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三十三章 大敗西秦軍(一)
第二百三十三章 大敗西秦軍(一)
「陛下,兵法有雲曰:主不可因怒而興兵,今,張家小兒如此之誇張做派明顯就是在故意激我西秦大軍去攻,戰必不利,還請陛下暫息雷霆之怒,容微臣綢繆一二。」
薛舉素來殘忍好殺,值此暴怒之際,其餘文武官員們無不噤若寒蟬,然則郝瑗卻依舊是一派的從容之氣度,但見其沖著薛舉便是深深一躬,滿臉誠懇之色地進諫了一句道。
「嗯……講!」
薛舉一向剛愎自用,少有肯聽人諫的時候,可對郝瑗這個宰輔之言,卻還是能聽得進幾分的,儘管如此,他心中的火氣還是依舊狂涌個不休。
「陛下明鑒,微臣還是原先的看法,張家小兒的阻路之舉必是為攻掠我天水郡各處爭取時間,既如此,我西秦斷不能遂了其之意,趁其大軍如今堅守不出之際,我軍即刻北上渡河,繞道回天水,其軍若是敢來追,則我軍大可回身戰之,以我西秦騎軍之犀利,勝之不難,其若不來,我大軍撤回天水之後,再與敵周旋也就有了依託,此兩全之策也,還請陛下聖裁!」
不管薛舉為人如何,郝瑗深受其提攜厚恩,一門心思就想著要輔佐薛舉成就大事,在此等緊要關頭上,又怎敢掉以輕心,緊著便獻了一策。
「陛下,微臣以為郝相此策殊不可取!今,我軍已連折兩陣,軍心士氣難免有損,若就此撤走,恐遭敵銜尾追殺,一旦再敗,則必潰無疑,故,微臣以為縱使要撤,也須得先謀一勝,方可從容撤走。」
郝瑗話音剛落,還沒等薛舉有所表示,就見一向專與郝瑗針鋒相對的褚亮已從旁閃身而出,朗聲提出了反對的意見。
「唔,那依褚愛卿看,這一勝該從何處著手為妥?」
薛舉皺著眉頭想了想,也覺得此際調頭便走的話,鬧不好真有被華軍趕得放了羊之危險,只是他又想不出如何才能打得華軍不敢出兵追擊,無奈之下,也只能是將問題又丟給了褚亮。
「夜襲!陛下明鑒,如今賊軍龜縮不出,我軍強攻難勝,唯有夜襲可破敵,只是張家小兒素善夜戰,每每以此大敗強敵,我軍欲夜襲之,恐須得細細謀劃了去方可。」
褚亮的心中顯然是已有了算計,儘管不曾明確說出,可那一副胸有成竹的樣子便已說明了一切。
「夜襲?嗯,說具體些。」
早在數日前,郝瑗就曾提出過夜襲之策,只是那時候褚亮卻是拚死反對,而今掉過頭來又要說夜襲,薛舉自不免便起了些疑心,並未急著下個決斷,而是慎重其事地往下追問了一句道。
「陛下,此際人多眼雜,實非說機要事之良機也,微臣懇請陛下先行收兵,待得回營之後,微臣自會細細道出。」
褚亮顯然並不打算在此際道出自己的謀算,也沒理會周邊諸般同僚們的白眼,施施然地便提議道。
「嗯,也罷,傳令下去,收兵回營!」
薛舉雖有些不太滿意褚亮的賣關子,可轉念一想,也覺得其所言不無道理,左右今日再戰下去也難有勝算可言,也就沒再多猶豫,揮手間便已下了道命令,旋即便聽中軍處號角連天震響不已中,西秦大軍交叉掩護著向後方大營緩緩退了回去,一場鬧劇般的戰鬥也就算是告了個終了……
「報,稟陛下,抓到了名探子,自稱是西秦黃門侍郎褚亮帳下親衛,言稱有要事要面見陛下。」
戌時一刻,天已是徹底黑了下來,張君武用過了晚膳之後,並未去后帳休息,而是照例在前帳批著長安轉來的諸多摺子,正自忙乎不已間,卻見一名輪值校尉匆匆從帳外行了進來,沖著張君武便是一禮,緊著稟報了一句道。
「哦?帶來見朕好了。」
一聽是來者是褚亮的親衛,張君武的眉頭立馬便是一揚,但並未有甚旁的表示,僅僅只是語調淡然地吩咐了一聲。
「諾!」
張君武此言既出,前來稟事的校尉自是不敢稍有遷延,緊著應諾之餘,匆匆便退出了中軍大帳。
「張磊,去,將玄齡、軒逸並袁岩一道請了來。」
待得將那名輪值校尉打發了開去之後,張君武並未再埋頭摺子間,而是眉頭微皺地沉吟了片刻,而後方才不動聲色地下了道命令。
「末將遵命!」
張磊就侍衛在一旁,這一聽張君武有令,自不敢大意了去,恭謹地應了一聲,匆匆便往帳外行了去……
「小人褚全叩見陛下!」
房玄齡等人趕到后不久,輪值校尉便已領著數名士兵押解著一名身著西秦小兵服飾的中年漢子從帳外行了進來,也自無需押解士兵指示,那名中年漢子緊著便一頭跪倒在地,卑謙萬分地行了個大禮。
「嗯,免了,說罷,有何事要見朕?」
面對著褚全的大禮,張君武並未第一時間叫免,而是不動聲色地看了袁岩一眼,直到見袁岩點了下頭之後,這才一擺手,語調淡然地發問了一句道。
「小人奉家主之命前來送兩封信,此一封為假,真信在小人靴底。」
聽得張君武見問,褚全趕忙抖手從寬大的衣袖裡取出了份書信,一邊恭謹地舉過了頭頂,一邊滿臉誠懇地應答道。
「哦?那就都呈上來好了。」
這一聽居然還有真假兩封信,張君武不由地便是一愣,可也沒甚在意,笑著便吩咐道。
「諾!」
張君武此言一出,褚全自是不敢有絲毫的怠慢,恭謹應諾之餘,忙不迭地便將靴子脫下,在一名華軍士兵的協助下,割開了靴子,從靴底夾層里取出了一枚不大的蠟丸。
「褚全,你家主人可還有甚交代否?」
張君武靜靜地看完了所謂真假兩封信之後,並未出言點評,一邊隨手將兩封信遞給了侍立在一旁的房玄齡,一邊語調淡然地發問了一句道。
「不曾,家主人只說陛下看過信之後,自會有所決斷。」
褚全雖是奉命送信,可明顯不清楚內情,於應答之際,雙眼裡明顯透著茫然之色。
「嗯,褚壯士辛苦了,且先下去休息罷。」
只一看褚全那般模樣,張君武便知其之根底,也自沒再多問,一揮手,便已不容置疑的口吻吩咐了一聲,自有隨侍在側的羽林軍士兵搶上前去,將褚全帶出了中軍大帳。
「諸公對此事可都有甚看法么?」
將褚全打發走了之後,張君武並未急著表態,而是等位列最後的袁岩也看完了信,這才不動聲色地發問道。
「陛下明鑒,微臣與褚大人相交多年,素知其心向中原,對薛家父子之殘暴不仁不滿已久,之所以屈身侍賊,實是情非得已,今夜獻計來降,其歸心之意必定不假!」
袁岩在眾人中身份最低,又是新降之人,極欲表現一下自身之價值,搶先稟事自也就屬再正常不過之事了的。
「嗯,玄齡、軒逸,爾二人之意如何?」
茲事體大,張君武儘管相信袁岩之忠心,可對其所下的判斷么,卻並不打算急著給出點評,而是將問題丟給了皺眉沉思不已的房、王二人。
「陛下,微臣以為此事應當不假,然,卻是不得不防褚亮詐降,竊以為還是須得謹慎些方好。」
王誠的謀算能力只是一般而已,對褚亮的歸降一事明顯有些拿捏不定,回答起張君武的問話來,自是小心得不行,看似說得很全面,其實明顯透著股心虛之意味。
「玄齡之意呢?」
以張君武之睿智,又怎會看不出王誠這麼份小心的背後究竟有甚蹊蹺,只是懶得去揭破而已,沒旁的,張君武早知道王誠之才其實並不足以位列宰輔之尊,之所以用其,一是因其算是最早投入齊郡軍中的文官,甚至比之首輔大臣柴孝和都要早了些時日,又曾有過大功,為安撫舊部,不得不給其以高位,二來么,王誠足夠忠心,又握有情報系統,也須得給其一定之地位,以安其心,正因為此,張君武對其能力上的相對平庸自也就不會太過計較。
「陛下明鑒,微臣以為此事必然為真,依褚亮之計行了去,滅西秦實非難事,縱使其有詐降之可能,也自難損我軍之根基,確是值得一試。」
房玄齡之才遠勝王誠,看問題也自遠比王誠要全面,至於擔當么,顯然也要超出了不老少,寥寥數語便點出了最關鍵之所在——按褚亮之密信所載,華軍並無須全部出動,只消在將計就計之餘,派出兩路騎軍即可徹底覆滅西秦軍主力,縱使其中有詐,損失也自不會大到哪去,很顯然,褚亮在獻策之際,便已考量過張君武君臣們的顧慮之所在。
「玄齡此言大善,既如此,那就擂鼓聚將罷。」
房玄齡之所言恰恰正是張君武之所想,他自不會再有甚遲疑,笑呵呵地一擊掌,便就此下了最後之決斷,須臾,中軍帳外鼓聲暴響中,原本寧和的大營立馬便驟然緊張了起來,各軍將領紛紛急速向中軍大帳趕了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