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3章 光明的代價
越是調查，沈慕初就越是心寒。
早年葉氏企業的人已經被大換血了一通，即便是跟著去了周氏企業的人，對於關於當初葉家怎麼倒台的事情也都是閉口不言。
這件事情上，沈慕初是絕對不會放棄的，他太明白自己在做什麼，葉家對他不薄，而他又已經辜負了葉念夏，如果在不調查清楚方面葉家究竟發生了什麼，恐怕就連他自己，都無法原諒自己吧！
落地窗前的沈慕初，靜靜地看著他辦公桌上的電腦發獃，電腦屏幕停留在沈慕初的郵箱收件箱的頁面。
一個署名是千里追蹤的郵箱發來了這麼一條信息：
十多年前葉家家主夫婦的死亡絕非偶然，是有人在他們的車上做了手腳，就是因為葉家夫婦的遇害，原本屬於葉念夏的一個廣告拍攝機會，才會最後落到周伊寧的頭上。
這封郵件沈慕初是看了的，千里追蹤正是他托私人關係找到的私家偵探。
只要是在這個世界上發生過的事情，他們就一定能夠挖掘出來！
沈慕初把目光投向遠方，他長長的嘆息啊一口氣來，突然十多年前的那一幕幕，就從腦海里浮現了起來。
那是一個冰冷的雨夜，小小的葉念夏跑到他的地下室來，她滿臉歡喜的湊到他的耳邊，輕聲的說：「爸爸媽媽出去度假了，我騙他們說要去補課，所以沒去，慕初，這個假期我來陪你啦！」
他皺了皺眉頭，「念夏，你應該去，雖然我沒有看見過這個世界的樣子，但是從你的描述里，我可以感覺的到，這個世界是非常美妙的，你也很喜歡它，你平時已經很努力了，我希望你在假期的時候能夠出去好好的放鬆！去看山城美麗的夜景，去看雪山上的藍天白雲，去看海邊的波濤洶湧，去看山川的綠樹成蔭，念夏，你不應該把大把的時間浪費在我這裡！」
片刻的沉默，一隻柔柔軟軟的小手就覆蓋上了他的手背：「慕初，你喜歡這個世界嗎？」
她沒有接他的話茬，反倒是開口把問題丟給他。
他怔住，眼前雖然仍舊是一片的漆黑，可是他的腦海里卻忍不住按著她曾經給他描述過的，描繪出一副一副的畫面來。
藍藍的天空，白白的雲朵，青山綠水，鳥語花香，各地好吃的美食，還有各色各樣的少數民族。
當然想去看看啊，怎麼可能不想去看看。
可是，別說外面的世界了，就連眼前的世界，他也看不到……
他垂了垂眼眸，談下一扣起來。
葉念夏怎麼可能猜不出他心裡在想什麼，她輕輕拉起他的手，軟軟的聲音就在耳邊響起。
「你來，跟我來。」
他沒有吭聲，仍舊陷在濃重到化不開的憂傷里，然而，她的話就像是有魔力一般，讓他忍不住起身，就想去看看，她要帶自己去什麼地方。
外面下著暴雨，其實也沒有什麼地方可去，葉念夏帶他去的，不過也就是他那個小小地下室的窗檯，她牽引著他，兩個人一起趴在了窗台上。
「把手給我。」
他按著她說的做，然後就感覺到自己的手被她拉著探出了窗外，冰涼的雨水瞬間就沾濕了他的手背。
他下意識的往回一收，卻被她攔了下來。
「別怕，你仔細的感受一下，這是暴雨天氣的感覺。」
說著，她深吸了一口氣，合上眼睛，也把手探出了窗外。
「外面很黑，烏雲很密，擠滿了我們腦袋上方的天空，雨水啊，從天空上落下來的時候還是透明的，落在地上，卻因為沒有燈光的緣故匯成一團漆黑。」
她細細軟軟的在他的耳邊說著，讓他的心不由得也靜了下來，竟然按照著她的話開始感受這暴雨天氣的清涼。
「你聞一聞，雨水的味道很好聞，有淡淡的泥土花草的香氣，但是又不濃烈，讓人特別的舒服。」
他也伸著鼻子嗅了嗅。
果然，是非常讓人舒服的味道。
那個晚上的寧謐，讓他至今想起來都覺得異常的溫暖，可是誰能想到，那個美好的夜晚竟然只是黎明前的黑暗呢。
不過是一夜之間，葉家就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
他猶記得葉家夫婦追悼會的那天，來了好多的人，就連他也去了現場。
葉念夏沒有在他的身邊，可是他就是知道，那個瘦小脆弱的身影就在人群的中心，那麼單薄的，承受著父母雙雙離世的悲傷。
那天天空下起了濛濛細雨，他什麼也看不到，只是聽到人群里里惋惜。
那個時候他已經懂事了，知道離開人世的是葉念夏的父母，那個時候的他，對於父母的概念還不是特別的明了，因為他從小就沒在父母身邊長大，他握著她的手腕，輕生的在她耳邊安慰。
「不要怕，你沒有父母了，但是你還有我啊，以後我來保護你。」
葉念夏也不說話，但是他的指尖觸碰到她臉蛋上滾落下來的冰涼。
她哭了，好長一段時間裡，她都沒再開朗起來，雖然就待在她的身邊，他卻好久都沒再聽到她那爽朗的鮮肉歐冠呢。
他才知道，原來葉氏父母的離開，對於葉念夏來說，傷害是那麼大。
他嘆下一口氣來，只覺得眼前的黑暗好像校之以前更加濃稠了。
直到那天下午，她在他的耳邊嘆下一口氣來，幽幽的帶著哀傷的跟他說。
「慕初啊，我要搬走了，你要不要一起？」
他怔了怔，但是很快的就點了點頭，「好，你去哪兒，我就去哪兒。」
然後，一個香軟的懷抱就撲了過來。
他能感覺到她在他的肩頭留下的淚水，她哽咽著趴在他的肩頭，一頓一頓的開口。
「我沒有家了，慕初，我沒有家了。」
他才知道，原來，葉氏夫婦的離開，對於那個時候的葉念夏來說，簡直就是滅頂之災。
一切就好像是被什麼人幕後策劃好了一般，現實葉家夫婦的離世，緊接著就來了個巨額違約金催著要葉氏賠償，那個時候的葉念夏才不會十幾歲，哪裡懂得什麼違約金，什麼合同，什麼談判的，當然被對方狠狠的宰了一筆。
沒想到，這一切竟然才僅僅只是一個開始。
緊接著是葉家出產的產品出現質量問題，一時之間鬧得是沸沸揚揚，和葉家合作的企業紛紛撤資，轉而投向了周氏，一時之間，葉家不僅接連賠償了好幾家企業的違約金，資金鏈更是斷裂，別說繼續生產發展，就連普通員工們的工資都發不起……
而這些，葉念夏這樣一個十幾歲的小孩子，又怎麼能應付的過來。
她只是呆呆傻傻的，聽律師的安排，小小的年紀，就一次一次的坐在被告席上，聆聽著法官們對她一次又一次殘忍的審判。
她什麼都沒有做，卻要承受那麼多她這個年紀根本沒有必要承受的東西……
他和葉念夏一起從那個狹小的地下室里搬了出來，可是沒想到，搬出來卻也並不像他想象的那般容易。
他看不見，什麼忙都幫不上，然而，在帝都這樣的城市裡，即便是一個一室一廳的單身公寓，一個月都要將近三千塊錢的的房租。
沒有了葉家的支持，一切都要靠著葉念夏，她還上著學，只能靠業餘的時間打工。
他一個男人，不僅不能賺錢養活自己心愛的女人，就連自己的吃穿用度，都要靠著女人去賺，這讓他心底怎麼能好過！
他痛苦著，同時也心痛著葉念夏。
可是葉念夏自小就養尊處優，身子骨也很是單薄，很快的，生活的壓力就把她給壓垮了。
她病卧在床，咬著牙忍著病痛，卻不肯出去買葯治病，因為，他們真的窮到一分錢都拿不出來。
就在他們最艱難的時光里，周國建向他們開出了條件，條件很簡單，只要葉念夏交出葉家最後的股權，就給她一個可以治好他眼睛的條件。
說實話，那個時候的他心動了，可是他卻不能要這個機會。
葉家的股份值不值錢這都是次要，那可是葉氏夫婦留給葉念夏的最後的禮物了！
他怎麼忍心，又怎麼能讓她把她的父母留給她的唯一的東西作為交換他光明的東西！
可是，如果看不見，他又什麼都做不了，反而還會成為她的拖累。
他在一邊默默的掙扎糾結著，然而讓他沒有想到的是，她卻想都沒想的就答應了下來。
「好，葉家最後的股權，換慕初哥哥的眼睛。」
她答應的格外爽快，然後他就聽到周國建那吃吃的笑聲。
他皺著眉頭問她，為什麼要答應周國建的條件，她卻笑著安慰他。
「慕初哥哥，你也知道，我根本就不是那塊經商的料，你看，葉家到了我的手上，不過短短几個月的時間，就變成了眼下的光景，我想不僅僅是我，我父母泉下有知一定也是心痛的吧。所以，這股權在我手裡遲早也會被我糟蹋乾淨，為什麼不趁著它還有價值的時候，用它來換取你的光明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