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周乾來了
冰冷徹骨的牢房裡沒有任何的光亮,只有「嘩啦啦」的流水聲和不遠處來來往往的腳步聲。
趙繁笙再次醒了過來,一瞬間鑽心刺骨的疼痛讓她差點又暈了過去。
「救命~快救我出去……」
她已經沒有什麼力氣大聲呼喊了,於是,只能張著發白的嘴唇發出微弱的求救聲,彷彿在心底念著一個人名,等那個人來救自己。
「沒人會來救你的,銀寶那傢伙不知道你在妖族,周乾和九耀更是出不了舍城。」
突然,宋葳寧的聲音出現在趙繁笙的身後,緊接著他就將下巴靠在了趙繁笙的右肩上。
此時的宋葳寧就像是趙繁笙的噩夢,趙繁笙顫抖了一下,而後想掙脫他,卻不成想帶動了身後的縛妖夾,疼的悶哼一聲。
「別動,別動,別動~你看你,激動什麼?我又不會對你怎樣,我只是想跟你聊會天。」
宋葳寧輕輕的笑了笑,可他依舊沒有放開趙繁笙,而是伸出手在她背後有一下沒一下的撫摸著。
趙繁笙緊繃著後背,疼的淚水順著眼角滑落。
她多想此時周乾在,替自己解決了這隻狐妖,而後帶著她離開。
可是,周乾他出不了舍城。
這是一種說不出的絕望。
彷彿接收到了趙繁笙的心意,另一邊的周乾給自己封上了幾處痛穴,嘗試著站起身卻因體力不支差點再次倒了下去。
「小兄弟,你咋了?」
剛當上爹的塗牛很是開心,他收斂了平日里的暴躁模樣,說話的時候甚至還有意無意的壓低聲音。
「在下有一事相求。」
周乾在塗牛的攙扶下重新站起來,直截了當的將自己的意圖說了出來。
他剛幫了塗牛全家,那孩子是妖獸與人的結合,故出生時就極度的凶性,不斷的吸食母親的精血,照這樣下去必定會母子都保不住。
當時情況緊急,塗牛的血又不適合這孩子,會讓她更加凶性大發,於是,周乾只能用自己的精血供養孩子,讓孩子安全出生。
生產途中,狂躁的途牛威脅他「如果孩子和大人保不住就讓整個仙界的人陪葬。」
索性一切安好,孩子安全落地,周乾也虛弱至極。
「但說無妨,只要老牛做得到。」
塗牛也是個爽快的,有仇報仇,有恩報恩,一口答應周乾。
「我要出舍城。」
周乾看著塗牛,心下堅定如磐石。
——
已是子夜,妖王宮裡依舊燈火通明,此時與白日的喧囂對比寂靜的讓人萬分不適應。
通往地下牢的路有些黑,又有些濕冷,但本應該和妖王濃情蜜意的妖后卻身穿黑色長袍,步履匆匆的進了關押趙繁笙的水牢。
宋葳寧並沒有直接對趙繁笙下手,而是想讓趙繁笙哭著求饒,他滿足於這種模式下的肌膚之親,那種滋味是他最想要的臣服欲。
只是,像宋葳寧這種人不了解趙繁笙。
越是痛苦越是覺得不能屈服,這才是趙繁笙的本質性格。
聽見有人說話,趙繁笙虛弱的抬了下眼皮,模模糊糊中她見到了索兒。
后脊又是一陣發熱,她知道那是薇婭清醒了。
「我是來救你們出去的,我知道怎麼解開這縛妖夾。」
索兒見趙繁笙被綁在鐵架上,身上並沒有其他傷痕,只有後背血淋淋一片,便知道桑奎和宋葳寧對這個女子用了縛妖夾。
她左顧右盼著,確定看守的妖兵都被支開以後便閉上雙眼默念咒語。
「咔擦」幾聲,背後的縛妖夾一個接一個的從趙繁笙的脊椎里打開,而後掉在地上,趙繁笙吃痛,咬著嘴唇,強忍著不叫喊,在最後一隻縛妖夾打開時,終於體力透支,「噗通」一聲跌倒在水裡。
鮮血瞬間染紅了腳下的水,索兒見狀心驚肉跳,她與趙繁笙素未謀面卻深知她身體里那位是誰。
她焦急萬分的從水裡扶起趙繁笙,什麼也沒說攙扶著她便離開。
時間十分緊迫,她剛才喂妖王喝的酒只能讓其睡一個時辰,過了這一個時辰,妖王自然會醒,大婚之日妖后不在身側難免會讓妖王起疑,故她必須趁著這段時間送趙繁笙他們離開。
「要去哪裡?」
而就在索兒攙扶著趙繁笙剛出牢門時,宋葳寧倚靠在牢門拐角處幽幽問道。
頓時,趙繁笙與索兒如遇死神一般僵在原地。
趙繁笙心中怒罵不止,覺得宋葳寧真是陰魂不散。
「小索兒,你快走!」
薇婭掙扎著衝破九耀的封印,此時已有成效,她佔據了趙繁笙的意志焦急的勸說索兒。
地下牢雖黑,但宋葳寧此時燃了火把,火光曳曳,索兒眼裡有些許重逢后的喜悅,卻又藏著不為人知的情緒。
「去哪?」
妖王帶著眾妖兵在這時趕到,他衣裝整齊,看上去不像是醉酒之人,一身黑色的袍服威嚴逼人。
薇婭控制著趙繁笙的身體,就算渾身傷痕也拉過索兒,將滿臉不可置信得索兒護在身後。
「回家!」
她信誓旦旦的說著,倒是有些佛骨的模樣,不怕天,不怕地,只怕一輩子見不到自己最愛的人。
然而今天,她要帶索兒回家,只是,回哪裡呢?哪裡是她們的家。
她正想著出去的對策,卻沒料到索兒竟然拿著短刀刺穿了她的腹部。
那一剎那薇婭是恍惚的,有種沒來由的失落,在逐漸散開的痛楚里越來越明顯、越來越密集並向著心口狂奔,最終,腦海里一片混沌,心口之痛痛過腹部的傷口。
呆愣間,她聽見身後的索兒顫巍巍的拿著彎刀說道:
「不要怪我,要怪就怪你自己,你不出舍城,就不會發生這些事。
說完這些,她扔下手中的刀,轉身投進妖王懷抱嬌嗔的繼續道:
「臣妾只是想替王分擔,沒想要去哪,王,你看臣妾是忠心不二的。」
九天玄雷,縛妖夾,十幾年的囚禁都是個笑話。
佛與蜘蛛精的愛情,也只是個笑話。
薇婭覺得,她與索兒就是個笑話。
不,她自己才是笑話。
看著眼前神情閃躲,卻用實際行動告訴自己『你是傻子』的人,薇婭很久很久都沒言語。
直到妖王哈哈大笑著摟緊懷中的索兒,將她脖子一把掐住時,薇婭才猛然從絕望中驚醒,下意識的動了一下身體卻無力的跪倒在地,手裡鮮血淋漓。
「你看,你的姐姐快被你氣死了,你這淘氣鬼,怎麼可以這麼對你姐姐?」
妖王今夜有些奇怪,彷彿不是原來的那副模樣,有些令人毛骨悚然的陰戾,與往常自卑,心思縝密的妖王截然相反。
他緊緊捏著索兒的脖子,那模樣幾乎要將她掐死才肯罷休。
「你放……放開她!」
儘管如此,薇婭還在苦苦掙扎。
「她是妖脊,寡人怎麼可能放開她?寡人用她引你出舍城,本打算先收拾了你再收拾她的,現在好了,不如一起收拾了吧。」
桑奎下手極狠,不到一會兒索兒就斷了氣,像一隻破敗的風箏耷拉下腦袋。
她怒目圓瞪似乎死不瞑目,看向桑奎的眼神里充滿了難以置信,還有薇婭未曾得到的愛意。
索兒愛桑奎。
愛到放棄了很多,比如自由、比如情同手足的姐妹,還有良知。
她本以為自己挺幸福的,擁有願意為自己兩肋插刀的好姐妹,擁有能一輩子相守的愛人。
但這一切都被薇婭的突然出現打破了。
「所以說,你到底為什麼回來?」臨死前,索兒仍然這麼想著,淚水無聲順著眼角滑落,落在她既熱愛又想逃離的妖族大地上。
眼前桑奎的臉漸漸模糊,沉入黑暗前她嘆了一口氣,覺得自己愚蠢至極。
「索兒!」
薇婭失聲痛叫,想上前奪回索兒卻被妖兵踹了一腳直接撲倒在地。
這不是她想要的結局,哪怕痛徹心扉,她也不想索兒就這樣子離開,連一句解釋都沒有。
她的腦海里密密麻麻的不斷浮現前塵往事,一遍又一遍。那些顛沛流離的歲月,是她和索兒相依為命走過來的。
趴在地上,屬於趙繁笙的身體被人用腳一次又一次的踢踹著,可承受著這些痛苦的卻是薇婭和趙繁笙兩個人。
趙繁笙的身體越來越虛弱,鮮血順著刺穿的傷口流淌著,宋葳寧見狀拉開身旁的妖兵直接給了他一拳頭,而後扯著趙繁笙的後背將她重新拉起來鉗制住。
宋葳寧並不知道屬於趙繁笙的意識已經被薇婭佔據了,他環抱著趙繁笙正準備將她重新關進水牢,沒成想趙繁笙竟然將他一掌拍開。
那掌心傳出的力量十分驚人,如果不是宋葳寧擁有三條命,這一次恐怕也是傷的不輕。
他捂著肩膀抬頭,看見趙繁笙的周圍氣流涌動便下意識的退後幾步。
趙繁笙的眼睛開始血一般赤紅,屬於佛骨的力量源源不斷的湧進她的身體,金色的佛光灑滿地下牢,一瞬間萬丈光芒將妖族的天空劈開一條巨大的口子。
「就是這樣,就是這樣,憤怒吧!殺光他們!」
宋葳寧看著眼前的景象,雙目頓時放光,他像個瘋子般越是疼痛越是激動的叫嚷。
場面一下子失去了控制,桑奎被身邊的妖兵層層保護,目光看向升至半空中的趙繁笙竟然露出了膽怯。
只有親眼目睹過那場廝殺的人才會有刻在骨子裡的懼怕。
而此時的舍城,一聲獸吼驚天動地,將整個舍城震的抖了三抖,這吼叫聲之響就連九霄雷霆上的霸主都能聽見。
「快叫人去查看怎麼回事!」
白玉發冠下,是畢元清秀冷峻的面孔,他眉頭緊皺,坐在凌霄寶座上,神情肅穆的向著一位天兵吩咐道。
不肖片刻,天兵匆匆來報:
「回稟霸主,太子殿……明誠仙君他,他騎著上古妖獸塗牛逃出舍城了。」
聽到這個消息,畢元的心瞬間一冷,從寶座上站起身來再次吩咐道:
「去追!」
眾天兵領命,下界追回明誠仙君,但是,此次仙君去往的地方是妖王宮,眾仙皆不知所謂何事。
——
周乾沒有讓塗牛跟著出舍城,只是讓他把舍城用妖力撕開了一個裂縫,送他出了舍城的結界。
幾千年沒有出舍城了,周乾有些說不出來的感受,但他一心想要救出被困的趙繁笙,於是顧不上這些,只一心向著妖王宮飛去。
「啊~」
他剛落入妖王宮,就聽見趙繁笙凄厲的叫喊聲,用撕心裂肺來形容這聲音不足為過。
自打他見到趙繁笙就沒有聽過她如此痛苦的聲音,一陣心疼夾雜著無邊憤怒,讓周乾看起來像是一把鋒利的劍,他用法術壓制住身體上的疼痛,強行召喚出自清。
藍色的劍光劃破妖王宮的穹頂,瞬間,妖王宮的頂層四分五裂,來自曾經九霄雷霆上無人不知無人不曉的太子殿下的威嚴與力量,將整個妖界的天都變了個顏色。
「趙繁笙,我來了!」
風起雲湧,萬妖逃竄,周乾就這樣手持自清,一步一步走向妖王宮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