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1章 人會變
因為陸雲寒來芒城了，所以厲兵和他的手下人就要想盡辦法的隱身在這座城市裡。
可是人都是受不了約束的，躲一時還好，要是躲一輩子誰都得心裡長草。
夜裡，厲兵的一個手下二龍想趁著夜深出去放放風，最近他們都沒有看到向陽到處亂跑，所以也放鬆了警惕。
二龍來到了芒城西街的某個小燒烤攤上，左右觀察之後並沒見到什麼可疑人，於是便找了個閑桌坐了下來。點了點啤酒和燒烤，抽著煙等著菜。
他人長得比較胖，而芒城的氣候又偏濕熱，所以他就特別容易流汗，還沒等串上來，他就先喝起了冰鎮啤酒。
剛喝到一半，就看到面前站著一個人，白襯衫綠褲子，笑眼嘻嘻的看著他。
「向爺。」咕咚，一口酒沒咽下去，二龍就要拔腿跑，結果卻硬生生的被向陽拽住了手腕。
想他一個二百斤的胖子愣是掙脫不了向陽這個一百二十斤的男人，這委實有點憋屈。
向陽壓著他粗實的手腕，笑嘻嘻的說：「坐，坐，我沒別的意思，大家也都是熟人了，喝個酒怎麼了？」
二龍肥肥的臉顯得特別難堪，回過頭支支吾吾的說：「向爺，你怎麼……」怎麼不迷路了呢？
向陽將啤酒倒進自己的杯里，笑呵呵的說：「咱們這也算是他鄉遇故知了，來，喝酒吧。」
「好，好。」二龍擦著臉上的汗水，心裡計劃著怎麼才能打電話通知其他的人來救自己。
只聽向陽嘆了口氣，抱怨道：「哎，我呢，也是剛和寒哥吵了架才出門的，誰知道不認路跑這來了。」
哦，原來是巧合啊，二龍真心覺得自己太衰了，向陽隨便走走都能堵到自己，簡直是倒了血霉。
肉串上來，向陽一點不客氣的吃著，還嚷嚷著說：「好不容易碰到的，咱們要多吃點。」
他吃的快意，可是作為叛徒的二龍卻根本吃不下去，他嘚嘚索索的問：「向爺，您到底有什麼吩咐，直說吧，要不您就直接把我拽到陸總面前吧。」
「嗯？」向陽放下酒杯驚訝的問：「為什麼要把你交給寒哥啊？」
二龍低著頭，很尷尬的說：「因為，我背叛了他。」
呵呵，你還知道啊？
向陽心裡憋火，但笑的依舊洒脫，佯裝無所謂的說：「那也不怪你，都是厲兵那臭小子，你們這些個小跟班啊，也都是身不由己的。」
向陽把肉串分給二龍，輕描淡寫的的語氣令二龍吃驚。
這話要是陸雲寒說的他肯定不會相信，但向陽一向是個喜形於色的人，所以他在心裡倒信了幾分。
「您相信我是身不得已的么？」二龍心裡也有委屈啊，自從跟了厲兵到芒城之後，每天都是東躲西藏的日子，好好的工作沒了，還要背井離鄉的。
他還怕熱，在這裡，一天到晚像蒸桑拿似的。
向陽自顧自的擼串，眼余打量著二龍，心想：寒哥說的有道理，要想成大事就不能太意氣用事了，那現在且先騙著他吧。
「當然了，你是繁城人，來這邊肯定生活的很不習慣吧？」
「當然不習慣了。」二龍嘆了口氣，不僅不習慣還沒錢，這日子沒法過。
向陽啪一下把手裡的錢包拿了出來，當著二龍的面簡單數了一下，自己留了兩張，剩下的都給了他。
「向爺……」二龍有點傻眼了，他沒想到自己背叛了陸雲寒之後，向陽還會給自己錢，這是喝多了么？
「沒事，兄弟們過的也挺苦的，拿去喝酒吧，就算以後各奔東西各位其主了，大家好歹也相識一場。」向陽這話說的極其漂亮，尤其是那「兄弟」二字，聽起來特別溫馨。
且他在其他人心裡的形象又都是個直脾氣的，所以這話說出來直叫二龍感動。
「為什麼啊？向爺，我怎麼可以拿你的錢呢……」
向陽喝了口小酒，似逍遙自在的說：「人生苦短啊，倒頭來你就知道了，什麼都靠不住，唯有兄弟啊，才值得珍惜。」
「向爺您是，失戀了么？」二龍小心翼翼的問。
想著若不是向陽失戀了，又怎麼會有人拿著錢白白給別人。
因為這事兒向陽的確干過，他有失戀喝酒，喝完就散財的毛病。
「呵呵……」向陽似悲傷的苦笑兩聲，心想：我失你大爺。
可為了拉進和叛徒的距離，他只得裝瘋賣傻的說：「我這輩子苦啊……好不容易喜歡了個女生，可人家嫌棄我窮。後來又喜歡了一個，可人家寧可整容也不要我……哎。」
他端起杯子喝了個光，然後自嘲似的苦笑說：「沒女生喜歡我也就罷了，最後偏偏還被男人喜歡了……」
「向爺，沒事啊，看開點。」二龍其實也蠻實在的……尤其是跟過陸雲寒混的，對他們自然也有感情。
「嗯。」向陽胡亂摸了把臉，對後面喊了一句：「服務員再來十個烤腰子！」
二龍起開了一瓶酒，仰頭喝了整整一瓶，然後對向陽說：「其實，我們也是被厲兵騙了，我們以為他是忠於陸總的，誰知道他居然早就叛變了。
當時卓爺和陸總被人圍了，厲兵帶著我們還擊，說是為了引開那些人，但其實是要拋了陸總他們。
當時場面太亂了，我們又習慣了聽命於他，等事後才知道上了當……可我們也是真的怕啊，怕得罪了陸家人又得罪陸總，那不是走到哪裡都是死么。」
哦？
「陸家？厲兵是陸家的？」向陽似漫不經心般問了一句，二龍自知自己說漏了嘴，小眼睛翻了兩下。
但話既然說了，他就沒必要只說一半，他索性點了點頭說：「是，但不知道具體是誰的人……反正，厲兵在人家那裡也只是只狗罷了！
真想不通他為什麼要背叛，陸總之前對他多好啊！
其實，厲兵以前對我們那也是好的沒說啊，都是自家兄弟，我真的沒想到他會是那種人。」
別人的人？那是別人的狗！
「別說了，哎，人各有志吧。」向陽搖了搖手，示意二龍不要在說下去了。
「哎……向爺，陸總他，是不是很生氣？」二龍面容忐忑的問。
「氣，當然生氣了。」然後向陽呵呵笑了一下，說：「但不是跟你們，只是對厲兵生氣……寒哥那麼明智的人，怎麼會想不明白呢。」
「那就好，那就好。我保證，我不會為他們賣命的，只是，現在沒辦法罷了……」二龍低著頭顯然有難言之隱。
「怎麼會沒辦法呢？難道有刀架你們脖子上了？」向陽似無所謂般開著玩笑，卻把二龍的窘迫全然看在了眼底。
「哎，是啊……當時，我們都被逼著幹了些不地道的事，然後，被厲兵的主子拿了把柄。
我們現在要是不聽命於他，他就會讓我們進去坐牢……我，哎……」
明知道是對方的陷阱，可是深陷其中的二龍卻又不得不聽命於他們。
「所以，你們是被迫的……」向陽相信，二龍說的是真心話，畢竟他是親眼看到了二龍現在落拓的狀況。
他連點串都挑最便宜那種的點，可見是活的多麼不如意。
想當初他們跟著陸雲寒的時候，根本就不屑於來這種埋汰的小店鋪。
但凡去哪兒，也都是一幫一幫吆五喝六的包場子……可現在呢？可憐的令人唏噓。
不多時，向陽又悶頭喝掉了一瓶啤酒，本來，他只是有點感傷，但聽了二龍的話，他便有點難過了……他拿起筷子，對著碗碟敲起了節奏，唱道：「這城市那麼空，這回憶那麼凶。這街道車水馬龍，我能和誰相擁。二龍，二龍……」
他將二龍的名字也唱進了歌里，恰巧正合了「Alone」的音。
這是很久之前，手底下人玩鬧的時候，常拿這歌來取笑二龍。
「向爺還知道這個歌？」二龍乍一聽這歌，有點受不住要流淚。
「當然了。」向陽虛著眼睛如此說。
「向爺，你真的是太好了……不想，哎，我當初真的不該一時糊塗，被人拿了把柄，做了那對不起你們的事情啊。」
想想來芒城之後的情況，再想想之前在繁城的風光，二龍止不住要哭出來。
在芒城，別人把他當成狗底下的狗，而在繁城，向陽他們是真心待他的，到現在，還叫他做兄弟呢。
那首歌雖然不起眼，但卻足以證明了往日的溫情。
畢竟，只有朋友才會把你的名字笑著唱進歌里。
「行了，別難過兄弟，有什麼解決不了的麻煩可以找寒哥啊。」向陽這是要再拉他們回來的意思。
二龍明白，但還是搖了搖頭，「太晚了。」他就去要了杯白酒喝。
喝多了之後，二龍也不叫向爺了，直接以哥相稱，「陽哥，芒城水太深了，咱們鬥不過的。」
鬥不過？那也得斗！
向陽呵呵一笑，對他的話嗤之以鼻，「所以咱們就要活成狗么？咱們是大老爺們，怎麼能幹那些個低三下四，不是人乾的事呢，對吧？」
這話把二龍說的有點熱血沸騰了，他連連點著頭。
「我回去和其他兄弟們說說吧，看大家的意思，畢竟也跟了厲兵哥這麼久了……哎。」
「不說了，喝酒吧！」向陽繼續給二龍灌酒……他知道這是一個契機。
如果厲兵知道二龍跟自己喝了頓酒，那麼以後將不會再信任他了。
只要兩人之間一有矛盾，那麼將會對他們大有益處。
從前，他並不喜歡這些畏畏縮縮的事情，但自從卓一恆不明不白的死了之後，他就徹底收斂了心性。
二龍雖然醉了，但也知道自己酒量深淺，他搖了搖頭說：「不能再喝了，不然就回不去了。陽哥，我走了……」
他把手機揣進衣服里，從桌子上一沓百元大鈔里拽了幾張出來，放進了口袋裡。
「謝了。」他帶著醉意的語氣里有了些許悲涼。
結了帳之後，向陽目送他坐上了一輛計程車，心裡百感交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