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8章 另一個雨師
第308章 另一個雨師
「哎,乖。」白格笑了笑,說:「我此生也算是無悔了,你要好好活下去,實現自己的理想,知道嗎?」
「嗯,我知道了……」我跪在他面前,泣不成聲。
而白格在說完這些話后,就再也沒有了聲息。兩個相愛了一輩子,卻分別了大半生的人,終於在死後再度相擁。
虞非白拿起紙條,按照白格的祝福,平靜地打了電話。果然,那些人在十五分鐘后就趕到了。他們訓練有素,先把屍體拖走,再留下一批人來給我們搞清潔。就連破壞的傢具等東西他們都登記下來,跟我們要賬號,明天會將賠償的款項打給我們。
他們沒有問桑林巫是怎麼死的,也沒有大哭,每個人的臉上都很平靜,但眼中都透著難過。族長死了,新的繼任人選還沒有敲定,我想,此番回去,蠱族必要掀起軒然大波。
然而,這些事情都與我無關了。我愣愣地看著他們搞衛生,心裡難受得滴血。
「走吧,跟你下去散散步。」虞非白拉過我的手,說。
我們慢慢地走下了樓梯,整棟樓都很安靜,沒有人知道之前的動靜,更沒有人知曉這兒逝去了兩條生命。
我一想起白格,心裡就一陣的疼痛。他對我傾囊相授,很多事情都與他無關,可他都義無反顧地幫助我。甚至就在桑林巫對我下殺手時,他也會挺身而出,救了我一命。我欠了他那麼多,從來就沒有還清,如今他死了,我更是難受。
我穿過草地,走到了小花園裡。花園的花都閉合著,在暗夜中沉睡。虞非白快走了幾步,追到我的身邊,脫下他的外套給我遞來:「你穿這麼少,不會冷么?」
我低了低頭,我的身上還穿著條紋長袖連衣裙,袖子破的洞依然存在,風不住地往破洞灌。可是,我不但不覺得冷,我還覺得很熱。
我是真的很熱,熱到我推開了他的衣服,挽起自己的衣袖,還將領口的紐扣解開了。我坐了那麼多,卻只覺得更熱。
那種熱是從身體內部散發出來的,就像我整個人都被加熱了。我感覺到不對勁,看著虞非白,說:「外面是不是很熱?」
「熱?」虞非白吃驚地說:「你看看外面那幾個行人,他們穿得多厚。」
「我,我覺得好熱啊。」我又扯了扯領口,說。
虞非白皺起了眉頭,「你的臉怎麼了?」
「什麼怎麼了?」我伸手去摸我的臉頰,指尖一碰,燙得我縮回了手。
「你的臉很黑,你是不是中毒了?」虞非白說。
「不可能啊,我的蠱毒不是解除了嗎?」說完,我的心猛地跳了一下。
記得桑林巫在死之前,她說,我定會給她陪葬。難道除了那吞天蠱,她還給我下了什麼蠱嗎?
一種熟悉的感覺從手上傳來,我低頭看去,可以看到一條蟲子在我的皮膚底下遊走,那樣的形狀和速度,可不就是血蠱么?
不對,它應該就此休眠了,怎麼會還醒過來?
等等,血蠱是桑林巫給我種下的,裡面不但有我的血,也有她的血!難道,這是她在我身上提前埋下的炸彈嗎?
血蠱蘇醒后,我更熱了。虞非白伸手過來,碰到我之後,他縮回了手。他看著自己的手掌,驚訝地翻過來給我看。
他的掌心燙紅了,人體的溫度再高,都不可能會有這樣的效果!
「啊!」我清楚地感受到體內的血在沸騰,那樣的高溫灼燒得我要發狂了。我倒在了地上,身體不住地在乾冷的泥土上打滾,想要藉此給身體降溫。可是,壓在我身下的草在我的觸碰下發黃枯萎,還有要燃燒的趨勢。
「念衣!」虞非白慌張地看著我,他想過來,但被我躲開了。
我咬著牙,說:「你快走吧,最好給我叫個消防車什麼的,我覺得,我,我可能要自爆了。」
這個字聽起來真的挺滑稽的,然而,我卻覺得這就是我要面對的結果。哪怕桑林巫死了,她也有辦法懲罰背叛了她的我,呵,這就是命吧……
真不甘心啊,我為什麼就要這樣死了呢?
只希望我的死不要連累到其他人,不要再造成更多的傷害了。
然而,虞非白不但沒有走,他還衝了過來,緊緊地抱住了我。
「你,你快走,你不要以為你是殭屍就了不起了。要,要是我真的爆炸,你也會碎成肉塊的!」我瞪大了眼睛,說。
「我為什麼要走?」虞非白看著我,說:「我最愛的人就在這裡,我哪裡都不去。念衣,要是你死了,我也陪你一起死好了。沒有了你,我還怎麼度過那麼漫長的、沒有終結的歲月?」
「少,少白費力氣了,我還沒原諒你呢。」我口是心非地說道。
「你不原諒我沒關係啊,無論我做錯了什麼,但我知道,我是真的愛上了你。」虞非白扯了一段枯草下來,幾下纏繞成了一個簡陋的戒指。他望著我,深情款款地問:「顧念衣,你是否願意嫁給我,和我生好多好多不知道是什麼種族的娃娃?」
「你……」在那麼危急的關頭,我竟然被他逗笑了。在大笑之餘,我還有想哭的衝動。然而,我的體溫太高,眼淚還在眼眶時就被蒸發掉了,我一滴眼淚都沒法流出來。
「我保證再也不對你撒謊了,好不好?」他看我沒有反應,急了。
我的嘴角微微翹起,朝他伸出了我的右手:「好啊,那我就委屈一點,嫁給你好了。」
反正我都要死了,死之前,我何不任性一回?
什麼雨師後人,什麼與殭屍為宿敵,都去他的吧。我要死了,我們都活不下去了,我還管那麼多做什麼?
「真好。」虞非白破涕為笑,將那草戒指戴在我的手上。可惜,乾草一碰到我的手,就開始冒煙了。
他慌忙取下那戒指,說:「唉,這個不好,到時候我給你整個超大的鑽戒,看它還怎麼燒起來。」
我躺在他的懷裡,感受著他的體溫。他的身體真的好冰好冰,我越是抱緊,就越是覺得身體沒有那麼難受了。
「你說我死了以後,鬼魂會是什麼樣子的?」我仰頭看著天空的星星,說:「會不會是一塊一塊的,每走幾步,身上都會掉幾塊肉下來。然後我就要用衣服兜著,邊走邊撿。」
「那樣的話,你就比整個地府的女鬼都要瘦了。恭喜你,你要得到所有女鬼的羨慕嫉妒恨了。」虞非白將我抱得更緊,說。
我低聲笑著,說:「謝謝你。」
「噗次」一聲,我看到虞非白的後方飛來了一道奇怪的銀色大網。我眼睛一眯,正要出聲提醒,虞非白已察覺到後方的異動。
他抱著我起身閃躲,誰料那鐵網卻跟長了眼睛似的,繼續飛向我們。與此同時,旁邊還有幾道黃符飛來,打中了虞非白的手。
縱然是虞非白那麼強大的殭屍,黃符居然都將他打飛了一米多的距離。然後,一道黑影從樹叢里跳出來,抓住鐵網朝我跑去。我渾身乏力,想躲也沒門,那張鐵網便在瞬間罩下,將我牢牢捆住。
「你是誰!」虞非白用力扯下身上的符咒,道。
「你不用管!」那黑影身形高大,可見是個男性。但他穿著黑色衣服,頭上的鴨舌帽又壓得很低,就連口罩都是黑色的。哪怕我摔在地上,從我的角度來看,我都看不到他的眼睛。
虞非白擔憂我的安危,彈出鬼氣,並向我跑來。可是,他的鬼術在那黑衣人面前如同兒戲,只見黑衣人左手一拋,一段綁著鈴鐺的紅繩就自動展開來,圍著我和黑衣人形成了一個圓圈。
而虞非白就被擋在圓圈之外,明明只是一條紅繩的距離,他居然怎麼樣都跨不進來。
這個人,實在是厲害!
「你,你是驅邪師嗎?」我身在鐵網之下,倒也沒覺得有什麼不舒服的。那網也不知道是什麼材質,接觸到皮膚后好像有降溫的作用,讓我的癥狀有了緩解。
「不。」他繼續掏著東西,將一瓶透明的液體澆在了我的身上。「我也是雨師。」
「什麼!?」我愕然地看著他,「你,你認識我嗎?」
「豈止是認識。」他甩了甩瓶子,確定液體都倒空之後,才把空瓶給丟掉。「上次,那個低能的蠱族女人在你學校外面要殺你,我也曾救過你。」
「是你!」
那時候,賀采月趁沒有人在我身邊時攔下我,想要就此截殺我。可是虞非白出現了,但我知道,虞非白那時候的實力對於賀采月來說不足為懼。真正讓賀采月嚇得落荒而逃的,是躲在暗處的一個神秘人。沒有想到,這個人就是他,和我一脈相承的雨師後人!
「顧念衣。」他冷冷地說,「你差不多該覺醒了,你不能再和殭屍為伍!」
「拜託你不要傷害他!」我緊張地說。
「我今日是來救你的,沒空理他。我有要事要辦,等我閑下來了,我們再好好談談!」他看了看我身上的網,蹲下來扯住一端,用力拉起,網便輕鬆地從我身上脫開了。
「喝下。」他沒有給我半點緩過來的機會,立刻掐住我的下巴,餵給我一點東西。我下意識地吞服了下去,隨後,立即嘔吐了出來。
我吐得很辛苦,大約半分鐘后,一條蠱蟲就被我吐出來了。那還是血蠱的模樣,但它的身體是黑紅色的。
「喲,是個好東西。」黑衣人找了個罐子抓起變異的血蠱,說:「我先走了,這是我的電話,有機會聯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