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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6章 挨千刀的章衡!(來了!)

  第186章 挨千刀的章衡!(來了!) 

  高元榜臉色陰冷,緩緩走了進來。 

  他眼睛盯著方元榷,嘆息道:「在汴京好好地當你的戶房堂官不好么,多麼享福的事情啊,幹嘛非要跑來相州找死呢? 

  老夫都將事情做到這種地步了,你好我好大家好,你看了滿倉的糧食,管他是真是假,拿著給伱的孝敬,往下一處去,下一次見面,大家還能夠把酒言歡不是很好么? 

  可你啊,偏偏這麼較真,非要把面子給撕了,人要臉樹要皮,撕了臉面,就總是要有一個人死,這又是何必呢。」 

  方元榷笑道:「您就是高老爺吧,來之前,提點專門與下官說過,來相州,需得先去拜訪高老爺,事情才好辦。 

  下官還道提點怎麼提出這種建議,今日一見高老爺,果然還是提點見地高深啊。」 

  高元榜有些詫異道:「章衡知道老夫?」 

  方元榷深深看了高元榜一眼,然後與身邊的胥吏點點頭,那胥吏拿出一本賬簿,遞給了高元榜。 

  高元榜看了一眼,詫異道:「這是什麼意思?」 

  方元榷笑道:「這是戶房登記的相州常平倉的數目,今日下官來查詢過了,全都對得上。」 

  高元榜眯著眼睛看著方元榷:「可以說再明白一點。」 

  方元榷道:「來之前,提點與下官說了,巡查不是目的,殺人抄家也不是目的,保證糧食滿倉才是目的。」 

  高元榜哼了一聲:「他章衡想抄我高家,得看他有沒有這個本事!」 

  方元榷聞言冷笑道:「看來高老爺是想試試了,高若訥保護不了高家,你高元榜也只是鄉下一劣紳,你操弄相州,便以為可以小看天下了,不免可笑啊。」 

  高元榜聞言怒道:「高家會不會被抄家是以後的事情,但你方元榷,今日便要死在這裡!」 

  方元榷冷笑:「那高老爺可以下手了。」 

  兩人怒目而視,敖連章見狀不對勁,這高元榜年紀這麼大了,卻還是這麼軸怎麼滴,人家明明已經給了活路,他卻是一門心思尋死啊! 

  敖連章趕緊爬起來:「二位!二位!好好說好說,一切都好說,何至於此,何至於此!」 

  方元榷呵呵一笑:「本官說了,此次不在於誰有罪,戶房只管這常平倉是不是滿的,明白了么,敖知州。」 

  敖連章連連點頭:「明白,明白,高老爺?」 

  敖連章與高元榜連連使眼色,高元榜怒火漸消,心中也有些后怕,聞言道:「老夫怎麼信得過你,你怎麼保證出去之後不會伺機報復?」 

  方元榷心裡鬆了一口氣,笑道:「本官第一次來相州,與高家無冤無仇,為何要做這等事情,若真是做了這等事情,高中丞難道就能夠饒了我? 

  本官說得很清楚了,此次來不是為了別的,就為了這糧食滿倉,不僅僅相州該當如此,其餘各州縣也應當如此。 

  以前如何我們管不了,但現在的常平倉就該是滿的,而且到了放糧的時候也該是滿的,否則,到時候誰也跑不掉,高老爺。」 

  高元榜眯著眼睛看著方元榷道:「老夫不明白你們為什麼要這樣。」 

  方元榷聞言嘆息道:「無他,阻力太大,我家提點倒是想將天下所有的貪官污吏繩之以法,可這樣一來,百姓該當怎麼辦?」 

  高元榜一笑:「你們提點是怕得罪人吧?」 

  方元榷雙手一攤:「隨便高老爺怎麼想。」 

  高元榜皺起眉頭道:「如果僅僅是這樣,你們為何不一來便去老夫寒舍,好好商量一下,何必搞成這樣呢?」 

  方元榷呵呵一笑:「沒有這事實擺在眼前,高老爺能認?」 

  高元榜深吸了一口氣點點頭道:「認不了,善財難捨。」 

  方元榷道:「現在高老爺能認嗎?」 

  「能認!」高元榜咬牙切齒道。 

  方元榷放聲大笑:「好好!」 

  他看向敖連章:「敖知州,今晚還有接風宴嗎?」 

  敖連章喜道:「有有!必須有!」 

  方元榷看向高元榜,比了一個手勢:「高老爺,下官帶著同僚風塵僕僕走這一趟,著實是辛苦了些,京中也有同僚要帶些土特產,呵呵呵。」 

  高元榜咬牙切齒:「好好。」 

  方元榷得意一笑,與手下道:「將賬本什麼的都放下,我們回公使館。」 

  常平倉大門緩緩打開,方元榷帶著人意氣風發離去。 

  常平倉內只留下敖連章以及高元榜等人。 

  敖連章小心翼翼道:「高老爺,咱們就這麼被勒索了,這小人還當面索賄,您能忍?」 

  高元榜看了他一眼,咬牙切齒的神情已經不見,還露出笑容道:「他要是不索賄,老夫還不放心呢,如此甚好,甚好。」 

  敖連章又問道:「那這常平倉的糧食……真給填滿了歸還?」 

  高元榜哼了一聲道:「不然還能如何,今日當真將這方元榷斬殺當場,然後朝廷派兵馬來圍剿高家?」 

  敖連章嘶了一聲:「這可是二十萬石的糧食!」 

  高元榜也有些肉疼:「是呀,二十萬石呢,他奶奶個腿!心疼死老夫了!」 

  他轉頭看向敖連章道:「敖知州,你給個一成吧。」 

  敖連章一聽頓時急了:「一成?為什麼要本官給一成!你們每年才給我多少,要我給一成!」 

  高元榜呵呵冷笑:「敖知州,你來相州任職幾年了,三年有了吧? 

  我們每年給你一成五,現在這常平倉填滿就是一年的份額,你給填一成,這不過分吧,算一算,你還白得了兩成呢!」 

  敖連章急道:「什麼叫我白得的,我罩著你們,出了事情我可是要頂鍋的,大頭你們拿了,現在還要我添錢進去,這是不是太過分了啊!」 

  高元榜嘆氣道:「共度時艱吧敖知州,這錢你要是不拿,老夫也不拿,這常平倉管理的是這監當官,實際負責人是您啊,敖知州,到時候真要殺要剮,也得是您定在前頭,我高家未必就會如何,無非便是將人給殺了……」 

  敖連章臉色變得溫和起來,笑呵呵道:「高老爺說得有道理啊,是本官見識淺了,好好,就這麼定了,這錢我出,其餘的來日方長嘛,哈哈哈哈。」 

  高元榜呵呵冷笑了一下,然後轉身出了常平倉,遠處方元榷的車輛轔轔而行,高元榜眼中帶著殺氣,一會之後,才嘆了一聲。 

  管家湊了過來道:「老爺,這事就這麼算了?這是專門來套路我們的!」 

  高元榜搖搖頭道:「不能惹,這方元榷是個人才,但可怕的是背後的章衡,剛剛老夫在裡面是裝傻,假裝不太了解章衡,但老夫豈能當真不知道? 

  敏之前些時間差點就被撤了中丞之職,這事情老夫跟你說過的,一開始敏之還沒有回過神來,還以為是賈昌朝那老賊的陰謀詭計,後來才發現,這背後的是這個章衡在出謀劃策,那荒政一十二條便是他搗鼓出來的。 

  所以,此次不宜硬扛,這章衡既然願意網開一面,大家也就相互出點錢,相互糊弄過去便是了。」 

  管家齜牙咧嘴,看著極為心疼:「老爺,那可是二十萬石的糧食啊!」 

  高元榜聞聽此言,頓時再次肉疼起來:「是啊,二十萬石的糧食呢,娘的!可是,真不能硬扛啊。 

  荒政一十二條對賈昌朝來說意味著什麼,這是他能夠保住相位的關鍵! 

  章衡是他的弟子,被他提拔起來執行荒政一十二條,說明他們對這荒政一十二條是勢在必行的,誰擋在他們前面,誰就得死! 

  咱們高家高門大戶的,看的是長遠,不必糾結於一地一隅一時一刻的得失,就這般吧,破財消災!」 

  高元榜吩咐道:「你親自去辦,抓緊時間,趕緊各處收購糧食去,他們到了別處,肯定要故技重施的,到時候收購糧食的人多了,糧食肯定要漲價,趕緊多收一些,到時候添了常平倉,剩餘的再高價賣出,嘿嘿,也是一門好生意。」 

  管家低聲問道:「裡面要不要摻沙子?」 

  高元榜搖搖頭道:「記住了,什麼手腳也不能做,純糧食,不摻沙子,斤兩要足,誰在這上面繼續搞原來的那一套,記得砍手,你要親自盯著!」 

  管家頓時悚然而驚,趕緊畢恭畢敬去了。 

  只剩下高元榜一人,他誒誒叫了起來:「痛死老夫,痛死老夫!挨千刀的章衡,挨千刀的章衡!……」 

  可到了晚上,高元榜卻是滿臉堆笑,給方元榷送上了將近五千貫的財物,看到方元榷接下,他既是心疼,又是放下了心——錢收了,這事情便算是過了! 

  這事情不僅僅是指當下的常平米之事,還有汴京之事。 

  他的侄兒高若訥這段時間給他寫的信不少,很是交代了許多的事情,都是預備著官家撤了他的御史中丞之後的事情。 

  高若訥在京中戰戰兢兢,就是怕賈昌朝報復,但現在章衡派人來了這麼一趟,還專門讓方元榷來找他索賄,那麼高若訥的事情應該也就算是過了。 

  所以,投桃報李,他不能陽奉陰違,若真是給糧食里摻了沙子,又缺斤少兩的,到時候誰的臉上都不好看。 

  吃過了接風宴,第二天方元榷不再停留,趕往下一次去了。 

  路上,范無忌低聲問方元榷道:「證據已經確鑿,幹嘛還放他們一馬?」 

  方元榷笑道:「咱們都被圍了呀,若是不放棄,咱們就出不了相州!」 

  范無忌搖搖頭道:「他困不住我們的,就高老頭帶的那些家丁,想要留住我們,只是痴人說夢,我帶來的可都是精銳,那可都是以一當十的猛人!」 

  方元榷搖頭低聲道:「這是提點的計謀,此次巡查也不單純是為了坑高家一筆,而是為了讓所有地方的常平倉都有糧食,這才是提點最為關心的東西。」 

  范無忌不是很理解道:「若是將他們揭發出來,一來替朝廷百姓斬除貪官污吏土豪劣紳,二來么,若是抄了他們的家,抄下來他們的財產,可不是比常平倉有更多的米糧財產么?」 

  方元榷大笑起來,范無忌悻悻道:「方堂官,我老范就是一個粗人,若是有說不對的地方,你也別笑話。」 

  方元榷趕緊道:「范樓主,您別多心,我笑不是因為這個,而是一開始我的想法也是如此……」 

  范無忌聞言笑了起來:「看來我這想法也不是很蠢?」 

  方元榷點頭道:「那是自然,不僅不蠢,而且十分聰明,但提點卻是考慮得更加周全。 

  提點說,若非大災當頭,他也想將這些貪官污吏給一一剷除,將其多年的強取豪奪所來的財產作為賑濟百姓的來源,但是不行啊。」 

  范無忌好奇道:「為何不行?」 

  方元榷道:「提點說,抄一個高家不難,但想抄天下千千萬萬的高家,卻是絕無可能,誰真想動這種念想,別說官當不了,可能連命都保不住,這是犯大忌的事情,這事兒,連官家都不敢幹!」 

  范無忌明白了:「所以,我們過來巡查常平倉,找到證據后,威脅他們,要麼填滿常平倉,要麼抄家滅族,可有一點我還是不太明白,既然抄家滅族是犯大忌的事情,那為什麼高元榜還受咱們的威脅呢?」 

  方元榷冷笑了一聲:「那是因為真能抄家,抄天下貪官污吏的家那是不能做,但高家若是不識相,提點真會抄了他的家。」 

  范無忌有些糊塗了:「可這不還是犯忌諱了嗎?」 

  方元榷笑道:「那不叫犯忌諱,那叫依律行事。」 

  范無忌:「……」 

  心道,這些讀書人心裡的彎彎繞繞真多啊! 

  方元榷也沒有當真與范無忌解釋太多,但他對章衡的敬重卻是越來越多。 

  當時章衡給他們推演這些的時候,各種細節基本都是對的,尤其是最後的索賄,更是神來之筆。 

  可以說,高元榜原來是不太相信他們的,擔心他們出去之後翻臉報復,但一招索賄,卻是讓高元榜放下心來,這件事情也算是成了。 

  可以說,他們在這裡與高元榜的過招,在之前章衡已經是招招預料到了,而且無一不準! 

  「大約……諸葛孔明也不過如此吧?」 

  方元榷心下驚嘆道。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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