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三章：討價還價
方偉軍是做什麽工作的呢？
嗯，說個工作單位名稱可能你就明白了，金華肉聯廠的。
至於什麽是肉聯廠？這麽說好了，就是除了對畜禽進行屠宰，還集冷鮮肉生產、熟肉製品、肉類開發、生化製藥、冷藏儲運、批發零售為一體化緊密運作的肉類聯合加工企業。這種肉聯廠，在另一個平行世界的六十年代到八十年代是很受歡迎的，因為當時的百姓買肉需要肉票才行。那段時間，也恰好是肉聯廠最輝煌的時期。
現在嘛，肉聯廠其實更多是轉型了，以加工肉類為主，或以生物製藥為主，反正就追求高利潤。畢竟開放屠宰之後，肉聯廠的利潤是逐年降低的，不得不另尋出路。金華肉聯廠就是為了生存，開始了批量製作金華火腿。
嗯，很不巧，方偉軍就是幹這個的。但他不是技術工，而是行政工。因為改革，拉客戶過來還能有提成，所以方偉軍幹得很起勁。方既明也是有點感慨，不是自己老爸不懂做生意，你看他為人處世、待人接物多麽嫻熟？不一會，就跟那大叔聊得火熱了，甚至大叔說了，他有個小女兒，也是讀高三的，要給方既明介紹認識認識。
這都能扯到！
方既明算是服氣了，要是給方偉軍一個好的平台，說不定他還真的能一飛衝天。所以說啊，人有時候最怕就是擺不正位置，不知道自己擅長啥。要是方偉軍不管行政，去做銷售的話，說不定方家的財力還能再上一個台階。
兩個人已經成了無話不談的好友，方既明也有點懷疑董建國這個超市老板是不是真的，等回家後再提醒一下老爸，別被騙了。這年頭騙子還真的不少，傳銷就不說了，那是能騙到幾千萬，甚至幾個億的存在。還有一些騙子，是走單的，就是跟你處朋友，然後再慢慢下手。出門在外，多留幾個心眼才行。
下了火車，董建國謝絕了方偉軍的幫忙，自己去找住的地方了。
而方既明找到了合適時機，開口說道：“爸，那個人會不會是騙子？”
方偉軍下意識的想要摸煙，但看到方既明在身旁，他忍住了，伸手在衣服上擦了擦，才低聲說道：“我也有這個擔心，但我多留一個心眼，不見貨款，我是不會給火腿給他的。而且，我還要讓你姑父去調查看看，這個董建國是不是真的超市老板。”
方既明放心了，方偉軍果然不是那麽好騙的，雖然他外貌憨厚，但不妨礙他差不多五十年的豐厚人生經驗，讓他凡事都——不見兔子不撒鷹。
“我跟你老師說了，明天你就回學校上課去。”
方偉軍在回家的路上，還說了這麽一句話。
知道自己沒多少時間複習的方既明，點了點頭：“嗯，對了，爸，你怎麽看待創業呢？”
這一直是方既明的擔憂，他怕自己創業的事泄漏出去了，方偉軍會被傷到了自尊心。
方偉軍看著前麵的路，低聲說道：“小兔崽子，要不是因為你，我十年前就去創業了。”
“嗯？”
方既明也知道，這是一個悖論。
就好像問，什麽時候買房最好？答案永遠是十年前一樣。什麽時候創業最好？當然是十年前啊！九十年代的中國，遍地是機會。隻要你有膽量，有想法，有頭腦，肯吃苦，有關係……這些都是你創業的優勢，而且很可能會成功。“那時候我看著廠裏那麽多人都停薪留職去創業，也有放手一搏的念頭。”方偉軍又想去摸煙了，可方既明在身旁，他還是忍住了。“後來看到你才剛剛上三年級，要是我創業失敗了怎麽辦？我不是一個人了，我有一個家庭，有老婆，有孩子。我吃苦沒關係，可你們跟我吃苦，我做不來。”
方既明瞬間有點覺得這樣平凡的老爸形象很高大上了。
是啊，男人講究的是責任和擔當。
不顧家裏老小去創業的，那都是不負責任的。除非你能確信，你百分之百能成功。
事實上，誰第一次創業不是自信滿滿，然後被打擊得懷疑人生？
好比方既明，他是幸運的，因為他的優勢太大了。
“你小子也想著去創業？看到陳大磊的創業故事，上頭了？”方偉軍好像看明白了自己兒子，是真的長大了，思維也成熟了，不會像以前那樣幼稚到不明白方既明到底在想什麽。所以，方偉軍好像在跟同齡人探討一樣，帶著點調侃的意味。
陳大磊是方大電腦的創始人，也是這個平行世界裏的另一個聯想。
為什麽這麽說呢？因為陳大磊和柳傳誌一樣，都是幹部出身，然後下海創業，都是得到了中科院計算所所長的支持。然後，這個公司擺脫了國家資本，然後扭身一變了成了一個大型民企，然後又收購了米國的一家電腦公司，成功的成為了國人的驕傲。有趣的是，這個方大電腦跟平行世界的聯想一樣，走的是“貿工技”的路線。成功之後，一直都沒致力於發展技術，然而迷戀操縱資本，玩弄房地產，收購外國企業……
看似厲害，其實方既明對陳大磊的評價跟評價柳傳誌一樣，買辦家一個，不成大事。
“陳大磊算什麽？”方既明十分不屑地說道，“組裝個電腦誰不會啊，就會騙騙消費者而已。對了，爸，我要買一台電腦。”這是方既明早就計劃好的事。
方偉軍深深看了一眼方既明：“買電腦幹嘛？影響你學習啊？”
方既明搖了搖頭，說道：“爸，不瞞你說，我現在的成績，怎麽說都有四百五十分了。不信的話，三月底就有個摸底考試，如果我能考四百五十分以上，那我自己用壓歲錢買一台電腦吧。”方既明記得，他自己的壓歲錢有個千把塊，肯定是不夠的。但這也隻是一個借口而已，推說是組裝電腦便宜，騙騙方偉軍這個電腦盲一點問題都沒有。
方偉軍笑了：“還會討價還價了？是怕你媽那邊說不過去吧？”
方既明也笑了：“爸果然厲害，這都給你看出來了。到時候，你就說是你想玩一下股票，所以買台電腦回來炒股的。這樣的話，我媽就不會不同意了。在姑姑家，我媽就纏著姑父問了好久炒股的事。在她看來，炒股跟把錢放銀行沒啥兩樣。可她不知道，最多就是明年，股票要大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