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8章 心材
第378章 心材
啪的一聲輕響。
黑色的小皮鞋踩在滿是泥水的坑中，濺起了一片水花。
莫星曳卻沒有絲毫在意，而是行色匆匆地走在這雨後的小巷裡。
「林星被新國抓了？」
「可是我今天出門前還見他在家裡……」
她的心中泛起種種疑惑、擔憂和緊張，急急忙忙地趕回了宿舍。
但靠近宿舍樓之前，莫星曳的動作卻又放緩了下來。
她小心翼翼地檢查了一番四周圍的環境，確認沒有埋伏之後，才大著膽子走向了自己的宿舍。
伴隨著嘀的一聲刷卡聲響起，房門被她迅速推開。
莫星曳的目光在小小的房間內一掃而過，最終鎖定了在了那名正橫躺在半空中的男人，心中才微微鬆了一口氣。
男人漂浮在半空之中，就像是橫躺在一片空氣上，正一臉饒有興趣地看著一台平板電腦的屏幕，似乎正在翻閱著什麼極有意思的內容。
莫星曳隱隱約約似乎看到有一隻小手從對方胸口伸了出來，迅速在屏幕上點過。
但待她定睛一瞧，卻又看不見那小手的存在了。
與此同時，男人的聲音響了起來：「你如此緊張，是出了什麼事情了？」
莫星曳這才將自己今日在量子情報研究所得到的消息說了出來：「……就是這樣，新國那邊宣布已經將你擒拿，還要在一個月後於東海市將你處刑。」
看到林星一臉平靜的模樣，莫星曳卻是緊張道：「新國放出這麼個假消息，顯然是想要引蛇出洞。」
「聖女到時候一定會來東海市，那便中了新國的埋伏了。」
林星的臉上不見絲毫波動，只是好奇地問道：「新國……我有殺過他們的重要人物，跟他們結過仇嗎？」
說完他又笑了笑：「六年？應該是六年前吧，我在地球上上敗了許多人，但除了寥寥幾個，剩下的都太弱了，連名字身份也不曾留意，其中莫非有新政府的人？」
莫星曳卻是聽明白了林星的意思，回答道：「我們跟新國高層，特別是那位大總統應該沒有結仇。但自從一年前開始，新國便不斷派出人手來夏國，好像是在找什麼東西。」
「這幫人行事非常肆無忌憚，聽說很多人都死在了他們手裡。」
說到此處，她嘆了口氣：「量子情報所也被他們摸進來過，後來也不知為何就盯上了聖女。」
顯然對於其中的種種內情，莫星曳亦是所知有限，三兩句之間便將自己知曉的情報都統統訴說了出來。
斷劍的聲音在林星腦海中響起：「哼，這新國大總統，我看八成是沖著伱來的，背後一定是那仙庭的狗東西在攪事。」
「不過我們才回歸大地幾日，那狗仙就派出人手生事，看來還是被他察覺到我們回歸的動作了。」
白依依的聲音則在心臟處響起：「試探都不敢親自動手，還要派什麼新國大總統的手下過來，確實是那姦猾老東西的風格。」
「林星，他必是想引你出手，查探你如今的傳承路數，再動用仙庭的權柄來削你傳承……」
就在他們兩個激烈討論的時候，林星卻在寬慰著緊張的莫星曳，只見他微笑著開口說道：「不用感覺到害怕。」
他摸了摸莫星曳的腦袋，像是在安撫一個不安的小孩：「莫星曳，我能感覺到你對我的信任。」
「在得到消息的第一時刻，便不顧安全地回來查看，為什麼會做出這樣的選擇？」
林星的眼睛似乎能夠看穿莫星曳的意識，讓她感覺到了識海的一陣激蕩。
「因為我的存在本身，便讓你感覺到了一種安全，已經許久都沒有再感覺到的安全。」
林星的話語好像夾雜著無形的力量，輕輕似乎掃過了莫星曳的意識，讓她逐漸平靜了下來。
「這個世界的命運註定將被我改變，而跟隨著我踏入新世界的人，只要像今天一樣，永遠信任著我就行了……」
一旁的白依依看著這一幕，心中感嘆林星自從能重組元神之後，對旁人情緒、心思的影響力是越來越強了。
……
當莫星曳回過神來時，只聽眼前的另一名醫生拍了拍她的肩膀，關心道：「莫醫生，你沒事吧？」
莫星曳眨了眨眼睛，看向了自己眼前的環境，心裡逐漸反應了過來：「這是我聽到新國抓捕那位的消息的時候……」
她看向了眼前的同事，想起來就是對方滿臉震驚地跑過來，向她訴說了林星被捉的消息。
「我又回來了嗎？」
「這種力量，不論經歷多少次，都感覺像是神跡一樣……」
回想著林星最終訴說的話語，莫星曳只覺得自己的心中在這一刻似乎堅定了許多。
看著眼前同事關心的目光，莫星曳搖了搖頭說道：「我沒事，就是有點太過震驚了，想不到會發生這種事情。」
眼前的醫生點了點頭，一臉唏噓道：「是啊，誰能想到當年天下無敵的林星，如今卻被人擒下了。」
「自從天地大變之後，這世界變得太快了。」
有另一名醫生在一旁附和道：「唉，這兩年新一代的高手越來越多，老一輩的許多高手都被淘汰了。」
有人點頭說道：「畢竟以前修行人數有限，如今全天下人人都可修行，冒出來的才是真正的天才。」
聽著他們的對話，莫星曳卻沒有之前的那種緊張和慌忙，她的腦海中還回憶著自己和林星的對話。
她記得自己應該還和林星說了什麼，但此刻卻是怎麼想也想不起來了。
就在她思索之間，一名老者走了過來，看向他們說道：「有新的病人今天要入院，大家一起開個會，商量個治療計劃出來吧。」
莫星曳聞言便暫時壓下了心中的困惑，跟著眾人來到了會議室。
自天地大變以來，不止是靈機翻湧，更有邪氣叢生。
隨著眾多修行天才一起出現的，便有許許多多性情乖張，縱慾無度，行事癲狂的瘋子。
莫星曳所在的部門，除了要研究如何治療這些瘋子的性情，平復他們逐漸癲狂的精神狀態之外，便是要輔助安全署的人提前找到並監控那些可能會發瘋的修行者。 而這不僅僅是防止他們發瘋，更是為了防止東海市中誕生更多的……邪祟。
……
「煉製法寶，若以材料來分，可分為物材，寶材和心材這三個不同的檔次。」
「物材最為普通，不過是尋常材料，隨處可見，平平無奇，煉製的法寶全看修士本人的修為境界。」
「寶材稍好一些，多有特異之處，煉製出來的法寶便先天帶著非凡之能。」
「但若論上乘，終究離不開心材。」
走在大街上的林星心中緩緩說道：「所謂心材，便是經靈機邪氣滋養之後，由人心中所生的怨念邪念慾念，為煉製法寶之上品。」
「像是各派供奉了數百年、上千年的那些法寶，威力便來自於此。」
白依依奇道：「那也算？各派供奉法寶，哪來的怨念邪念？」
林星淡淡道：「你覺得以鏡世界的環境，每日供奉法寶，心中祈禱的會是什麼？」
白依依微微一愣，若有所思道：「大概是殺人搶寶，爭權奪利？這麼想想，倒確實都是些怨念惡念了。」
「但那些法寶供奉了千年，威力也不過如此，你要煉製仙器又該怎麼辦？」
林星說道：「所以這心材的品質便很重要了。」
「須得是經過時空淬鍊的心材，方適合用來煉製我所需的仙器。」
說話間，林星的腳步停了下來，看向遠處那正不斷響起警報，已經被官方人員包圍得水泄不通的公寓大樓。
……
趙平已經很久沒有好好睡上一覺了。
每當他閉上眼睛的時候，那一夜的景象便會一次又一次地在他眼中不斷浮現。
那是天地大變，靈機翻湧后的第二個月的月末。
時局動蕩，似乎到處都在打仗，到處都有高手在廝殺。
趙平和父母就像是一窩老鼠一樣，瑟瑟不安地躲在樓房內。
但厄運還是降臨了。
巨大的尖嘯劃破長空，看不清的身影擊穿了大樓，然後在其中激鬥了起來。
在無數人的慘叫聲哀嚎聲中，兩人一路從樓底戰至樓頂。
所過之處，澎湃的氣勁將一個個居民震成了碎肉，猩紅的血漿灑遍了一層層的樓道。
趙平只記得父母死死地擋在了他的面前，用盡全力將他和妹妹抱在了懷中。
淚水不斷從他的眼眶中滑落，父母似乎在朝他說著什麼，但在劇烈的撞擊聲中，他卻什麼都聽不到。
當巨響停下的時候，父母已經渾身是血不再動彈。
一旁的妹妹沒了氣息，只有一隻小手還緊緊抓著他的衣角。
而短短兩分鐘的時間后，戰鬥的雙方便已經離去，看也沒看一眼他們留下的廢墟，就好像他們只是順路踩死了一窩螞蟻。
很久以後趙平才知道那兩人一個是周天會的丁千山，另一個則是新國的崔岳，都是在天地大變后不久后突破至二傳的高手。
衝天的恨意催動著他，讓他夜不能寐，讓他餓而忘食。
他要修鍊，他要變得足夠強大，強大到足以報仇雪恨。
武校，安全署，夏國的偵查部隊……十九歲的青年瘋狂搜尋著一切能夠變強的渠道，每日每夜地磨練著自己，貪婪地吮吸著一切變強的養分。
當他花費六年光陰，終於徹底掌握了第二傳承后，他迫不及待地找到了自己的仇家，卻愕然發現丁千山早在天地大變的第二年就死在了戰亂之中。
他發狂似地衝進了丁家，將丁家滿門十二口殺盡。
當看到那最後緊緊抱著女童的老婦被自己的長刀貫穿，淚水不斷從他眼中流了下來，他整個人似哭似笑地坐倒在了地上。
「丁千山你看到了沒有，你殺我全家，我滅你滿門，合情合理……合情合理……」
「這才一半，我的仇還有一半沒報完。」
而如今趙平終於又在東海市找到了另一個仇人崔岳。
只是那面容陰鷙的男人作為新國的將領，如今成了東海市內一處靈穴的管理者，不但自身修為高深莫測，出入間更有新國高手護衛。
趙平苦苦等待數月，卻始終找不到崔岳的任何破綻。
濃烈的恨意不斷在他的心中流淌，強烈的惡欲折磨著他的精神，讓他整夜整夜地從睡夢中驚醒。
夢中的他似乎又回到了那一夜，回到了自己弱小無助，眼睜睜看著親人逝去的那一夜。
而當趙平再次回過神來時，便發現自己已經站在了血泊之中，遠處不斷有警報聲響起，大量全副武裝的人正朝他緩緩包圍過來。
他看了看自己滿是鮮血的畸形手掌，又看了看那哭喊聲不斷傳來的樓房，無數斷肢殘骸的景象在他腦海中不斷浮現。
「我剛剛又殺人了嗎？」
「我也……瘋了嗎？」
一絲苦澀夾在雜狂亂的情緒中，從他的腦海中連綿浮現。
而就在這時，一道聲音自他身後處響起：「你想要改變命運嗎？」
趙平微微一愣，轉過望去，似乎能看到有人站在一片陰影之中，正以一種審視的目光打量著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