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我要定了你

  肖蒼山慢慢放開手,翻身坐在一邊。


  隨著他動作,顏雪往旁邊挪了幾下,抱住被子看他。


  他低垂著頭,手按著眉心,一下一下。


  時間仿佛凝結,這樣寂靜的夜裏,隻有彼此的呼吸聲,此起彼伏。


  “對不起,嚇到你了吧?”按了會兒,大概是不那麽頭疼了,他抬起頭,轉臉看向她說道。


  黑暗中,她的臉朦朦朧朧的看不清,又離他遠,所以隻有一個輪廓在那兒。


  顏雪不說話,蹙著細細的眉頭。


  “今天晚上有個應酬,酒喝得有點多,煙也抽的有點多。”


  他和她說這些做什麽?

  “他硬給我安排了女人,不過我沒碰她。”


  他,是誰?


  安排女人?


  顏雪不明白,他到底想說什麽。


  可是突然又想到慕以瞳的勸告。


  舔了下唇,她盡量用心平氣和的語氣,“你去洗個澡,休息吧,有什麽事,明天再說。”


  肖蒼山一怔。


  顯然,他沒想到可以從顏雪嘴裏聽到這麽“溫暖”的關心。


  嘴唇動了動,他小心翼翼的伸手開了床頭燈。


  房間忽然亮起來,顏雪抬手擋了下光,等她放下手,就見肖蒼山眸光炯亮的看著自己。


  心口一動,她又往後麵挪了挪。


  “我可以,我今晚可以在這裏睡嗎?我保證不碰你!”


  得寸進尺。


  他還真是得寸進尺。


  顏雪冷笑,淡聲道:“你在這裏睡,我出去。”


  說完,她作勢要起身。


  肖蒼山長臂一伸,拉住她的手腕。


  苦笑了下,他低聲說:“知道了,你睡吧,我出去。”


  抽回手,她看著他站起身往外走。


  走到門口,他一手搭在門把手上,回頭看著她,“顏顏。”


  這一聲輕喚,應該是沒什麽意義的。


  顏雪抿了唇,關掉床頭燈。


  躺下來,把被子拉過頭頂。


  本來睡得好好的,被莫名其妙吵醒,她沒了睡意。


  翻來覆去好幾次,最後就盯著天花板出神。


  “吱。”


  開門聲!

  顏雪猛地坐起身,同時撲向床頭櫃,按亮了床頭燈。


  “你!”


  肖蒼山一身深藍色睡衣,頭發濕漉漉的覆在額上,給人一種很柔軟的錯覺。


  反手關上門,他走過來,站在床邊。


  顏雪怒極反笑,什麽也不說,直接掀開被子下地。


  既然他這麽喜歡這間房間,這張床,那她就讓給他好了。


  擦過他身邊時,她被他攥住了手腕。


  顏雪壓著火,不想鬧大了把王姐吵醒。


  側目看著他,她一字一頓:“放手。”


  肖蒼山勾唇笑,微一用力,把她扯到懷裏抱住。


  她的後背貼著他的胸膛,聽他在耳邊說:“顏顏,我洗澡了。我身上沒有難聞味道了,不信你聞聞。”


  他什麽腦回路?!

  到底什麽腦回路?!

  澡洗了,但是他酒絕對沒醒。


  “肖蒼山,放開我。”她重複。


  肖蒼山失望的歎口氣,把她抱起來放在枕頭上,自己也極快速的躺上去,長手長腳,把她纏住。


  顏雪奮力掙紮,掙紮不開,抬頭,卻磕上了他的下巴。


  “唔!”


  聽他悶哼,應該是很疼。


  頓時心虛,她倒是一時間老實了。


  “顏顏,我咬到舌頭了。”他的聲音沉沉的從頭頂傳來。


  顏雪不知怎麽,有點想笑。


  “活該。”


  “嗯,我活該。”他把她抱得更緊,下巴抵在她發頂,蹭了蹭,“睡吧。”


  “不是說不碰我?”


  “不碰你不是不碰你。”


  他跟她繞口令呢?

  顏雪伸手推他。


  肖蒼山自然不可能放。


  兩人鬧了一會兒,顏雪出了一身汗,也沒能從他懷抱掙脫出來。


  精疲力盡,倒是犯困了。


  上下眼皮打架,迷糊間,她聽到他在耳邊叫她。


  *

  “不要!不要!二雪!二雪!”


  睜開眼,首先映入眼簾的是天花板。


  冷汗順著他的額頭和鬢角流下,滲進枕頭裏。


  肖蒼山大口大口呼吸著,忽然想起什麽。


  坐起身,他對上一雙沉靜無波的眸。


  “顏顏?”


  聲音,沙啞晦澀。


  他伸出手想要拉她,被她躲開。


  從床的另一邊下去,她進了浴室。


  耙了粑頭發,肖蒼山一拳捶在床上。


  靠在浴室門框上,他盯著認真洗漱的女人。


  “顏顏。”


  顏雪關掉水龍頭,拿過毛巾擦幹臉。


  “麻煩,借過。”


  他整個堵在門口,她沒辦法出去。


  伸手將她頰邊的發絲勾起別在耳後,他凝著她,“我剛才,剛才做了個夢。我沒有,沒有喊什麽吧?”


  喊了。


  他喊了最不應該,最不能喊的那個人。


  顏雪麵無表情,臉色卻隱隱泛白。


  手指在身側握緊,她仰起臉,靜靜的說:“麻煩,請讓開。”


  這和剛才他一拳打在床上的感覺一樣,軟綿綿的,讓人惱火。


  情緒爆發,肖蒼山雙手握住顏雪的肩,沒有控製力道,也不管她疼不疼。


  “顏雪!到底要怎麽做?到底你想要我怎麽做?十年前,我們都是受害者!你別忘了,二雪……”


  “閉嘴!”顏雪尖叫。


  心,被刺中。


  她崩潰的喊:“你閉嘴!”


  “對不起,對不起,我不說了。”肖蒼山心疼的抱住她,安撫的拍著她的背,“顏顏,我不說了。你告訴我,我該怎麽做?嗯?你告訴我,哪怕以死謝罪我也……”


  “肖蒼山,我們談談。”


  放開她,他驚訝的低頭看著她。


  “談?”


  “嗯,我們談談。”


  慕以瞳說得對,他們需要解開心結。


  哪怕,那個結不是普通的結。


  那個結是道疤,揭開的後果隻有血流湧注。


  這氛圍,太詭異。


  王姐小心翼翼的端出早餐,戰戰兢兢的打量著兩個人的表情。


  “王姐,你去買中午的菜。”肖蒼山看也沒看她,開口吩咐。


  中午的菜?


  她剛剛一早已經買回來了啊。


  可是肖蒼山的意思,很明顯就是不要她在家。


  “好,我這就去。”


  應了聲,王姐換好鞋子,匆匆出門。


  她一走,就剩下肖蒼山和顏雪兩個人。


  “先吃飯吧,有什麽都吃了飯再談。”


  他溫柔的給她麵前的碟子裏夾了一隻煎蛋。


  王姐的手藝,那煎蛋金黃燦燦,看著就有食欲。


  不知怎麽,她就想起來某個早晨,某隻黑黢黢的煎蛋。


  那是某個人的心思。


  隻可惜,心思如煎蛋,黑的,就是黑的。


  再偽裝也沒用。


  沉默的相對吃完了早飯,顏雪順手把桌子收拾了,正要洗碗,就被人拿走了塑膠手套。


  肖蒼山的手大,手套的尺寸有些不合適。


  他蹙眉看了看,索性摘掉扔在一邊。


  “你出去吧,我來洗。”


  顏雪默然轉身,默默的出去了。


  兩隻碗,兩隻碟子,兩雙筷子。


  肖蒼山洗的時間有夠久。


  其實,他在拖延。


  他在恐懼。


  恐懼待會兒的談話。


  直覺,不,都不用直覺。


  他知道,那話必定不是他願意聽的。


  *

  沙發上,顏雪捧著一杯水,輕輕的啄。


  她的手指很好看,握在透明的杯子上,看的肖蒼山喉嚨發癢。


  抬起頭,顏雪發現他來了,輕聲說:“洗完了。”


  她說話總是淡淡的,冷冷的。


  他記得她以前不是這樣的。


  十年前的顏雪,明豔的像一團火。


  如果沒有那場變故,他想,她現在也會是那樣。


  笑就大聲的笑,哭就大聲的哭。


  不為生活所迫,不為生活所憂。


  現在,他想給她的,就是那樣的生活。


  他真心希望,可以帶她找到十年前的自己。


  “看來,你已經準備好要和我談的了。那就,開始吧。”


  坐在另一側沙發上,肖蒼山一腿抬起搭在另一腿上,姿勢悠閑放鬆。


  “我要說的很簡單,我們不可能再在一起了。”


  咬緊後槽牙,肖蒼山逼著自己揚起唇角,“嗯,還有呢?”


  “十年前,”呼出一口氣,顏雪接著說:“十年前的事,我和你都忘不掉,一輩子都忘不掉。它會一輩子存在我們之間。肖蒼山,我放過你,你也放過我,好不好?”


  “還有嗎?”


  “……”


  “說完了嗎?”


  蹙眉,顏雪把杯子放在茶幾上。


  他這樣,不是真心想談的態度。


  肖蒼山放下腿,傾身向前。


  “好,你說完了,該輪到我了。我就一句話,放過你,不可能。顏顏,就算地獄,我也綁著你一起去。”


  渾身一震,顏雪不敢置信的看著他。


  肖蒼山笑著,笑容邪肆詭譎。


  他真如地獄的惡鬼一般。


  顏雪告訴自己不能慌,不能亂。


  雙手握緊成拳,她壓下心驚肉跳。


  “肖蒼山,我希望你能冷靜點。我不想和你吵架。”


  “冷靜麽?我非常冷靜啊。”


  “……”


  真冷靜就不會說出要拖著她一起下地獄這種話。


  仿佛看出顏雪所想,肖蒼山笑了笑,“是我剛才的話嚇到你了吧?嗯,抱歉。顏顏,我的耐心有限。既然今天你開了頭,那我們就索性把事情一五一十的說清楚。”


  “我要你,我要定了你。不惜任何代價,不惜任何手段。你逃不掉,就是這樣。”


  “那如果,我死呢?”


  “以死相逼?”肖蒼山點點頭,“是個辦法。不過,不是個好辦法。你還有顏湫哥,對嗎?”


  “肖蒼山!”


  “我要你知道,生不如死,你也得在我身邊!顏雪,我他媽忍了十年!不可能再有一個十年了,懂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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