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三章 天絕地老，互不相欠

  “啊！啊！”淒厲的叫聲不斷在林子裏響起，我不知道這個怪物是我還是誰？我無法控製它，就像無法控製自己，它仿佛就在我體內，叫囂著、瘋狂著。 世界最終歸為一片虛無，我身體裏的全部力氣被抽光，落入一個溫軟的懷抱之中，我最後一眼看他，他的淚落在我的眼皮上，我抬手，卻未能觸碰到他的臉，手重重落下，伴隨著他撕心裂肺地呼喊著我的名字。 我做了一個很長的夢，夢裏有許多人，有的我認識，也有的我不認識，他們一張張臉不斷變化著，一會兒是男人，一會兒是女人，有的美，也有的醜，有的在對我笑，也有的在惡狠狠地瞪著我，他們全都在喊著我的名字，芷蕪，芷蕪……無盡而空曠的聲音，宛若隔世的寂幽，我一直在沒有目的地蹣跚前行，他們的聲音跟在腦後綿綿不絕，我開始用力地向前跑去，卻怎麽也擺脫不了這些可怕的聲音，突然，一個熟悉的聲音從前麵傳來，“不要害怕，芷蕪，跟我來。”那聲音溫柔且讓人心定，我跟隨著他的聲音，不斷向前，最終走到了太陽升起的地方，麗日如歌，我身後竟生出了一雙雪白的翅膀，那道聲音又響起，“過來，芷蕪……” 我大步向前一邁，身子忽的一顫，一下子睜開了眼睛，刺眼的陽光穿透過層層密林照了下來，耳邊是水流的聲音，我掙紮著坐起來，不遠處很快跑來一個人，他驚喜地看著我，“你醒了！怎麽樣？還有哪裏不舒服？” 他將手中的闊葉打開，裏麵是一些清水，“我剛才去給你汲了一些水過來，沒想到你就醒了！” 我定定地看著他，他將手中的水遞過來，語氣中滿是自責，“都是我不好，不該把你一個人丟下，我好不容易才擺脫了他們，幸好墨亟給我留下了信號，我才能找到你，你知不知道，你剛才那個樣子，我快要被你嚇死了。” “啪”他手中的水被打落在地，水四濺開來，泅濕了他的衣服，他有些不可置信地看著我，“芷蕪，你怎麽了……” “哼，騙了我這麽久，很好玩麽？星靈。”我一字一頓，咬著牙說道。 他臉上的神色一瞬間凝固在臉上，“你……都記起來了。” 我站起身來，俯視著他，惡狠狠地說：“當初在剡川沒有把你也殺了，真讓我後悔！” 他用一雙哀傷至極的眼神看著我，複而脫力般地向後跌坐在地上，“我早就知道我們不會長久，你終有一天會想起來的，我隻是，盼望著這一天能晚一些時候到來，讓我能多看看你，能多陪在你身邊幾天。” 我冷笑一聲，“你當日將我從空桑擄來，囚於剡川，幾盡羞辱，傷我師兄，害我至此，我破你陣法，毀你宗廟，我們就算扯平，從此天絕地老，互不相欠！” 他搖搖晃晃地站起身來，將我的肩膀緊緊困住，眼眶發紅，“你說互不相欠，怎麽算是互不相欠？恩怨能清算，這裏，”他指著自己的心口，“這裏已經紮根的東西，你也能挖走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