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章 賞金刺客(十七)
「東……東西?我他媽才不管那崽子要什麼東西,我就要……要他的腿……」
齊開墨鼓起最後的一絲氣力喊了一嘴,血氣盡失,一下子暈過去了。秦霆趕忙吩咐清清和白白兩個神女替齊開墨用撕扯下來的綢布包紮腿上巨大的切口,清清和白白的雙手沾滿了發黑的血,包紮完后癱軟暈厥在一邊,剛剛發生的一切都太突然,秦霆轉身正要去取齊開墨被神秘賓客砍斷的那截右腿,與昏過去的齊開墨足足有兩丈的距離。看來秦霆打算帶上負傷的齊開墨和被砍掉的腿離開現場。
天助我也,眼下是取走齊開墨性命的最好時機。冷靜迅速地估算一番后,我判斷這個距離如果我翻身過去一定可以斬掉齊開墨的頭顱。
機不可失,我翻過廂房花窗后舉著巨爐一個箭步沖向死躺在血潑中的齊開墨,在清清和白白沒來及反應的時間我已經離起楷模只有不到一尺之距,怎料眼前突然疾掃過一支紅槍,將我揮出的爐劍截彈至空中,這力道依然比想象中的要大。
「你虎口的傷是我兄長留下的,看來你就是那天的刺客。」
只是交手的一瞬間紅纓槍客秦霆就已經認出了我,這些江湖豪俠果然不簡單。看來一場正面的對決,已經不可避免。
「說,誰派你來的,我可以饒你不死。」
秦霆舉著直舉著紅纓長槍,透亮的白銀色槍尖對著我的眉心處,那槍頭上必定也淬有姬花烏頭。
見我並不沒有回答的打算,秦庭瞬間開始蓄力,周遭的氣流隱隱向他周圍環動,剛才的力道和那天擊傷我的紫纓槍客秦雷並不虛多少。眼下齊開墨奄奄一息,擋在齊開墨身前的秦霆必定不會戀戰而是選擇全力以赴。
只見那白銀色槍頭「嗖蕭」一聲,槍根的紅纓帶著強烈的旋轉,直直向我的眉心突進,我猛地旋轉半身將爐揮甩過去,連守帶攻,秦霆似乎對我的下一步動作早有所料,順勢調轉槍頭,再給了我一記回馬槍,長槍所經之處的名貴瓷器茶壺杯具皆被掃蕩震破,幾塊飛散的碎片將蜷縮在角落的清清和白白的細嫩的臉蛋劃破,割出了幾道極細的血痕。
遠距離和長槍對陣毫無優勢可言,我必須近身尋找機會,在祭出用於破防的橫斬間隙,我從腰間掏出一枚三棱刺朝齊開墨飛射而去,秦霆迅速伸出長槍將其擊彈開去,那三棱刺「咻」的一聲竟穿過了這天子壹號的廂房大門不知刺中哪個客人,引得一眾慌亂的尖叫聲,原本擁堵在向房門外想一探究竟抽熱鬧的人霎時間鳥獸散。期間還能聽到夢娘高喊」清清白白你們給我躲好啊,我可是花了銀子買的你們!」
「卑鄙小人,竟然使暗器。」
秦霆說這話時我已經近其身,他剛攔截我的飛鏢,轉身又要應付我全力施為的橫斬,不得已只能運氣用槍身抵擋,槍身再怎麼堅硬,也抵不過我這厚重的爐,秦霆被震退半步,我迅速起身凌空又是一記豎劈,這是破防后的重擊之劍,「咔嚓」一聲,我以為秦霆的長槍被我的爐砍成了兩段,萬般沒想到秦霆的紅纓長槍竟然可以一分為二,不僅消解了我的攻擊,反而是以左棍右槍之勢與我近身對峙,原來秦家槍聞名江湖是有原因的,長槍本擅中遠距離對戰,可秦家槍能夠由一化二,取長補短,實現一槍多用,覆蓋遠距戰和近身戰。
「一個缺少實戰經驗的刺客就想從我秦霆的槍下拿人,可笑。」
秦霆顯然看出了我的驚訝,「哼」地冷笑一聲隨後在身背用雙手又將槍棍合二為一,連續使出三段背舞纏槍,只聽那紅纓槍尖與爐劍撞擊出哐當聲響,兩者交鋒的瞬間濺射星火般的花屑,秦霆的這招背舞纏槍,一攔,一拿,一紮,一刺,攻守轉防流暢,儘管我的注意非常集中,但是星點般的槍尖追身而來,防不勝防,握著爐的虎口舊傷在這幾個對招后,原本結痂的疤痕再度龜裂,手上綁紮的白色綳布滲出了紅,很快,我被逼退到了臨湖的花窗一角。
我的手微微有些顫抖,我感覺到爐在向我抱怨和咆哮。看來以我目前的速度和力量都無法解決戰鬥。
「若是你選擇認輸,我可以不殺你,代價是你的一條腿。我也好向大當家交差。」
「我的目標是齊開墨,擋我者死。」
「哈哈哈,哈哈哈哈,口出狂言,若不是二當家急需醫治,我會慢慢折磨你。但是接下來,我會在三招之內,將你槍斃。」
「不用找醫生了,齊開墨今天走不出這間廂房,煙雨閣就是給他送鐘的地方。另外,我會用一招結束戰鬥。」
「轟。」
我只將兩手小臂上負重的鐵環下了下來,這兩個鐵環足足有五十斤重,它們落地的一瞬間發出一聲悶響,原本暈過去的齊開墨被這股響聲震醒,由於失血過多,意識已經不清醒,呢喃自語幾句后又昏死了去。
卸去五十斤負重,身子輕盈了太多,這是頭一次卸下師傅給我上的鐵環,這雙手像是重新被找回來一般,我舒展了會頸骨,它們咯咯作響,躍躍欲試。我並不打算卸下雙腳的負重,因為眼前的敵人還遠不夠資格。
師傅一共教我三招,第一招,橫斬破防,第二招,豎劈重擊,第三招,穿刺瞬殺。這第三招需要的便是足夠的速度和力量。
我將爐橫舉過眼前,擺好穿刺的架勢,深吸一口氣,秦霆感覺到我的氣息和先前變得不同,小心駛得萬年船,這是行走江湖之人都明白的道理,他並不想看見太多意外,拔槍向我閃來。
「同樣的招式對我沒……」
秦霆語到一般,我已經瞬身貼到他的跟前,這個距離只要輕輕抹向他的咽喉,他必死無疑。
「怎麼可能……」
我能感覺到秦霆的驚恐,但是已經太晚了,我的爐已經逼近秦霆最脆弱的咽喉。
突然,廂房大門方向傳來轟隆一響,緊跟著我耳邊聽到呼嘯而過的器刃急速逼近的聲響,我下意識的向後閃躲,但是對方並沒有停下腳步,而是繼續向我攻擊,這股威壓的氣勢比秦霆要高出許多,一記紫纓長槍如流星般突刺在我的身上,我幾乎沒有還手之力,短短一瞬間,連中兩槍,一槍在持劍的右手臂,一槍在左肩,鮮血「唰」地飛濺到周圍,我定睛一看,此人便是上回將我擊傷的秦雷,看來是先前秦霆原本面對黑衣神秘賓客時發出的信號將其兄長召喚而來。秦雷見我閃躲退位,並沒有因此停下兇狠的進攻,反而施為出更強的招式,我用寬厚的爐奮力格擋,那紫纓長槍的槍頭在點到爐劍劍身時,原本因浸淬而附著在槍頭的姬花烏頭毒液因為撞擊而附著到了爐的身上。
我用爐撐著地面,勉強保持站立,突然猛吐了一口腹中鮮血,原本的舊傷加上兄弟二人先後給我造成的外傷和內傷全加在了一起,所幸剛才在幾個致命創口躲得及時,否則後果不堪設想。
「開墨,開墨,這……這到底是誰幹的好事?!是不是你!?」
原本慢悠悠進來的柳豐染坊的大當家齊開明見到其弟讓人斬斷了右腿癱死在地后,驚恐而憤恨地沖著我喊道。
」顯然不是。這廝沒有此等身手。秦霆,到底怎麼回事,為什麼會輕易放出百里追花的信號?」
秦雷掃了一眼現場后,做出了大體的判斷,隨後向秦霆質問。
「回大當家,阿兄,先前這間天子壹號間有一位不知身份的神秘人,將二當家原本預點的神女奪了去,隨後二當家過來要人,起了衝突,那神秘人便將二當家……」
「秦霆啊,我千叮嚀萬囑咐,必須要把我這弟弟照看好啊,眼……眼下咱們先救人,救人要緊,救人要緊。」
「大當家大可放心,二當家的傷口已經止住,不會有大礙,只是失血過多昏了過去。你口中的那神秘人出手時你難道沒阻止?」
秦雷繼續發問。
「那人出手極快,普通人幾乎看不到他出手,我也只能勉強看到他拿著一把赤色細長的劍。若我沒有出手阻攔,恐怕二當家要失去的就不是右腿了。」
「赤色細長的劍……難道是……」
秦雷正思索著什麼,他身旁原本哭哭喪喪的齊開明突然暈倒,躲藏在廂房角落的清清和白白兩位神女也同樣暈倒在地。
「大……大哥,你看這人……」
秦霆手指的方向正便是此刻我所站定的方位。
面對秦家槍的兄弟二人,我似乎已經毫無勝算。
……我從未受過如此重的傷,甚至有種感覺自己要死了,可恰恰就是在這個瀕臨死亡的時刻,心卻異常地寧靜,體內的真氣絲毫沒有驚慌,反而團結凝聚,灌涌至全身,我可以清晰的感覺身邊虛空之氣的流動,它們緩慢而溫柔,此時此刻,它們向我靠近,甘願接受我的支配。
從我虎口流淌出的血止不住地順勢向下蔓延到了爐的身上,它似乎感應到了我內心的召喚,奔走的劍氣開始燃燒,先前和秦家兄弟打鬥而附著在爐身上的姬花烏頭被蒸騰化氣,沒有功力的普通人在這樣的劇烈毒氣下會瞬間昏迷。
我解開了手上的綳布,讓自己的身體與爐進行最純粹的對話,這一刻,我再次感應到了爐的咆哮,這樣的聲響讓我精神大振,慢慢的,我看到爐劍表身那厚重的黑鱗鎧甲開始褪去,鎧甲緩緩褪去的同時,熔煉出的炙熱劍芯徐徐生長,光芒萬丈,不可逼視。
我身體周遭開始旋繞一股紅色的熱浪,它們如同我的披風一般包裹著我的身體。原本用爐撐著身體時所插入的地面此刻已經被爐劍燒黑,我只是輕輕將爐拔地而起,其劍鋒揮毫之處皆是熱烈的餘燼薪火。
「你們不會知道,現在,我的劍,有多燙。」
秦家兄弟被眼前突顯的奇異景象和我所釋放的狂霸之氣給震住,
「天下竟有如此方物,秦霆,我們上。此人非等閑之輩……針雨散梨花!!!!!」
秦雷和秦雷雙槍合璧,紅纓槍與紫纓槍交雲織雨,繁星密布,頃刻之間槍淋彈雨,它們不願放過任何死角,這招威力之大,將廂房大半面具都毀殺乾淨。然而我身體周圍所覆蓋的旋風烈氣似乎有著阻斷一切的奇異能力,即便是秦家兄弟如此強大的殺招卻沒能動我分毫。
「劍氣簫心,爐火純青。爐,現在輪到你了!!!!!」
……
一日後。
夜。
蒲雀茶莊。
「羽大人。這次行動有些出了些意外,齊開墨的兄長的人頭我也帶回來了。」
我將兩個顆人頭的木盒打開展示,其中一個是齊開墨,還有一位是齊開明。
「很好,齊開明本是你的下一個目標,你已經提前完成了。給。」
我雙手恭敬地結果羽大人遞來的徽牌,上面刻著「角日」。
「謝羽大人。」
我單膝跪地,雙手抱拳向眼前的羽大人請賞作揖。
「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