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八章 然而我拒絕
石野暈暈乎乎的醒來，睜開雙眼，入目是一片印著玄妙紋路的天花板，「陌生的天花板……」
「放心吧，你沒穿越，只是從精神空間中出來了而已。」一個沙啞中帶著一些慵懶的聲音從他的身側傳來。
石野扭過頭，首先看到的是一雙不著鞋履，不著羅襪，粉嫩如蓮花的小腳丫，隨後是一對如玉藕琢成的欣秀雙腿，再往上，則是一件有些寬大的純白研究服，不整齊的穿著，慵懶的露出了半截鎖骨。她的皮膚比那衣服的純白更白，簡直彷彿是透明的一般，頭髮也是淺淺的銀色，渾身上下就只有那一雙倦怠的彷彿經歷了無數時光的眸子是不一樣的淺紅色。彷彿一對紅寶石鑲嵌在了最無暇的絲綢之上。
現在那雙眸子則帶著訝異和驚奇，正好奇的打量著他。
石野和那雙眸子對視了片刻，接著一下從地上彈了起來，低頭問道，「你是……什麼？」
眼前這位少女，好吧，其實就是只完全沒開始發育的小豆丁，看起來不像是人類的壓子。
他快速掃了眼四周，這裡是一處空空蕩蕩的大廳，四周的牆壁同樣是瑩白色的，散發著柔和的光線。
「我叫阿弗西婭，是這間研究所的首席研究員……總感覺你在想什麼很失禮的東西呢，」注意到石野打量自己的目光，豆丁眯起眼，有些氣惱。
「我只是因為一些原因才變成了現在這樣，但實際上可是已經快一百萬歲了，你最好給我放尊重一點，小！朋！友！」她指著石野，氣鼓鼓的說道。
「好萌……額，不是，我是說好可愛，不，也不是……你好，我叫石野！」石野腦子裡還有些混沌，一時間有些語無倫次。
他感覺自己的腦海里關於剛剛在精神空間里發生的那一切的記憶正在迅速褪去，最終留在他腦海里的只有一些空泛的印象。
相應的，則是他的精神力節節暴漲起來。而伴隨著這種精神力的暴漲，很快，彷彿有什麼東西破碎了一般，石野感覺到自己的靈魂似是突破到了某個新的境地。
最明顯的表現是，他能看到這處大廳里，無處不在的細微紋路了。
這棟大樓還真的是一件巨型魂導器。而他現在應該是成功進入了研究所大樓的內部。
石野收拾好思緒，這才接著問道：「所以，阿弗西婭你是……魂獸？」
名為阿弗西婭的可愛豆丁卻是沒有理他，足足愣了好幾秒，這才收起看怪物的眼神，嘖了一聲說道：「是，也不是。」
說著，她輕輕擺了一下小手，無數觸手從視野之外席捲盤旋而來，在她身下形成了一張虯結的王座。
石野看著這一幕，得益於剛剛才突破的靈魂，腦海里迅速閃過了3.5個G的本子。
那邊阿弗西婭毫無自覺的高坐在王座之上，低垂著眼帘，看著石野，看似高深莫測，實則分外可愛地說道，「我們還是先來說說你……」
她停頓了片刻，語氣中多了幾分訝異又帶著一些釋然：「在近百萬年我找到的十七萬八千九百三十四個受試者里，你不是最強大的那個，不是最智慧的那個，也不是最有意志的那個……實際上你的很多表現都相當拙劣，力量也孱弱的比螻蟻好不了多少。但你確實是所有的螻蟻里，唯一一個沒有在神明面前跪下的……你也是唯一一個甚至打破了神靈殘影的。」
話到最後，她的語氣裡帶上了一些意味不明的複雜情緒。像是驚喜和興奮，又像是戰慄和恐懼。
「所以狼盜王和大門處的檢測只是基本的實力和運氣測試，屬於廣撒網，真正的考驗就只是那個神明？」石野想了想說道，「你很憎恨神明？」
「好吧，我承認你的腦子比普通的原始人還是更發達一些，」阿弗西婭高傲的說了一句，隨即小臉浮上了一片冰寒，因刻骨的仇恨而變得有些扭曲和猙獰，「我當然很憎恨神明，畢竟就是那些傢伙毀滅了我的文明，我的家園，我所有的親人、朋友、師長……」
她盯著石野，認真說道：「你大概已經猜到了，我來自你們歷史之前的那個文明，是史前文明的殘魂。」
石野點點頭，但還是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竟然遇到了一個活的斗羅大陸前文明成員。他對於這個明明留下了很多遺產，但好像除了那些古董遺迹又什麼都沒留下的史前文明還是非常好奇的。
沒想到這個肯定一度極為輝煌的文明是被神明毀滅的。這倒也解釋了他們為什麼會在最巔峰的時候突然消失，沒有任何文明傳承，而只留下大量的遺迹和魂導器。
「神為什麼要毀滅你們？」他好奇的問道。
阿弗西婭冷笑了一下，帶著一些不屑和驕傲說道，「當然是因為我們的文明真正威脅到了那些傢伙。」
「在這顆星球上曾出現過一個極為發達的地表文明，他們統治著整個星球，以帝國自稱。不需要加什麼前綴，因為這顆星球上只有一個文明，一個帝國。
「完成了對整個星球的制霸和探索的帝國，理所當然的把目光放到了那浩瀚無垠的天空。而試圖走向星辰大海的他們遇到的第一個難題，就是」
「神。」石野說道。
阿弗西婭看了他一眼，接著說道，「沒錯，這片星域是早就由『神』來統治的。神統治著這片星域，而神當然不會希望自己被凡人打擾，更不會想要和凡人分享統治星河的權力。」
「所以諸神打壓你們了？」
「是帝國主動發起了戰爭，但可惜，因為有星域其他無數星球的信仰支撐，神明幾乎不可能被常規方法傷害到。所以最終，帝國選擇了認輸，而在暗中開始了對於神的研究和解析，從而為將來和神明們的戰爭作準備。」阿弗西婭帶著一絲懷念說道。
「最終，通過解析主要由信仰之力構成的神力，以及本星球的異獸，帝國在靈魂的研究方面取得了很大的進展，開發出了「武魂」和「魂力」，並在本土大陸上興建起了兩座研究所。一座日月高等魂導器研究所，研究「神之器」，最終目標是打造出神器；另一座則是這所天羅高等魂獸研究所，研究「神之軀」，最終目標則是人工造神。「
石野聽的牙疼，他本來就有些奇怪，明明唐三的佛怒唐蓮那種火藥暗器都能正常爆炸，說明這個世界的規則也是允許化學能等能源存在的，基礎的物理規則也沒啥區別。結果愣是沒發展出任何有效利用化學能的技術。哪怕再過幾萬年，也還利用的是本質上用愛發電的「魂力」。
他本來以為是魂力的出現，阻礙了這方面技術的發展。沒想到結果是反過來的。
魂力是被後來開發出來，對接神力的。
也難怪對於斗羅大陸的人們來說，「神只是強大一些的魂師罷了」。魂師接受一些考驗，魂力達到99級，就可以直接繼承神位，登頂成神，接著升級。
好像神就只是魂力過百級的魂師而已。
但實際上應該反過來才對，魂師本身就是簡化劣化版的神，魂力實際上可以看作是一種「偽神力」。
二者的區別只在於，真正的神力可以高效廣泛的吸納他人的信仰，而魂力主要來源於魂師自身的靈魂，然後從自己周圍吸納一些離散的天地元氣而已。
魂師的修鍊本身就是一條成神之路，所以才可以這麼絲滑的在最後無縫對接。
只可惜，本來為了反抗神而開發出的力量，最後只是方便神明挑選後繼者了而已。
「所以你們被徹底抹殺了？」石野明知故問，畢竟現在日月大陸都分出去了，要到六千年後才會砸回來。
阿弗西婭苦笑了一下，「我們還是高估了神明的道德……不，不如說，我們竟然會愚蠢的相信神明是有道德的。」接著，她的聲音變得蕭瑟起來，「一夜之間，瘟疫、雷暴、永夜……帝國沒有了，家園被分割，文明也被抹去，大家都不在了，只有我，因為在最後關頭強行把自己融合進了這隻大地之脈里，成為了唯一的殘魂。」
「而就算是我，也只剩下六千年左右的時間了。沒想到，竟然還是能在最後碰到你這樣對神明沒有一絲一毫敬畏的傢伙。」她看著石野，感慨說道，
六千年？石野下意識挑了挑眉，感覺自己好像發現了六千年後，日月和斗羅兩塊大陸再度合併的真正原因。
恐怕就是這位史前文明的殘魂，阿弗西婭小姐在生命的最後，還是想要自己的家園完整無缺吧。
只可惜，合併后的斗羅大陸，魂導器和魂師相結合倒是促進了大陸的蓬勃發展，但發展的結果是神界獲得了更多高質量的信仰和新鮮血液，並為某後來的神王大人的一子一女遊戲人間提供了更加廣闊的舞台。
正所謂「我唐三是神界執法者，我要守護神界秩序，你們誰都不能違反，但我心愛的小寶貝除外。」
和「成神就是要一家人整整齊齊，我們要在神界永遠開心快樂的生活在一起」。
以及「神不能干預凡間事務，除非我忍不住了」。
這個史前文明，以及這位阿弗西婭小姐，在神面前，真就全程白給。
不過這也正常。
「總感覺你又在想什麼很失禮的事情呢，」阿弗西婭盯著石野的臉，眉頭好看的皺起，隨即又平緩開來，「不過也無所謂了，就你這種連神都不敬的傢伙，也不指望你能有多少敬畏之心了。」
「所以阿弗西婭小姐，你是希望我幫你復仇？」
「不，我只是想要成為你的魂環。」阿弗西婭認真的說道。
「哈？」石野一愣，這不是第二部某「雖然開了好多好多掛，但其實我還是靠努力成功當上了神王女婿」的主角的劇本嗎？
「我只有六千年時間了，也根本無法離開這裡，否則立馬就會被清理掉。我可不認為接下來的六千年裡還能遇到一個像你這樣對神沒有一絲一毫敬畏之心的傢伙。」阿弗西婭飄到了石野身前，看著石野的眼睛說道，「至於幫我復仇……呵，像你這樣的傢伙，恐怕早晚也要和諸神正面碰上的吧？就像當年的我們一樣。」
石野點點頭。他成神是不可能成神的，帶著一堆親朋好友去高高在上的神界過幸福快樂的生活之類的也從來沒想過。
相反，他對把神界拉下馬倒是很有興趣。多宰幾個神王，讓麥子通通埋到土裡去當肥料肥田多好。
「總之，我會自我獻祭成為你的魂環，而你需要做的，就只是保持你對於諸神的輕蔑而已。」阿弗西婭輕輕說道。
石野撓了撓腦袋，看向阿弗西婭，
「你說的很好，但是，抱歉，我拒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