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百零三章 大追殺(一)
第七百零三章 大追殺(一)
隨著西平王慕容屈蔥這個王城總指揮的陣亡,城中守軍很快便陷入了崩潰狀態之中,哪經得起新一軍的強大火力,麋集在內城的數萬守軍不是死了便是逃了,日頭尚未落山,華軍便已攻到了王宮前,見勢不可為,監國王子慕容順率留守王城的文武官員出宮請降,伏俟城就此落入了華軍的掌控之中。
「諸公,陛下有旨:窮寇必追,而今伏俟城雖已在我軍掌控之下,然,賊酋慕容伏允依舊在逃,據查,此獠已率數萬軍民逃向了且末城,沿途兩千里皆荒漠之地,道路艱險難行,何人敢率部去追?」
輕取敵重兵把守的伏俟城固然是件值得慶賀之事,然則正所謂行九十者,半百而已,事情並未因打下了敵國都而結束,更為艱險的任務還在後頭,那便是嚴冬將至,而慕容伏允這個屢次進犯帝國的元兇依舊在逃,對此,張君武既是早有詔令,李靖自不敢等閑視之,在拿下了伏俟城次日便將各軍統領都召到了中軍大帳中,見禮一畢,李靖也自無甚寒暄之言,開宗明義地便將議事的主題挑了出來。
「……」
李靖此言一出,帳中立馬便是一陣令人窒息的死寂,往昔每逢戰事必爭先的諸將們此時全都皺起了眉頭,此無他,道路艱險乃至天候不對都能克服,關鍵在於急行過兩千餘里荒漠之後,部隊的戰鬥力還能剩下幾何,能否戰勝以逸待勞的慕容伏允所部還真不好說,萬一要是慘敗的話,怕是只有埋骨他鄉這麼個下場了的,在這等生死關頭,自由不得眾將們不三思再三思的。
「末將願往!」
「大都督,末將請命出擊!」
……
好一陣的死寂之後,卻見兩名大將幾乎同時從旁閃了出來,齊齊躬身自請了一番,個中一人赫然是文仲明,而另一人卻叫諸將們都驚訝了一回,無他,那名從隊尾冒出來的將領居然是剛歸附帝國沒幾年的鐵勒族契苾部落酋長契苾何力。
「唔,二位將軍既是都願往,那就各率本部兵馬齊去好了,有甚要求且就直言,但消軍中有的,本督自當周全。」
李靖看了看文仲明,又看了看契苾何力,而後又沉吟了片刻,方才決定讓二將聯袂前去追殺慕容伏允,理由么,很簡單,文仲明所部戰鬥力雖強悍,可到底人生地不熟,加之對高原天候也不是太適應,若能得契苾何力之配合,顯然勝算更大些。
「謝大都督抬愛,末將以為此番追擊之關鍵在於快,故,末將請求能配上一人雙馬,以爭取用最短之時間衝過荒漠,不給敵以喘息之機。」
文仲明敢站出來請命,自然是早想好了破敵之道,這會兒提起要求來,也自不會有甚含糊。
「可,二位將軍即刻到後勤營,選取繳獲之戰馬為用。」
文仲明這個要求並不難辦到,概因華軍此番出征歷經數次大戰,繳獲的戰馬多達近十萬匹,就兩部兵馬九千餘眾,哪怕是一人三馬,華軍後勤營也能支撐得起,正因為此,李靖毫不猶豫地便准了文仲明的請求,但並未就此結束軍議,而是將探詢的目光轉到了契苾何力的身上,顯然是在等著契苾何力提出要求,卻不料契苾何力並未有甚要求,僅僅只是深深鞠了個躬,一見及此,李靖也就沒再多言羅唣,事遂定焉……
「大將軍,前方三十里便是沙梁子了,須得提防賊軍毀了水源地。」
瑞明十三年十月十一日,申時正牌,日頭已然西斜,然則文仲明依舊默默地策馬馳騁著,並未下令安營休整,正自急趕間,卻見契苾何力從後頭追了上來,朗聲提醒了一句道。
「嗯,那好,傳令下去,全軍下馬休整,入夜後再去取沙梁子。」
荒漠行軍艱難無比,路況差、天候糟糕都可以克服,可沒有水,那就是要老命之事了的,尤其對於輕裝趕路的華軍來說,若是不能在沙梁子這麼個荒漠中唯一的水源地補充足夠的淡水,全軍上下怕是都要倒在追擊的路上,正因為此,文仲明雖是心急著要趕到且末,對契苾何力的提醒也自不敢有絲毫的大意。
「大將軍,您用點水罷。」
五天的急行軍下來,不止是五千新一軍的騎兵們累得幾乎脫了形,就連習慣了游牧生涯的四千契苾部落戰士也都累得不行了,這不,暫歇的命令一經下達,幾乎所有的將士全都倒在了沙地上,哪怕文仲明這個主將也都沒了大將軍之威儀,一屁股便癱坐在了沙地上,大口大口地喘著粗氣,唯有契苾何力還算能堅持得住,搖搖晃晃地走到了一匹裝載著水囊的戰馬旁,吃力地取下了基本已空的皮囊,走到了文仲明的身旁,恭謙地示意了一下。
「不了,留給傷病者用罷。」
文仲明也已是大半天沒用過一滴水了,咽喉早就幹得直冒煙,然則他舔了舔乾裂的嘴唇之後,最終還是沒接受契苾何力的好意。
「也好。」
聽得文仲明這般說法,契苾何力倒也沒堅持,隨手召過一名親衛,著其將水給傷員們送了去,而他自己卻是重重地跌坐在了文仲明的身旁,滿是羨慕地開口道:「大將軍,末將聽聞此戰過後,新一軍要擴編了,不知末將可能有機會編入其中否?」
「老弟放心好了,此戰若得大勝,文某自會上本陛下,以今上之睿智,斷不會虧了老弟的。」
幾日的相處下來,文仲明本就對契苾何力這個年輕的部落酋長頗有好感,加之他即將獨領一軍,也需要建立自己的班底,自是樂得拉契苾何力一把。
「好,今夜一戰就看末將的,斷不叫賊子們逃出一人!」
一聽文仲明這般說法,契苾何力的眼神立馬便亮了起來……
柴達木盆地雖是戈壁荒漠,但並非完全無水,實際上,盆地里還是有幾條季節性河流以及大小不一的胡泊,只不過鹽鹼化極其嚴重,無論是河流還是胡泊之水都是苦澀異常,根本不能飲用,只有少數幾處泉眼可以補充水源,而從伏俟城到且末這一路上,沙梁子便是唯一的泉眼之所在,周邊十數里綠洲完全靠此泉眼而得生,為守護這生命之泉,也為了預警,慕容伏允在逃亡時,特意在沙梁子留下了五百名騎兵,並建有軍寨一座。
荒漠中沒啥娛樂,也沒有女人,把守在這等苦寒之地,除了睡覺之外,還真就沒啥旁的事兒可做的,這不,方才剛戌時末牌而已,不算大的軍寨已是一派的死寂,也就只有高大的瞭望塔上還有著兩名無精打採的哨兵還在站著崗,只不過這兩名崗哨與其說是在輪值,倒不如說是在偷懶,根本就不曾去觀望軍寨外頭的動靜,全都懶懶散散地靠在窗欞旁打著瞌睡,自是不可能察覺到大批匍匐前進的士兵已然從四面將軍寨完全合圍了起來。
「上!」
這一見手下將士皆已就位,契苾何力自不會有絲毫的猶豫,飛快地打了個手勢,旋即便見兩名神射手同時開弓放箭,準確無誤地射穿了兩名崗哨的咽喉,儘管起了些聲響,然則熟睡中的吐谷渾軍將士卻渾然一無所察。
「敵襲、敵襲……」
解決掉了兩名崗哨之後,契苾部戰士很快便潛到了柵欄旁,小心翼翼地粗疏的柵欄間鑽進了軍寨,先是將軍寨中央的泉眼控制了起來,而後一座帳篷一座帳篷地殺戮過去,整個行動幾乎不曾發出太大的聲響,一切都順遂得令人難以置信,可或許是太過順遂了之故,上天顯然有些看不過眼了,意外終究還是發生了——一名起夜的吐谷渾士兵睡眼朦朧地剛行出帳篷,正好撞見兩名手持橫刀的契苾部族戰士從對面的帳篷里行將出來,那刀尖上赫然還正滴著血,一見及此,那名吐谷渾士兵先是驚恐萬狀地瞪圓了眼,而後便即嘶吼著狂嚷了一嗓子,剎那間,整個軍營頓時便陷入了一派大亂之中。
哪怕是再精銳的軍隊,在暗夜乍然遇襲之下,也有著炸營之可能,更別說吐谷渾軍的軍規軍紀只是一般般而已,這一被驚醒過來,根本沒人想要去抵抗,亂鬨哄地便要去搶馬而逃,已然進了軍寨的契苾部落戰士自是不肯善罷甘休,揮刀便朝著亂兵們狂砍上一氣,可憐吐谷渾軍原本也就五百人馬而已,在契苾部落戰士早先的暗殺襲擊中便已折損了近半,剩下這兩百餘號人馬真能翻身上馬的不過只是寥寥十數騎而已,余者不是被殺死當場,便是跟無頭蒼蠅般在軍寨里四下亂竄。
逃是肯定逃不掉的,為了防止走漏消息,新一軍騎兵師早將綠洲四面合圍了起來,那十數名搶到了戰馬的吐谷渾士兵也不過就比袍澤們多活了一分鐘不到,便被華軍槍打刀劈地全都殺了個精光,整場戰鬥下來,也就只花了不到一炷香的時間,沙梁子軍寨便已落入了華軍的掌控之中,五百守軍無一倖存,全都被殺了個乾淨徹底,哪怕跪下求饒者,也自不例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