
太后臉上倒是帶著笑意，平淡的喝了口茶道：「哀家不喜她，她也不喜哀家。有離王為她撐腰，她又何必對哀家言聽計從呢。」
就算沒有李離，太后也無法將她掌控於掌心中。畢竟顧衣不是周青鸞，顧家的嫡女，沈家的外甥女，兩重身份的保證，就算是貴為太后的她，也無法掌控其生死。
所以，除開顧家那一重複雜的身份，顧衣從來不是太后心中離王妃的理想人選。
「尚且未成親便就這般囂張，若是成親了，那還不得不將太後放在眼中么。」雲錦不平道。
太后機敏的眼神中閃過了一絲銳利的光芒，端著茶杯的手頓了頓，同雲錦道：「那些女官，是如何被送回宮中的？」
「還不是那位四小姐不喜管教，同離王告狀，今日早朝下朝後離王便同皇上說了此事，皇上一道旨意便將那些女官召回了宮，說免了顧小姐這規矩……」
太后打斷了雲錦接下來的話：「將方才的一番話，一字不漏的說給棲鳳宮那位聽去。」
太后臉上的笑意意味不明。
「還有一事。」雲錦看了看四周，低聲同太后道：「國師說周姑娘身上種有情蠱。」
「情蠱？」太后眉頭皺了皺。
周家與南夷來往密切，她是聽說過情蠱的。
雲錦緊接著道：「是，情蠱分為子蠱和母蠱，母蠱種在……」
雲錦說了個太后絕對意想不到的名字。
「沈雲卿！」
沈雲卿，沈家長子，雖然才回長安不久，卻是在一眾世家子弟中極其出挑的一個，十分受元樂帝重用。再加上李離舉薦，風頭甚至壓過了周家的周蘅暉！
比起毫無威脅的顧家，沈家更是周家的心腹之患。
短暫的驚愕之後，太后臉上笑意更濃：「本以為能牽制住一個景侯，卻未曾想到會與沈家有關。當時將周芍留在長安，果然不辜負哀家希望啊……」
一旁雲錦接著太后的話道：「奴婢聽聞比之顧至遠，顧四小姐對沈家更是敬重，與沈雲卿、沈雲鶴這兩個表兄，關係也十分親厚呢。」
若是沈家出事，顧衣可還會那般得意，心無旁騖的嫁給李離呢？
聞言，太后的心中已經有了一番思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