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章 憤怒和失望
曹明遠打了個電話,便調了一輛醫院的救護車。
盛夏被推進了救護車裡,然後被不響警示鈴的救護車送回了家。
曹明遠也暫時住進了這裡,負責照顧盛夏的傷勢。
先是檢查一番,見無大礙,曹明遠打著哈欠道:「你們小兩口濃情蜜意之前,能不能先告訴我我睡哪兒。」
賀子桀單手指門:「出去,有人跟你安排。」
曹明遠點了一頭,伸著懶腰關門離開。
盛夏一見他走了,立刻道:「這個人什麼情況?!」
賀子桀換衣服,隨口道:「什麼什麼情況。」
「之前我胃痛的時候來的不是他啊!」
「那是他的助手。」賀子桀光著膀子套上一件T恤:「那段時間他不在國內。」
盛夏挪了挪身子,挪出一聲冷汗。
「別亂動!」賀子桀立刻來火:「就不能安穩一點?!」
「你別吼我行不行。」盛夏皺眉:「我本來就燒著疼,你一吼我就更疼了!」
賀子桀又一次氣到內傷,他恨恨摔了手裡的衣服道:「我去沖一下,你再敢亂動試試!」
盛夏乖乖點頭:「你去吧!」
賀子桀進浴室前後不到五分鐘就出來了,要不是看他頭髮濕著,盛夏甚至以為他可能就是進去脫了個衣服!
「去吹一下吧。」盛夏道:「我沒法給你擦。」
賀子桀很討厭用吹風,每次洗完頭要麼是等自然風乾,要麼就是盛夏給他擦乾。
賀子桀坐在床邊單手按著毛巾擦頭髮,另一隻手貼在盛夏臉側。
「你手掌好涼啊!」盛夏忙道:「幫我摸摸腿上的傷口,燒的我難受!」
賀子桀抬手換了位置,輕輕撫在盛夏的小腿上。
「等等!」盛夏突然反應過來,道:「你是不是沖冷水澡了?!」
賀子桀嗯了一聲。
盛夏氣結,瞪眼道:「傻了嗎你!這種天沖冷水澡!」
「不然呢。」
冷冷三個字,盛夏明白了。
賀子桀是在想辦法控制心中的火氣。
「曹明遠,真的像陳翔說的那麼厲害?」盛夏岔開話題。
「不知道。」賀子桀又把冰涼的手落在了盛夏身上另一處傷口。
「那你怎麼認識他的?」
「籃球比賽。」
盛夏蹙眉,她記得之前黃堯好像說過,賀子桀曾經是球隊的主力。
「這樣啊。」盛夏脖子癢,下意識抬手就想撓。
賀子桀按住她的手:「要幹嗎。」
「我脖子癢。」盛夏歪歪頭:「你看看是不是有頭髮蹭著。」
賀子桀俯身,撥開她頸間髮絲的同時,也落上了一個輕吻。
盛夏怕癢,縮了一下脖子。
賀子桀輕笑,擒住她的下巴垂首咬住她的雙唇。
很輕柔的一個吻,不帶任何情慾。
兩人柔柔吻著,分開后盛夏眼角帶笑:「你上來吧,陪我一起躺著。」
賀子桀翻身上床,側撐頭躺在盛夏身邊。
後者被他盯得臉紅,偏過頭:「別看了,我都不好意思了。」
賀子桀捏著她的下巴轉回她的臉:「有什麼不好意思的。」
「你當我臉皮有多厚啊。」盛夏翻白眼:「困嗎。」
「你困了?」
「有點。」盛夏對上賀子桀的目光,皺眉道:「你都有黑眼圈了。」
「那就睡。」賀子桀躺平,小心翼翼的避開盛夏的傷口抱住她:「睡吧。」
天還未黑,而兩人,卻在彼此的呼吸聲中漸漸睡著了。
傍晚,盛夏突然開始發高燒。
意識清醒,就是高燒不退。
「吃了葯就行。」曹明遠睡眼惺忪:「術后正常現象。」
賀子桀抱著渾身滾燙的人,就這樣整整抱了一晚上。
盛宸一周后要參加鋼琴決賽,每晚都在琴房待到很晚。
盛夏在家養傷的這段時間,他經常在卧室門口徘徊,但每次都下不了決心進去。
終有一日,盛夏的心揪著疼,便讓賀子桀把他叫了進來。
「你先出去一下好嗎。」盛夏猶豫著對賀子桀道:「我想跟小宸單獨談談。」
賀子桀倒是沒什麼反應,只是警告了一句:「不要太久。」
門一關,房中只剩下了姐弟二人。
盛宸低頭坐在床邊,抿著嘴角。
盛夏嘆氣,手指點點床面:「躺上來。」
盛宸上床躺在了盛夏身邊,然後習慣性的去抱她的胳膊。
手指碰到紗布,他像是觸電般縮回手。
「沒事。」盛夏柔聲道:「不疼了,抱著吧。」
盛宸猶豫,然後伸手輕輕抱住。
「小宸,你覺得我生你氣了嗎。」
盛宸嗯了一聲。
「其實沒有。」盛夏的聲音帶著落寞和無奈:「我是在生自己的氣。」
「姐……」
「是我把你慣成這樣的。」盛夏嘆氣道:「我之前從沒想過我們會有這麼一天,所以我無所顧忌的慣著你。可是小宸,我現在發現我錯了……」
盛宸咬唇不語。
「你的生命里永遠都有我,但不是永遠都只有我。」盛夏側頭,愛憐的注視著弟弟的側臉:「小宸,你明白我什麼意思嗎。」
「不明白。」盛宸閉上眼:「也不想明白!」
「好吧。」盛夏轉回頭,嘆聲道:「我不逼你,但從現在開始,我不會再慣著你了。」
「姐!」盛宸瞬間緊張坐起:「你不要我了?!」
「傻孩子,怎麼可能!」盛夏氣笑:「我永遠都不可能不要你!」
盛宸死死咬著下唇,握拳道:「你要是不要我了,我就…」
「你就死。」盛夏失去了之前的溫柔,冷然對上盛宸的目光:「是嗎。」
盛宸閉眼不答,於是,這便是默認。
盛夏無聲撐起身體,她靠坐在床頭,忍過扯到傷口的疼痛,她啞聲道:「盛宸,我不可能只受這一次傷,之後我要是再受傷你怎麼辦?找個我看不到的地方自殘嗎?」
「以後不會了。」盛宸掙開眼,低聲道:「周煬說,我的過激行為,會成為威脅你的籌碼。」
盛夏嗯了一聲,道:「然後呢。」
「我不想威脅你!」盛宸堅定道:「可我只有你!」
「周煬在醫院扇你的那一巴掌,你生他氣嗎。」盛夏突然問了一個不相關的問題。
這也是後來賀子桀告訴她的。
周煬知道盛宸因為她受傷,而企圖用美術刀自殘的時候,狠狠扇了他一巴掌。
盛宸沉默很久,搖頭:「不生氣。」
「為什麼不生氣。」盛夏追問。
「因為我沒有感受到他的惡意。」
「那你感受到了什麼。」
盛宸瞳孔顫了顫,低聲道:「憤怒,還有……失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