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7章 死裡逃生
「太后,難道我們真的要出兵幫國師嗎?」周顯之憂心忡忡道:「大祁與南夷是死敵,此事一旦露了蹤跡,怕是會引起皇上的猜度啊。」
周顯之所顧慮的,太后豈是沒有考慮到這點。只是……
二十多年前起,她的命運與息夷的命運,周家的命運和南夷的命運早就緊緊相連在了一起。
老了,她已經老了,早已不是當年那個野心勃勃的周家二姑娘了,幾十年的光陰,在這深宮中,那顆心早就已經腐朽。
心中慘然一笑,但是太后的面上卻是十分平穩,平靜如常,如那枯井,沒有一絲的漣漪。
「皇上為皇后的事情忙著焦頭爛額,哪裡還有工夫去管朝中的事情。」她的語氣帶著淡淡不屑道。
李氏的子孫,骨子裡都流著多情的血。當年那個人是如此,他的兒子也是如此!
若非是李氏子嗣單薄,她的親生骨肉驚才絕艷,可是偏偏一顆心向著的並非是她,並非是周家。而是他的父皇,而是這所謂的大祁江山社稷,她又怎麼會容忍,那個女人的兒子坐上那個皇位啊!
可是,一切都成了定局,在她的孩子未滿月,便被抱到勤政殿,在那個人的身邊親自撫養的時候,她已經預見到了今日的局面。
太后是周家的主心骨,見她都這般說了,周顯之也鎮定許多,便道:「只要離王的死訊一傳到長安,我便讓帶兵去助國師。」
太後點點頭,道:「至於皇上那邊,哀家會勸他的。兩國之交,沒有永遠的朋友,也沒有永遠的敵人。南夷既然新帝繼位,便該化干戈,為玉帛了。」
這也是她對息夷的一個約制!
當年那一場險些將大祁基業覆滅的戰役,世人都道是袁言與南夷勾結,可是鮮少有人知道,此事的主謀,是息夷!
這是太后此生中第一個感受到威脅,卻又無能為力的人。這一次,息夷明顯是有求於她,她自然是要乘機打壓息夷的氣焰。
兩國交好,南夷對大祁俯首稱臣,這是她的條件!
周顯之顯然是有顧慮的,遲疑了一會兒,道:「可是,當年袁言與南夷勾結,徐州一役,大祁損失慘重,皇上會答應嗎?」
此時太后的臉上已經收起了方才複雜的情緒,淡淡一笑道:「你也太不了解咱們這個皇上了,他只想做個太平天子。」
在她身邊長大的孩子,成長成了她想要的模樣。不需要太能幹,也不需要有主見,只要聽話,就足夠了。
二人這般說著話,便說到了棲鳳宮那邊。
「此次為皇后診脈的那個神醫,是離王的門客。是藥王谷的人,有他在,會不會診斷出來是我們下的手。」周顯之皺眉道。
息夷那一招栽贓嫁禍不可謂不毒辣。
胭脂燙,本是周家用在後宮爭寵的秘葯,此事一旦宣揚開來,非但矛頭直指太后,且那些年周家在後宮做的事情,怕也是瞞不住了。
太后撇了撇碗中的茶沫,道:「當年我還道他受那麼重的傷怎麼又完好無損的回來了,原是這些年一直在藥王谷呢。藥王谷,倒真是個不聽話的……」
周顯之附和著太后的話道:「可不是么。一直幫李離的不是別人,正是凌成子的兒子,當年廢了他一雙眼竟還敢生二心。」
二十多年前,藥王谷曾生出過擺脫周家之心,未曾想最終依舊沒有成功,藥王穀穀主也付出了一雙眼睛為代價。
「不過是他的兒子罷了,胭脂燙這毒,除非是當年的凌成子或者是他……普天之下,誰又能看的出來。」
周顯之明顯放心了,笑道:「他這輩子是不敢入宮半步的!」
「當年藥王谷為了擺脫周家的控制,卻為此損失了大半谷中精英弟子,而你的父親也為此失去了雙眼,你還敢,讓藥王谷走當年的老路嗎?」
長安今年的天氣比之往年格外的要冷些,離王府早就生起了暖爐,這個天氣在家中烤著爐火,煨一壺小酒和幾個下酒的菜,府上正經的主子不在,幾個客人倒是十分自得的很。
田一笑眯眯的喝了口酒,心情好,難得十分正經的與這位師侄說起了話來。
凌雪風對這位師叔素來是看不透的。
這位師叔性格古怪,還是當初他離開藥王谷的時候,父親同他說日後有什麼麻煩,可拉上師叔給他做墊背的,是以雙方走動才多起來。
只是師叔這個人,只認錢不認人,似乎是與宮中有著一些瓜葛,可是卻又怕極了李離。莫不是有什麼把柄握在李離的手中?
不過往日里見面,這位師叔都是一幅瘋瘋癲癲的樣子,此時難得的與他這般正經的說起了話來,說的,還是當年藥王谷不想提及的一段慘烈往事。
自獨孤家被周家取代之後,藥王谷幾代都是周家手中的傀儡,違背醫家的本性,做著助紂為虐的事情。
當年父親想要帶周家擺脫這種困境,與先帝暗中合作。卻沒想到,最終以失敗而告終,而他的父親也因為此失去了雙眼。
當年事情詳細的經過如何,已然成了藥王谷的禁忌。他只知道,藥王谷中,精英子弟損失過半,為此父親也閉關不出。
「如今的形式和以前不同。」凌雪風不知田一的用意,斟酌的說道,「李離他……」
田一嘿嘿一笑,給自己的杯子里倒了杯酒道:「你又豈不知,如今的李離,不是當年的先帝?」
那雙平時嬉鬧渾濁的眼,閃過了一絲銳利的光芒。
被田一這般一問,凌雪風倒是鎮定了些,看了眼田一,氣定神閑道:「李離並非是先帝。」
再見田一想要反駁,便慢悠悠道:「您這話,敢當著李離的面說么。」
雖然明知道此時那個煞星不在府上,但是田一還是覺得脖子莫名的一涼,縮了縮脖子,嘴一撇,卻不敢再胡言了。
見他這般,倒是凌雪風看著他認真道:「李離,當真只有那條路可走么……」
壺中的酒已經見了底,田一也沒倒出什麼來了,便將酒壺扔在了一邊,不高興的哼了一聲。
「這樣的事情,老夫還能誆你不成么。」田一一臉不高興道,「沒有什麼秘密能夠埋在地里的,若是那個秘密一旦揭露,他還能有活路嗎?」
「多少年前,他已經走到了那條死局上。不然你當那小子,為何在這個時候離開長安呢。他是在給自己,尋一條活路呢!」
說到這裡的時候,田一臉上瞬間陰轉晴。
當既定的命運,因為一個心死如灰的人重新擁有了想要珍視的東西而發生了轉變。
當年有人斷言天命不可違,可是又有誰曾說過,事在人為!
在這樣的時候也能遇到李離!顧衣一顆心放下來的同時瞬間眉頭又跳了跳,果然她與李離八字不和,每次只要有李離在,就是她格外的倒霉和狼狽的時候。
比如說,現在……
李離救了顧衣也不戀戰,直接施展輕功,帶她往密林中逃生,而謝蘊被那些黑衣人糾纏著,一時間卻也脫不了身。
顧衣被李離單手攬著腰,也不知他是有心還是無意的,顛的十分難受,隔夜飯似乎都要吐出來了。隔眼前的景象快速的從身後倒退,眼見著李離只想著帶她離開,根本沒有幫謝蘊的打算,不由得急道:「謝蘊!」
抱著她的那隻手收的更緊了,李離的臉色比之方才更黑了幾分,冷冷的呵斥道:「閉嘴,他死不了……」
又是一陣天旋地轉,顧衣被李離倒抱著施展輕功在半空逃命……說是逃命,但是顧衣覺得李離這廝似乎是故意在整她一樣,以前也被他抱過幾次,沒有哪一次這般顛簸難受……
「李離,你慢些……」長期的頭朝下,纖腰被李離攬在手中,似乎是要斷了,這樣還不如自己跑著逃命……顧衣終於忍不住求饒道。
李離冷笑,「逃命,不要那麼嬌氣……」
顧衣……
被李離這般勒的難受,只能大口的喘氣,而那冷風又呼呼的灌到了嘴裡,臉上的血已經乾涸凝結,呼吸中彷彿都是血腥味。
此時的顧衣已經沒有任何的思索能力了,胸口一陣腥甜,在眼前的景物一點點後退過程中,終於不負所望的暈了過去……
醒來的時候,天色已經晚了,旁邊生起了火……整個身子都是暖洋洋的,耳畔似乎是有流水聲,這裡是在野外的山洞中么……
想到昏迷前那一場刺殺,兩次險些將小命都差點丟了,顧衣一陣心慌,連忙的坐了起來。
待適應了火光之後,顧衣看見自己果然是在山洞裡,身上蓋著狐裘,而周圍……一個人都沒有。
山風呼呼的灌進了山洞中,如同鬼魅哭嚎的聲音,而其中,似乎還夾雜著狼嚎聲……
顧衣身上的寒毛瞬間就豎起來了,這是什麼鬼地方。要知道,她天不怕地不怕,最怕的就是狼了……
前世的記憶恍重現,那些餓狼撕咬獵物慘烈的模樣,不亞於是人間地獄。血流成河……再精銳的隊伍,遇上了餓狼群,也不過是一塊任人撕咬的肥肉。
與其在這深山中餵了狼,還不如死在那些刺客手上呢!
顧衣心中一陣陣的發怵,李離,究竟去了哪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