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章 我喜歡你,碗裏的香菜
“哥,這件事你不用管了,愛怎麽樣就怎麽樣吧。我去上班了。”
換好鞋子的顏雪開門離開。
顏湫聽她的語氣,頗有點自暴自棄的意思。
握了握拳,他忽然痛恨起自己的無能。
追究起來,妹妹痛苦的根源,他何嚐不就是始作俑者之一?
如果當年他沒有……
不過,這回真是顏湫沒找肖蒼山談,肖蒼山自己送上門來。
午休時間剛到,肖蒼山的電話掐著點的準。
“顏湫哥,我在你們洗車店附近的茶室,你有空過來一趟吧,我等你。”
“行。”
掛了線,顏湫匆匆扒拉了幾口飯,喝了口水就過去了。
隻是一過去,他才想起來自己一身工作服,怎麽進去這麽高級的地方。
站在門口,他給肖蒼山打電話。
“蒼山,我在門口,我穿的工作服不方便進去,要不你下來?”
肖蒼山說讓他等等。
他也沒等多久,大概兩分鍾吧。
茶室門打開,年輕的服務生微笑問他:“是顏先生嗎?”
顏湫一怔,回過神點了下頭。
服務生便說:“肖先生在等您,請您跟我過去吧。”
“可是,”顏湫踟躇著,低頭看著自己穿的黑色靴子。
似乎是看出他的猶豫,服務生又說:“沒關係的,顏先生,請進來吧。”
他沒有在服務生的眼睛裏看見鄙夷,不屑這類情緒。
可能是肖蒼山早有吩咐的關係。
歎了口氣,顏湫點頭,跟著服務生進去。
服務生把他引到包廂前,替他敲了門之後,聽到肖蒼山說進來,便又替他拉開推拉門。
“顏先生,請。”
顏湫現在對於這樣的禮遇還會帶著不安和誠惶誠恐。
哪怕這樣的禮遇來自服務生,而這是服務生對顧客的基本。
跟服務生輕聲道謝,顏湫邁步進去。
肖蒼山看見他,站起身笑著叫道:“顏湫哥。”
麵對這樣笑容的肖蒼山,顏湫無端就想起今早,顏雪蒼白的臉。
表情控製不住的冷了。
他可能不知道,他冷起來的時候,和顏雪更像。
肖蒼山心口跟著發冷,自嘲一笑,“顏湫哥,你在怪我嗎?”
顏湫沉默的坐下來。
肖蒼山給他倒了杯茶,語氣小心,“顏湫哥,我昨天確實喝多了。我沒有別的意思,隻是不知道你們搬去的地方怎麽樣,所以才……”
“很好,我們新搬的地方。”
笑了下,肖蒼山苦澀道:“所以,顏湫哥你是不準備告訴我,你們搬到哪兒了是嗎?怎麽?怕我去找你們?”
顏湫垂著眸,嘴角微微勾起。
那樣的冷笑,和顏雪如出一轍。
“我不說,你不是也有辦法知道嗎?”
“顏湫哥?”
“好了,蒼山。”抬起頭,顏湫麵容嚴肅,“你已經讓我這個做哥哥的充分感受到了自己的無能。連自己的妹妹都保護不了。”
這句話,一語雙關。
肖蒼山握拳,一拳錘在桌上。
茶杯倒了,漾了一室茶香。
顏湫靜靜看著他,等到他差不多冷靜的時候,才站起身。
“我上班時間要到了。蒼山,過去的就讓它過去吧。我們再努力,也沒辦法和時間抗爭。這十年,你和雪雪已經背道而馳,兩個人都走的太遠了。你該開始新的生活,雪雪也是。放過彼此不好嗎?”
放過?
如果可以,他也想。
可是他不能。
顏雪是他還能活下去,唯一的意義。
失去了意義,他又將變成行屍走肉。
如果是行屍走肉,他又為什麽要活著呢?
顏湫說完,看肖蒼山的表情就知道他還是在牛角尖裏。
他也無奈。
他也不知道自己應該做點什麽。
……
“小顏,還有這些得錄入電腦。”
“午飯時間了,讓小顏吃完飯再做啊。”
“我當然知道,我沒說現在就做啊。”女職員拍拍顏雪的肩,笑著說:“先去吃飯吧,小顏。這些下午再弄就來得及。”
顏雪點了下頭,從椅子上站起身。
拿了錢包,她走向電梯。
職員們對她的態度,可謂180度的大轉變。
大抵,她和王誌的事情,還是不可避免的以誤會的版本在他們之間傳開。
懶得去解釋是一方麵,還有一方麵是,這種情況對她來說也是好事。
沒有人真的自願受欺負或者排擠。
哪怕以這樣的方式規避,也未嚐不可。
終究她是凡人。
會為自己著想,會自私的凡人。
信永有自己的員工食堂,正式職工免費,臨時工要收取用餐費。
一頓午餐,員工食堂是標準收費是20元。
可是在外麵的小餐館,7塊錢就能吃一碗牛肉麵。
顏雪經常光顧的一家拉麵館,小碗拉麵隻要6塊5。
她去的時候,正好有一桌剛走。
“小姐,幾位?”
“一位,一碗拉麵,小碗。”
“好,稍等。”
自己拿了茶壺和杯子,她倒了杯水,等了一會兒,麵沒來,頭頂卻響起一道清朗男聲。
“這裏沒人吧?”
抬起頭,顏雪一愣。
傅景言自顧自的坐在她對麵,笑意晏晏的問道:“怎麽了?”
顏雪回過神,低聲恭敬:“總裁好。”
傅景言笑眯眯的,這時服務生過來問他,“先生,吃點什麽?”
“她點的什麽?”指著顏雪,傅景言問服務生。
服務生微怔,看了眼手裏的單子,“這位小姐是小碗拉麵。”
“那我就來個大碗拉麵,謝謝。”
“好的,請稍等。”
服務生一走,傅景言看看顏雪麵前的杯子,剛要起身,她就起身去拿了一隻幹淨的回來。
倒了杯水,放在傅景言麵前。
端起杯子喝了口,傅景言微笑說:“謝謝。”
顏雪的麵先點的,就先上來了。
她雖然幫傅景言拿杯子,倒水,但也僅此而已。
不會主動開口和他聊天套近乎,麵來了,她就拿起筷子,安靜的吃起來。
午休時間隻有一個半小時,她吃完回去還要工作。
那些資料要錄入電腦需要耗費不少時間,如果不想加班,就要抓緊時間。
家裏的債沒剩下多少,她想盡快還上,所以準備這兩天再找個晚上的兼職。
她沒時間加班。
傅景言單手支著下巴,饒有興致的看她。
她吃東西的樣子,和她的個性,不太符合啊。
他本以為她該是淑女優雅那一種。
卻沒想到,手和嘴極度的配合默契,速度飛快。
不算狼吞虎咽吧,也絕對和吃相斯文不沾邊。
沒多久,他的麵也來了。
看看自己的麵碗,又看看顏雪的。
傅景言微微蹙眉,然後毫不猶豫的拿起自己的筷子向著她的碗伸去。
顏雪眼底出現另外一雙筷子,瞬間就僵住。
眼睜睜的看著他夾起她碗裏的香菜,放進了自己碗裏。
快樂的攪拌後,吃起來。
他在,做什麽啊?
吃了兩口,傅景言發現顏雪停下來不吃,看著自己。
疑惑的眨了下眼睛,他無辜的問道:“怎麽了?”
顏雪冷著臉放下筷子,抽出紙巾擦了下嘴角。
“總裁您慢吃,我先走了。”
“哎?”
想也沒想,傅景言伸出手握住了顏雪的手腕。
這個時候,應該有背景音樂。
嘈雜的拉麵館,每個人都專注吃自己的。
沒有人有時間注意別人。
靠近角落的一桌,女孩被男人拉住。
她臉上是吃驚的驚訝。
他的目光是深邃的幽深。
後來,傅景言再想起來這一幕的時候,用了四個字形容。
一眼萬年?
不對,是一握萬年。
她的皮膚冰涼,他的掌心卻滾燙。
“怎麽走了?”瞥了眼她的麵碗,“這還沒吃完啊。”
“總裁,請放開我。”顏雪礙於傅景言的身份,才用這樣隱忍的語氣和他講話。
傅景言幹笑著,放開手,也站起來。
“抱歉,我是不是惹你生氣了?”
顏雪皺著眉,捏緊了錢包。
“啊!”一拍大腿外側,傅景言恍然大悟,“是這個啊,是這個。”
看著他,顏雪就好像在看一個奇怪的人。
唇角彎起,他突然湊近她。
兩人距離一下子拉近,顏雪控製不住心髒漏跳一拍。
“你……”
“我喜歡你——”
不可思議的瞪大眼睛,她驚呆了。
他在說什麽?!
“碗裏的香菜。”
後半句就在她驚呆的過程中,冒出來。
站直,傅景言聳聳肩,“我剛才忘記跟服務生說多加香菜了。正好你碗裏的香菜又那麽多,所以……哎呀!抱歉,我是不是唐突了?”
豈止唐突,簡直,莫名其妙!
哪有人因為自己碗裏香菜少,就這樣亂到別人碗裏夾的。
他們,他們又不熟!
因此,這樣的辯解,顏雪真不知道該說什麽。
她冷冷的,看上去生人勿近。
可傅景言覺得自己大概瘋了。
怎麽就有種強烈想要靠近她的衝動呢?
不是明知道嗎?
不是理性的分析過嗎?
她和肖蒼山,和王誌,充分證明她的複雜。
他不是不去趟渾水嗎?
怎麽這會兒就,不是趟渾水,而是想直接義無反顧的往裏麵跳呢?
這水得多深,跳進去是不是會屍骨無存,怎麽就都想不起來了?
“顏封憶,我以前見過你,你還是沒想起來嗎?”
傅景言的話,叫顏雪愣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