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8章 屍體如泥
第208章 屍體如泥
「人？」
宋東門不解。
人也能算材料嗎？
元紅心則是侃侃而談。
「煉丹所有的材料，所有的煉化過程，最終都會隨著丹藥，進入人的體內。所以，人也是煉丹的一環，重要的一環。」
是指吃下丹藥后的反饋效果嗎。
宋東門若有所思。
他對這玩意一竅不通，師傅也沒有教過，也不知師傅現在突然提這個幹什麼。
正疑惑呢，就見師傅在煉丹房裡忽然觸動了什麼暗門。
轟隆隆。
地板微顫，露出一個向下而去的台階暗門。
「師傅，這是？！」
「東門啊，我老了。」
元紅心過來拍拍宋東門的肩膀，露出幾分疲憊之態。
「天圓鎮武館何其之多，我創立了元體武館時，意氣風發，但隨著歲月流逝，就算如我，也不得不服老……這間武館繼承了我所有的心血，我老了，但它還在茁壯成長。或許，是時候給它尋一個新的領班人了。」
說著，元紅心已經率先大步走向密室台階。
「師，師傅？！」
宋東門心中一顫。
莫，莫非師傅的意思是……要讓我當元體武館的館主？！
他的心情一下子激動了起來。
之前因為感悟劍法而被打斷的那種惆悵感被拋之腦後。
雖然之前就有過種種傳聞。
但宋東門一直沒怎麼放在心上，而是專心研究武道，日復一日的練習著師傅教導的元體武學。
一是因為師傅實力高深莫測，且身體健康，完全沒到需要找下一任繼承人的樣子。
二是宋東門自認為自己實力還不夠，距離師傅還有巨大的實力差距，也從沒想過會有一天能繼承武館。
但事情就是這麼奇妙。
宋東門雖然自己沒怎麼想過，但看今日師傅的說法，似乎就是那個意思啊。
仔細想想……整個元體武館，除了自己這個大師兄，還有誰有資格繼承館主之位？
至於那刁師弟，根本就已經不算是元體武館的人了，整日混在公家那邊，也不來武館報道。
連師傅喚他回來都不聽命令，實在太過叛逆了。
不像自己，每日服侍在師傅身邊，隨叫隨到。
沒有那方面的想法也就算了。
一旦起了心思，仔細一思考，宋東門是怎麼想，都覺得自己繼承館長之位，合情合理。
唯一的問題是……自己實力還遠遠不足。
如此看來，師傅今日帶我進密室，是要讓我增加實力？為我傳功？還是有什麼特殊的丹藥賜予我？
宋東門心中充滿期待。
待我得師傅傳承，再去那刁師弟戰上一場，將其擊敗，讓他心服口服，然後再把帶回師傅這請罪。
想到那個畫面，宋東門心潮澎湃。
儘管密室台階有些黑漆漆的，但他還是跟隨者元紅心一路下去。
台階沿著的牆壁上，隔一段距離，就有火把照明。
元紅心走在前面，說道。
「東門，時間過得真快啊。一晃眼，你也成了能獨當一面的強大武者了。我至今都還記得你出入武館時，眼裡的那份清澈，現在都不曾改變過。」
元紅心的聲音，在密道里迴響。
突然的敘舊，讓宋東門思緒拉回到很久以前的記憶里。
恍惚間，他彷彿看到自己初入武館時的那份稚嫩。
而現在，已經變得足夠強大！成為武館里所有的仰仗，是武館里的大師兄！
「一切，全靠師傅的盡心栽培！」
宋東門恭敬說道。
「哈哈哈哈！我只是略加指點，還是你天賦好啊。」
元紅心的笑聲傳來，而在這時，宋東門感覺到了炙熱。
像是滾滾熱浪，從下方飄上來。
他低頭往下一看，頓時愣住。
只見下方，隱隱能看到一個巨大的熔爐，冒著熱氣騰騰的泡沫。
「師傅，那是……」
「那是，我真正的煉丹爐。東門，今日我便開始教伱真正的煉丹之術，這也是繼承武館的必要條件之一。」
果然！
宋東門面露喜色。
師傅是要傳我館長之位！
順著台階一路向下，兩人走到了巨大熔爐的面前。
說是面前，也不太對。
準備來說，應該是熔爐的上方。
台階的盡頭，就停留在熔爐口位置，從邊緣往下看，就能看到巨大熔爐的滾滾紅水。
周圍沒有任何的防護，看起來頗為危險。
「師傅，下面這是在練什麼丹藥？」
順著邊緣，宋東門神頭往下看，卻絲毫沒有注意到，元紅心不知何時，悄然來到了他的背後。
「師傅？」
啪！！
一掌。
只是一掌。
宋東門就被震的吐出血來，往下墜去。
「師傅？！！」
宋東門瞪大眼睛，怎麼都不敢相信，這一掌竟是他敬愛的，一直慈祥待人的師傅給的。
人往下墜，他的意識，思緒卻還很茫然，不解，無措。
看著上空的視線不斷遠去，看著站在懸崖邊般位置的師傅，那平靜冷漠的眼神。
宋東門才慢慢意識到。
這，不是失手。
也不是什麼傳授武學。
而是……有預謀的謀殺！
師傅，竟要殺我？！！
宋東門不理解，很不理解。
在元體武館這些年的經歷如走馬燈般快速閃過。
師傅平日里的細細照顧。
每每武學遇到困難的都會細心指點。
開小灶般哪怕深夜求訪詢問武學之事，師傅也會夜起幫忙解答。
那份慈愛，那份關照，那份溫暖，是如此真切。
為何，為何現在卻……
「為什麼！！！」
他大吼中……
噗通！
人，落入滾燙的熔爐之中。
「啊啊啊啊啊！！」
身上衣服立刻如著火般溶解，皮膚如被腐蝕般疼痛難耐。
他伸手浮出滾滾熔水的表層，怒吼地看向上面的元紅心。
「師傅！師傅！！為什麼這樣對我！！！我到底做錯了什麼！！」
怒吼中，四色骨粉震動。
覆蓋關鍵的幾個部位。
忽然，他發現，周圍的溫度在極度下降，或者說，骨粉匯聚周身後，竟像是能與這滾滾紅水融為一體了似的，變得不分彼此。
「這，這是？！」
宋東門當場愣住。
難道，難道師傅不是要害自己，而是在用煉丹術的方式，給自己增加功力？？鍛煉我的武學？？
是了！
肯定是這樣了！
就是這樣的！
宋東門面露喜色。 師傅沒道理要害自己啊，原來只是虛驚一場！
宋東門變得安全下來。
然而很快，他就發現，自己體內，武學帶動的那種震動，在逐漸失控。
全身震感都在放大，彷彿如一整鍋的滾滾紅水，產生某種聯繫，在逐漸同步頻率。
這是什麼修鍊方法？
就連吞下武館特供的肉丸，丹藥，都遠沒有如今這般強烈的震感。
身體，好像在朝著某種更強大的方向發生微妙的變化！
力量……力量湧上來了！
宋東門興奮的抬起四色骨粉覆蓋的右拳。
他只感覺滾滾紅水裡，好像有什麼東西，瘋狂湧入他的體內。
震感越發強烈，好像即將到達某種峰值。
「更多……更多！！！」
宋東門興奮的眼睛發紅，感覺渾身上下全都是力氣，龐大無比的力氣！
嘩啦！
就在這時，一股洪水浪潮拍打而來，打在他臉面上時，那些洪水竟彷彿紅了般，穿過骨粉的障礙，順著毛孔深入他的體內。
就在他微微愣住的時候，浪潮忽然變得猛烈，一下子將他陷入如狂風暴雨般的境遇中。
每一下浪潮拍打來，都會有不少洪水順著他的口鼻進入體內。
嗡嗡嗡嗡嗡！！
共振變得越發強烈，像是發出誘惑的聲音，滾滾紅水變得越發激烈，將宋東門吞沒在煉丹爐中。
宋東門這才感覺到有點不對勁。
幾次翻騰的浮出水面，有很快被淹沒下去。
「等，等等！太激烈了！師傅，太激烈了！快讓這些沸水停下！我們慢慢來！我有點承受不住！！」
他大喊，卻發現上面的元紅心，只是平靜地看著他，那居高臨下的平靜眼神，彷彿在看……一具屍體。
嘩啦！
又是一個大浪襲來，將他吞沒。
宋東門拚命想要往上游，卻發現煉丹爐的洪水裡，好像有什麼無形的存在，不斷的將他往下拖去。
不！等等！
讓我上去！讓我上去！！
他拼了命的掙扎，身體不斷翻騰，卻還是被這股龐大的力量往下拖去，越來越下沉，越來越下沉，將他拖向熔爐之底。
而在這時，宋東門才發現，這巨大的熔爐之下，竟……有著屍體！
一具兩具三具……
密密麻麻的屍體，黑漆漆一片，彷彿積沉多年的淤泥，重重疊疊的積壓在一起，成了一種厚泥般的存在。
雖然屍體明明看起來都沉浸多年，但卻沒有太多的腐蝕痕迹，保存著相對完整的屍體狀態。
因此宋東門依稀能看出這些人的大概模樣。
「繞冰雪，集又青，雁凡……怎麼會，怎麼會！！」
宋東門瞪大眼睛，情緒激動。
這些人，赫然竟全都是元體武館往年失蹤的那些優秀弟子，又或者戰死在外，被送回武館里的弟子屍體。
他們，原來沒有被送回家人身邊埋葬入土？而是被沉在了這裡，當成了某種養料，供給。
師傅……師傅到底在研究什麼，在煉製什麼丹藥！太邪性了！太邪性了！！
宋東門不敢置信，他從來沒有想過，師傅竟還有這樣邪惡可怕的一面！
而現在，當發現真相時，他也已經身不由己。
不管如何掙扎，都無法上浮半寸，彷彿深陷泥潭，無法動彈分毫。
噗通。
他終於沉底了。
和那些師兄師弟們的屍體，混在了一起，成了這一大片屍體中，不起眼的一員。
「我要死了嗎……」
宋東門終於意識到，死亡的臨近。
那種來自內心深處的恐懼，讓他怦怦直跳，情緒激烈。
生死攸關之際……
嗡！！
某種共振，到達了巔峰，身體彷彿與這滾滾洪水徹底融為了一體。
也就是這時，宋東門看到了蟲子。
對。
就是蟲子。
密密麻麻的蟲子，半透明的模樣，像是水中的寄生蟲般，放眼看去，竟是整個爐子里全都是！
那些半透明的蟲子，像是狼聞到肉般，瘋狂朝他這邊湧來，在他驚恐地張大嘴巴時，紛紛鑽入他的體內。
有些從嘴巴鑽入，有些從眼睛擠入，有些從鼻子乃至頭皮，任何皮膚表層……只要接觸到他身體的瞬間，就全部都能擠入他的體內！
這是什麼東西？！這是什麼東西！！
宋東門嚇壞了，瘋狂運轉元體功法，卻發現毫無作用，甚至反而讓它們有一種如魚得水般的自在。
低頭看向自己的胸口。
密密麻麻的半透明蟲子，甚至都已經要從胸口的毛孔里擠出去了。
太多了！太多了！他的身體像是到達了某個承受的數量極限，已經塞不下更多的蟲子了！
一想到自己體內現在塞滿了這種蟲子，宋東門就噁心想吐，有一股強烈的反胃感。
但隨即他就發現，自己已經感知不到胃的存在。
身體只有咕嚕嚕的，蟲子在體內大量蠕動的聲音。
我……我到底變成了什麼東西……
宋東門感到了絕望，伴隨著這些蟲子在體內來回穿梭，意識開始逐漸模糊。
這一刻，他忽然明白了為何刁師弟一直不願意回師門復命……
師傅，有問題！
伴隨著一個大大的氣泡，從滾滾紅水裡翻出，宋東門沒了動靜。
上面的元紅心，這時才收回了視線。
「四色……他的心性，被那刁德一影響了啊！」
元紅心皺起眉頭。
本來元體功被污染成三色，還是有價值的。
但現在變成四色，價值就大打折扣了。
也就是兼修了多種元體功，每種功法境界都修鍊的還可以，才值得自己多費點心思，否則早就開始處理了。
「先沉浸沉浸，等把刁德一抓來，再一起進行最後的封裝煉化。」
「還有那曇花一現的靈，得想辦法抓來。」
想到這，元紅心轉身，順著台階原路返回。
讓[祈香旋]去探的事情，已經有消息了，如果能確定靈的方位，自己這邊能開始行動。
三位一體的實驗中，靈也是重中之重。
只不過研發的過程中，一直卡在第一步，容器的問題上，所以靈那邊進度一直不怎麼樣。
勉強抓過幾隻非常弱小的靈，卻也是失敗收場。
為了研究的順利，元紅心是從不碰強大的靈，或者強大的信仰者。
畢竟只是研究階段，還沒到實際操作的時候。
如果能順利進行到那一步，那自然也可以為自己挑一個適合的[靈]，耗費大代價去強行捕捉。
否則的話，就沒必要招惹太麻煩的傢伙。
出了密室，關好暗門，到了煉丹房外面，去找到[祈香旋]。
很快，元紅心手中多了一份資料。
看完資料后，他微微眯眼。
「小調酒館嗎……倒是不遠，我親自去一趟吧。」
[祈香旋]微微一愣。
「師傅，那我安排下人手……」
「不用，我自己一個人去。」
有些事，可不方便給門下弟子知道。
不等[祈香旋]再說什麼，元紅心已經大步走了。
[祈香旋]只能目送師傅離去，等回去守著煉丹房了，只是並未見到大師兄從裡面出來，也不知是個什麼情況。
或許，大師兄已經離開了？
她暗暗想著，繼續堅守房門，完美的遵守師傅吩咐的事情，不會逾越分毫。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