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六章 驚變
今天是周末，方市長難得在家休息，鄭衛國早早就打電話約好了日子，在這個點去拜訪。
一棟普通的三室兩廳的房子，以方建成的地位，這住處略顯寒酸。
低調才是王道，才能坐在高處的位置的更久。
穿著家常便服的方建成在鄭衛國來的時候正在客廳看電視。
兩人一番寒暄，方市長親自為鄭衛國泡了杯茶。
方市長的家鄭衛國來了不止一次兩次，每次都是稍微坐坐就走，這一次是正兒八經的拜訪。
「鄭兄喝茶，方某沒什麼特別的喜好，就偏愛茶。我這泡上的可是珍藏的長白山大紅袍，一般人來了，我都不捨得拿出來喝！」
先是飲茶，然後聊聊趣事說說閑話。
足足半個小時過去，鄭衛國終於把話題往周家身上引。
鄭衛國直接了當的說出自己準備對周家動手。
方市長沒有立刻表態，而是打量了鄭衛國一番，然後笑著說道：「我說老鄭啊，咱們打交道也不是一天兩天了，你的心思我還不知道？你幾天敢情是有備而來，直接上乾貨吧！」
鄭衛國也不含糊，把放在身邊的文件袋打開，抽出那幾張薄薄的紙，遞給方建成。
方建成接了過去，漫不經心的先是掃了兩眼，然後臉上的笑容頓時沒了，轉為嚴肅。
方建成細細看完了這幾份文件，裡面是周家名下幾大製藥廠這幾年的資金流向和進貨出貨的相關數據，這裡面著重標註的幾條，就是周軒口中所說的周家在製藥上弄虛作假的關鍵證據；還有一部分，則是周家下屬多家公司在周絕山授意下偷稅漏稅的相關材料。
方建成的表情變化很精彩，看到一半的時候是震驚，看完所有之後看向鄭衛國的眼神頓時變得不一樣了，然後眉頭蹙起，陷入思考。
最後，方建成輕輕問了鄭衛國一句，「這些東西，你鄭家是怎麼到手的？」
鄭衛國也不瞞他，說道：「周絕山有個私生子叫做周軒，是我家那不成器小子手底下的人。」
方建成聽到鄭衛國提起鄭暉，不知道為何，竟然露出幾分瞭然和決然之色。
「豈有此理！周絕山那傢伙是昏了頭還是蒙了心，竟然敢做出這樣的事情來！方某身為人民公僕，這種弄虛作假欺騙消費者；偷稅漏稅罔顧國家法律的惡劣行徑，無可饒恕，必須嚴辦！」
鄭衛國笑而不語。
兩人再度密議一番，把細節敲定，具體到利益分配，因為方建成身份的敏感，鄭衛國只是隱晦提了幾句。
此案若能經由方建成查辦，對方建成的政績提升很有好處，再有方建成和鄭家的良好關係，雙方你一言我一語很快商定。
鄭衛國滿意起身，準備離開，方建成親自送他到門口。
讓鄭衛國感到奇怪的是，過了之前的興奮勁兒，方市長竟然有幾分欲言又止的樣子。
「方市長，咱們也是老交情了，您是不是還有什麼事兒忘了交代？」
鄭衛國打了個哈哈，半開玩笑道。
方市長深深看了鄭衛國一眼，然後眉頭舒展開來，說了一句莫名其妙的話。
「也罷，看在你家那小子的份上，方某今日就破個例說些出格的話。鄭兄，咱們弄倒周家這事兒可要抓緊。另外，你鄭家過了周家這茬，家族企業的發展和壯大，最好是求穩不求快。和南宮家的爭鬥，也稍微示弱或者主動退步一些比較好……」
鄭衛國疑惑不解看著方市長。
方市長苦笑一聲，說出一個讓鄭衛國心中一沉的消息。
「要不了半個月，燕京市南宮家族本家會過來一位大人物坐鎮此地。想必此人定會帶來不菲資金，南宮家族本家的人脈關係龐大，你們鄭家危險！」
鄭衛國倒吸一口涼氣，被這個消息打擊的不輕。然後鄭而重之的給方市長鞠了一躬，姿態放的極低，感激道：「方市長這個恩情，鄭某來日定有報答！」
方市長擺了擺手，「咱們現在也是朋友了，我方建成不是事事以利益為重的人……你那兒子鄭暉，到時候最好送出淮水市避一避。南宮家族得到這一強助，你鄭家即便有我暗中照拂，也定然處於劣勢。鄭暉年歲不大，本事不小。到時候若年輕氣盛惹出什麼麻煩或者中了那南宮家族的算計，可就不妙。」
鄭衛國連連點頭，方市長這個建議極好。
目送鄭衛國離去，方市長遙望遠處，目光深邃，輕聲自言自語了一句道：「鄭家有子如龍，何愁不興？可惜那鄭暉太過孟浪，若是不沾花惹草，有那位大人物的幫忙，前途不可限量啊……」
……
第二天一早，淮水市被一則震撼新聞引爆。
有人秘密爆料給多家媒體一則大新聞，淮水市城郊外幾大大型醫藥製造廠製造假藥以次充好等負面消息鋪天蓋地，很多證據也被提供。
這是針對周家的一場有預謀的新聞轟炸，先挑起輿論風暴，劍指周家！
能有這麼大手筆和能耐的，只有和周家差不多的大家族，或者是超過周家的超級家族。
最大的震動來自淮水市上層圈子，多個家族忽然集體發聲聲討周家這種惡劣行徑。
有心人可以看出，這些出聲的，正是緊密團結在鄭家周圍的那些大小附庸家族。
中午時分，正當周家家主周絕山和他的二兒子小兒子緊急分開趕往幾大製藥廠還沒開始運作遮掩和毀滅證據的時候，來自淮水市官方的調查來了。
市衛生局，市葯監局，市警察大隊，在市委辦公室主任的親自帶領下前來調查取證。
周絕山還沒反應過來怎麼回事，名下三大製藥廠被查封，製藥廠高層管理全部被帶走。
大量的劣質原材料和不達標醫藥半成品、成品都被封存起來，成為了鐵的證據；最要命的是市面上正在熱銷的幾種周家藥廠生產的日常非處方藥品也被曝出問題。
對周家的職指責和輿論譴責，鋪天蓋地。
……
周家大院，周絕山在客廳沙發上坐著，面色冷的沉的都要滴出水來！
那疲憊的面孔，通紅的雙眼，周絕山和昨天比起來，看上去竟然很明顯的蒼老了一些……
次子周元龍和小兒子周元鋒兩人正六神無主站著，兩人不時看向周絕山，一臉惶恐慌亂。
那位彎腰駝背的老者從外面走進來，周絕山看向他，聲音略顯急切道：「老黃，周軒人海沒有找到嗎？！」
黃伯搖了搖頭。
周元龍一腳踹翻了面前的茶几，茶水四射濺到了黃伯的身上。
黃伯避都不避，只是低著頭站在那裡，站在周絕山的面前，聽候吩咐的樣子。
「黃伯人老珠黃，這辦事的效率也日漸下降啊！不過是一個人而已，都整整一天了竟然連個消息都查不到？」
周絕山並沒有斥責兒子的無理和放肆，眼見兒子對黃伯肆意訓斥，一點表情的沒有。
這對他來說只是微不足道的小事，周絕山的心在下沉，他在想著對周家生死攸關的大事！
黃伯動了動嘴唇，抬頭看了周絕山一眼。
這一眼意味深長，黃伯渾濁的雙眼中閃過一絲精光，然後很快隱匿，對周絕山行了一禮，轉身走了出去。
這是黃伯第一次在沒有周絕山示意的情況下直接離開周絕山的視線範圍之外；這也是最後一次。
因為從明天開始，他也會像周軒一樣，在周家面前玩消失。
「元龍，元鋒。咱們周家，怕是難逃此劫！」
周絕山忽然長長嘆息一聲，然後說出這句話來。
周元龍周元鋒大吃一驚，也顧不得平日里周絕山最為講究的禮數，來到周絕山近前，圍住周絕山。
周元龍道：「爸，怎麼會這樣！咱們周家不是還有二叔他們一脈嗎？他們在淮水市很有影響力。只要他們幫忙，這點事應該能壓下去的吧？」
周元鋒卻是想到了南宮家族，也說道：「南宮誠是我哥們，我們周家如今也算是南宮家的附庸，只要咱們請動南宮家族幫忙，再加上咱們本身的關係，這次對咱們來說頂多傷筋動骨，不至於是個過不去的坎！」
周絕山面有悲色，搖了搖頭道：「別指望了，這些法子若是有用，咱們現在也不會站在這裡空說白話。元龍，你試試看聯繫下你二叔；元鋒，你也給南宮誠打電話。我敢保證，他們都不會管咱們。」
周元龍周元鋒兩兄弟對視一眼，紛紛咬牙拿出手機，當著周絕山的面打起電話來。
周元龍那邊，剛剛撥通了對方的電話，那邊直接掛斷；再次打過去，直接關機。
周元鋒連電話都沒撥通，傳出的是嘟嘟的忙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